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可憐林妹妹
初入書房,恍惚片刻,溫存許久,遲遲沒有動筆、讀書。
直至許久之后,賈凝一手提筆沾墨,另一手扶住沾墨的寬袖,旋即在宣紙上書寫練習(xí)王羲之的草書。
臨摹之時,他的思緒飛轉(zhuǎn),想起來了那有時楚楚可憐,有些陰陽怪氣的林妹妹。
……
林黛玉初入賈府時似二春木頭一般,無論言行舉止或之神情都是如此,與其說木頭,倒不如說是小心、謹(jǐn)慎。
賈凝十分清楚,初入賈府的林黛玉與后文的林黛玉大不相同,這不是她真正的性格。
愛吃醋、愛胡思亂想、自尊自愛、感性、才華橫溢,這些才是她的性格,乍一看,這簡直是一個素人女友的形象,沒事可以樂呵樂呵,懟一懟的那種。
賈凝覺得林黛玉在榮府生活十余年,卻沒有什么歸屬感了,并不是僅因為她的性格原因,其實(shí)最大的原因不外乎是寄人籬下。
在賈府林黛玉除了賈母、邢夫人、賈寶玉,還有一個賈赦,恐怕再沒人對她是真心的好兒。
賈赦雖然是個貪財好色的混兒人,但是他對林黛玉確實(shí)關(guān)心、體貼,這些從原文中都可以看的出來。
還有賈赦正房的邢夫人,她雖然也有些事做的不怎么好,她是真心喜歡林黛玉的,從她對黛玉的行為上來看,這點(diǎn)作不得一絲假。
紫鵑也親自對黛玉說過:“有老太太在一日,他們還不敢怎樣,哪天老太太去了,還不憑他們欺負(fù)去?”
……
賈惜春從不把林黛玉當(dāng)成自家人,襲人這一般的下人也不把林黛玉當(dāng)回事,還把親口她當(dāng)作外人,這些在原文中都有描述。
原文中林黛玉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說過。
黛玉道:“我又不是他們這里正經(jīng)主子,原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他們已經(jīng)多嫌著我了,如今我還不知進(jìn)退,何苦叫他們咒我?”
“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的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多嫌的?!?p> 林黛玉原文所說的這些,其實(shí)并不是僅因為她細(xì)膩的心思所造成的,而是因為她“寄人籬下”的處境造成的。
賈凝每每想到這些,心中就忍不住的氣憤,連他這個沉靜的人都是如此,更不要提一般讀者。
簡直恨不得穿越到紅樓夢世界中,將王夫人這些欺負(fù)、敷衍林黛玉的人當(dāng)球踢,賈凝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了穿越,就差下一步當(dāng)球踢的動作了。
這寄人籬下的滋味,令年不過芳齡的林黛玉如何消受的住??!而且她內(nèi)心又如此敏感、細(xì)膩。
以原文舉例。
一日,林黛玉聽了,不覺氣怔在門外。待要高聲問他,逗起氣來,自己又回思一番:“雖說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樣,到底是客邊”。
“如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現(xiàn)在他家依棲,如今認(rèn)真淘氣,也覺沒趣”。一面想,一面又滾下淚珠來。
黛玉回到瀟湘館,“倚著床欄桿,兩手抱著膝,眼睛含著淚,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
這件事的起因雖然與黛玉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的出來此時的林黛玉多么卑微。
……
林黛玉雖然不缺錢財之類的東西,但沒有人能時時、處處都維護(hù)她,特別是賈母走后,她更沒有了依靠。
自從賈母走后,王夫人就不把她當(dāng)人看了,這便是她寄人籬下的心酸。
其實(shí)最初林黛玉的母親賈敏雖然去世了,但是她父親林如海還在世,有這一條退路,林黛玉在初入賈府時過的還不錯,還不算委屈。
但是林如海去世之后,林黛玉就徹底只能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了,她沒有其他選擇,不得不繼續(xù)依靠賈府生活。
寄人籬下的時候是要處處看人家臉色行事的,一言一行皆是如此,因此林黛玉在賈府是小心翼翼、處處留心,生怕做了什么錯誤之事。
再加上她本就愛胡思亂想,心思又細(xì)膩,因此做什么事情都不自然。
這樣的感覺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感受的到,林黛玉所受的煎熬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想到這里,賈凝更加心疼林黛玉了。
……
第二日,清晨。
賈凝一早便在彩薇與晴雯的服侍下起了床,隨后洗漱了一番,吃過朝食,最后乘坐馬車出了門。
他昨日剛到京城,還沒有來得及拜訪恩師劉初堂,所以他今日一大早便來書院了。
書院中的學(xué)子很多與賈凝年紀(jì)相仿,他們大多數(shù)都還未考中秀才,今年初的縣、府、院三試他們自然參加。
由此,賈凝明顯的就能看出來書院中少了不少人。
賈凝尋到劉初堂在書院的屋室,敲了一下門,片刻后聞許聲,隨即聽門而進(jìn)。
賈凝進(jìn)屋后二話不說,先低頭拱手行禮,然之尊敬喊道:“見過先生”。
劉初堂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學(xué)生,一眼竟看見了他的愛徒,他寄予厚望的學(xué)生賈凝。
劉初堂看清楚低頭行禮之人是賈凝,連忙走上了前去,一陣噓寒問暖。
賈凝同劉初堂相跪而坐,只聽賈凝講述起,他在金陵中案首的經(jīng)歷與他所寫的案首文章,再加上一些瑣事等等。
劉初堂愈發(fā)欣賞賈凝了,不愧是他的好學(xué)生啊,真給他長臉,這可是堂堂金陵縣案首啊,估計可以在山長和其他講師面前吹噓此事了。
……
回家之后,薛蕓主動找到賈凝,想談一談關(guān)于他的婚事,但是賈凝實(shí)在不想這么快成婚,終于在歷盡千辛萬苦的口舌之爭,薛蕓勉強(qiáng)答應(yīng)賈凝再等一等的條件。
……
四月六日早,賈凝安撫了彩薇和晴雯兩個丫頭一番,最后戀戀不舍的告了別。
妾室之事,薛蕓已經(jīng)同意,但賈凝沒有來得及給彩薇布置一次洞房花燭夜,只得先做罷,等回來之后再說。
晨時,賈凝如約而至,渡口前,登上賈府的孤舟,攜一眾仆婦遠(yuǎn)渡揚(yáng)州。
眼看賈凝最晚兩月后才會回來,可憐賈珍的計劃又泡湯了,心中不禁暗罵一番,賈蓉又要倒霉了,真是躺著也中槍。
——
四月十三日,揚(yáng)州城,巡鹽御史林如海官邸。
午時,林如海邀約雨村前來府中,與他徹談要事。
正廳之中,一位氣質(zhì)儒雅的中年男子與另一位敝巾舊服、劍眉星眼的男子相對而坐。
只見林如海面色淡雅,儒笑一聲,道:“天緣湊巧,因賤荊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無人依傍教育”。
說到此處,他故意頓了一頓口,又繼續(xù)道:“前已遣了賢親凝之來接,小女向蒙訓(xùn)教之恩,未經(jīng)酬報,遇此機(jī)會,豈有不盡心圖報之理!”。
賈凝年少,因而尚未取表字,古之二十歲弱冠之時才可取一表字,作為敬稱,但大多時候,表字是可以早取的。
若遇天資聰穎之輩,如曹沖那般,又或者有功名在身的小輩,皆可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