夜幕正漸漸裝點東京的上空,已經(jīng)有幾粒明星迫不及待地在其中閃爍,立木瀧混入下班的人群,一齊擠入縱橫在城市心臟線的鋼鐵巨獸。
本來吉岡里帆是想再挽留他一會兒,至少一起吃個飯,但在不小心瞥到廚房水池里滿滿的泡面殘骸和灶臺已經(jīng)積灰的桌面,立木瀧果斷地選擇告辭,及早踏上回家的路。
常有人說,在人少的地方最適宜思考。但是擁擠的電車中,也不實為一個思考的好地方。每個人都被自己的瑣事牽扯,只要當(dāng)你閉上眼,就絕不再有人為你付出丁點的注意力。立木瀧本想趁此機會,好好構(gòu)思一下劇本的內(nèi)容。
但回想今天的經(jīng)歷時,達爾的那張臭臉卻逐漸模糊,反倒是女孩的身影愈發(fā)清晰了起來,一顰一笑間。一幕幕像是幻燈片一般循環(huán)播放。一種想要記述下來的沖動支配著立木瀧的大腦。
‘我是一只名叫達爾的黑貓,被人撿回來做著不知道也無所謂的工作...她的痛楚遠比任何人揪心,我想幫助她,但是我明白,我已經(jīng)夠不到了...’
在手機上記下一段并不長的文字,故事的結(jié)束令立木瀧感到有些恍然,雖然之后還需潤色加工,再改編成劇本的形成。但這種結(jié)束的成就感令他長舒了一口氣。
從車站離開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如往常一般不緊不慢地走在了熟悉的街道,本想著能否再見到橋本奈奈未而繞了遠路。結(jié)果被緊緊拉下的卷簾門宣告了期許的破滅。雖然無關(guān)痛癢,但總覺得有些許遺憾。
正準備提前從口袋里取出鑰匙,在同一側(cè)的手機卻突然亮起了光澤,Line的消息提示音也適時響起。
?。⒛旧#郊伊藛??)
一只黑色貓貓頭,在句子的下方探出頭,露出怯生生的模樣。
?。ㄒ呀?jīng)到家了,怎么了?吉岡桑)
沒過一會兒,一只同樣的黑色貓貓頭在屏幕前做著翻滾的表情??粗@只酷似達爾的黑貓表情,立木瀧不禁幻想了下達爾翻弄它那圓滾滾的身體,一時忍不住輕笑出聲。
(在line上就不用加敬語啦,你喊我吉岡就行,我也喊你立木)緊隨其后的是齜牙咧嘴的黑貓,滿臉寫著超兇。
?。?..吉岡,是有什么事嗎?)
?。]事就不能找你啦!你有這么忙嗎??。┏瑑吹呢堌堫^梅開二度。
立木瀧有些沒想到吉岡里帆在網(wǎng)絡(luò)上居然這么具有...個性,總覺得難以將她和記憶中的那個女孩重合在一起。躊躇之下,只簡短回復(fù)了兩個字。
?。ū福?p> 在床上簡短為自己收拾出足以躺下空間的吉岡里帆,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床鋪的柔軟,立木瀧的回信瞬間令她皺起眉頭。
“他是覺得我生氣了嗎?明明我都按愛理醬說的附加了表情啊?!奔獙锓街?,也不知道在埋怨誰,只是看著那兩個字生著悶氣。直接將手機息屏后,將頭藏在枕頭下。
沒過一會兒,從臥室中傳出令達爾都猛然驚醒的聲音。
“?。。。∮憛?!討厭!討厭!”
在確定收不到回復(fù)的立木瀧,看著手機上迅速灰下去的頭像,雖然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覺得是應(yīng)該又踩中了某塊雷區(qū)。如果自己是個排雷工兵,那么已經(jīng)可以宣告放棄治療了吧。
將手機從聊天頁面退出,只有寥寥幾個名字排列其中。原身其實就并非交際的好手。而在剛穿越過來的立木瀧,更是極力減少與他人的聯(lián)系,雖說這么多年過去早已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但也養(yǎng)成了有些孤癖的習(xí)慣。
正待收起手機時,新的消息提示音驀然響起,連帶著那個灰白許久的頭像都因此鮮活了起來。
?。ㄎ铱戳四愕臅瑢懙煤芎茫?p> 接踵而來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只青蔥玉手正撫摸著《百瀨》的封面。不知是有意無意,手指所觸及的位置正是立木瀧三個字的署名處。
像是對方知道立木瀧不會回復(fù),在消息發(fā)出后的幾秒,那剛有了色彩的名字又再度歸于灰白,靜靜的躺在聯(lián)系人名單中間。
看著這久未打開的聊天頁面,立木瀧熟練地將文字勾選刪除,只有相片逃過一劫。不知是依然洋溢著青春笑容的百瀨,還是另一側(cè)的白晢手背的緣故。在嘆了口氣后,將它放回了聊天記錄的深處。
一晚無風(fēng),一夜無話。
第二天的上午,櫻花行道樹的花瓣借著春風(fēng)飄落在窗臺,幾抹柔和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漏入屋內(nèi)。立木瀧睜開惺忪的睡眼,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倘若沒有手機在一旁嗡嗡作響的話。
“都幾點了!還在睡!快來看櫻花。”
還沒將手機貼近耳邊,長谷川有明的聲音已經(jīng)穿透屏幕,回蕩在臥室。
“大早上的看什么櫻花?”要是能隔著電話線打人,立木瀧早就把長谷川有明打的滿頭是包了。在斜著眼快速略過窗前的幾瓣白花后,他就將整個人縮進被窩
“看完了,櫻花很好看,我掛了?!?p> “不是,櫻花有什么好看的,是看人啦?!遍L谷川有明生怕立木瀧掛斷電話,搶先說出來意。
“今天是美大的賞櫻會,你猜我看到誰了?”即使不在面前,立木瀧也能想象到他一臉欠揍的樣子。
“是橋.本.桑哦?!?p> “...哪個橋本桑,我不認識?!绷⒛緸{的睡意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就已經(jīng)蕩然無存,只是他不愿被長谷川有明牽著鼻子走,而硬著頭皮回道。
“我看看,橋本奈奈未,真是個好名字啊。我還以為你認識呢。既然不認識的話,就算了?!?p> 長谷川有明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他知道當(dāng)答案擺上臺面的時候,瀧的一切偽裝都將立刻瓦解。果不其然,在短暫的沉默后,電話那頭便再也沉不住氣
“...好像是到了賞櫻的時節(jié)了?!?p> “是啊,上野公園往里走,那里的櫻花會更好看。”
掛斷了電話,長谷川再也憋不住強忍的笑意?!罢媸?,什么年代了,還傲嬌呢?!睂⑹謾C收回口袋,目光投向上野公園里側(cè)的一株櫻花樹下。
一個頭發(fā)披散在肩側(cè)的高挑女孩正舉著相機記錄紛飛的落櫻,白色的外套下是一身斑點紋的黃色連衣裙,擦著锃亮的皮鞋踏在青翠的草地。似是春風(fēng)有意,吹散幾縷發(fā)梢,女孩這才從相機后露出動人的臉頰。
長谷川有明自然認得這個女孩是誰,不過他無意上前打個招呼。反而低頭看了眼表,默默在心里猜測,立木瀧大概多久才會到。對他而言,沒有什么比看著好友的囧樣更有意思的事了。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喜歡一帆風(fēng)順的劇情,立木瀧趕至上野公園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下午兩點了。
今天的確是個賞櫻的好日子,但當(dāng)所有人都這么想時,它就不是一個好日子了。人流量的暴漲,讓立木瀧在幾乎每個路口都像是被設(shè)了關(guān)卡,只能緩緩挪動前進的步伐。
公園里的游人也大多在樹下鋪開了休息的毯子,這也使得行道反倒并不擁擠,立木瀧可以毫不費力的看清每一個人臉,只是可惜并沒是他所期望的。
越往里走,兩側(cè)的櫻花樹也越多,一朵朵淡雅的粉白色小花蔟在枝頭,一串一串的掛著。櫻花樹的樹身不高,葉子也較為稀少,漫步其中,滿眼盡是清新而嬌艷的櫻花。這種世界被同一種顏色填充的美感,令人震撼。同時又有隨風(fēng)揚起的花瓣零落成泥,帶來一種獨屬于東方文化下的凄美。
殘缺的美麗與內(nèi)心的遺憾所相碰撞,立木瀧也被這種情感作用的停下腳步,去感嘆眼前的場面。他突然想將這樣的場景記錄下來,不止是相片,更是文字。相片是客觀的留影,文字才是主觀的回憶。
正當(dāng)他想取出筆記本來忠實的記述時這片美景時。
“咔嚓”,耳后傳來了快門被按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