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如煙，今夕何年，不堪重

　　人生來命是注定的，任憑怎么努力都無法改變，因為你生活的家庭決定了你接受的教育，所以才有門當(dāng)戶對之說，門不當(dāng)戶不對，生活處處是隔閡。

　　命運(yùn)真的不可反抗嗎？陳樾脆弱敏感自卑的心常常這樣想，就算多次挫敗打擊可他總不認(rèn)命。母親李氏總是說：人的命天注定，所以她未曾有過反抗，只有無休無止的抱怨。這也許就是母親對命運(yùn)的反抗吧，陳樾有時候會這樣奇怪的想著。

　　爺爺過世有三年了，三年過去了。陳樾常常想起這位慈祥的老人家，一樣的貧苦，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他總是樂呵呵的。后來陳樾看到一句話，生活傷心是一天，開心是一天，為什么不開心過一天呢。也許，這就是說的爺爺吧。從父母那里缺失的愛，在爺爺奶奶這里得到了彌補(bǔ)。小時候父親一生氣暴打陳樾，陳樾都是掙扎開跑去找爺爺奶奶庇護(hù)。

　　可有時候，總有跑不開的時候。陳樾永遠(yuǎn)會記得，八歲那年的冬天，下著雪的北方農(nóng)村冬天，零下十度的氣溫，父親沒來由的暴躁，讓陳樾瘋了一樣沖出家門，雪在下著，光著腳跑出去的陳樾，毫無知覺的跑在硬硬的泥路上，那時還沒有柏油路，，雪落在地方就凍住了。

　　就這樣跑著，父親在后面追著，陳樾怕急了，漸漸的，小小的陳樾被大大的父親追上了，又是一頓打，疼不疼的忘了，只記得雪很冷，腳踩在上面很冷，心也很冷。

　　陳樾有時候想，自己的出生是錯誤的，是被騙來的母親怨氣的化身，所以從小母親在陳樾挨打時總是添油加醋，煽風(fēng)點火，也是在發(fā)泄自己的怨氣吧。想到這些，陳樾覺得母親可憐，一個沒文化的二十多歲的女人被人騙了來，人生地不熱，忽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買了來，加入了一個貧困的家庭，遭受了貧困多年的折磨，心理的抱怨，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文化的缺失，以及缺乏對子女教養(yǎng)的經(jīng)驗，能把子女養(yǎng)活養(yǎng)大都是一件幸運(yùn)的事了。像暴君一樣的父親，因為生活的困苦，不得不把怨與怒發(fā)泄在老婆身上，后來陳樾長大，陳樾成了兩個人的發(fā)泄對象。

　　小小的我，怎么承受的了父母雙親的如此的厚愛。是啊，厚愛！我陳樾缺失的愛。

　　后來等陳樾長大一些，陳樾問父親為什么老打自己，父親就會說，隔壁的四叔，陳樾要稱呼四爺爺?shù)?，隔壁四叔家的兒子，三個兒子，從小挨打，現(xiàn)在個個有出息。原來是這樣，難道不是您脾氣不好想找個出氣筒嗎？陳樾看著父親，就那么直直的看著父親。人生啊，想來別人的都是美好的。

　　清冷的街道貼出來了告示：禁止燃放鞭炮，但難免有稀稀落落的鞭炮上響起來，好像對于大多人少了鞭炮沒了年味一樣，正如大多人覺得現(xiàn)在年味越來越淡了。越來越?jīng)]有年味了？是這樣嗎？是這樣吧。人成長了，煩惱多了，所以覺得沒年味了，可對于過去的記憶確如昨天。

　　陳樾又想起很多年前一個晚上，還是冬天，風(fēng)吹的很凜冽，父親喝醉了，暴怒的晃著他睡的小床要找什么東西，陳樾像一葉浮舟漂浮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雖然被搖晃醒了，可他不敢睜眼，只能裝睡，等暴怒完的父親發(fā)泄完，陳樾偷偷的跑出去，藏在了成堆的玉米秸稈里。風(fēng)呼呼吹著，各種奇怪的聲音，陳樾聞著玉米桿的味道，那是青草的清香味，他慢慢忘記了凜冽的像刀子一樣的風(fēng)，暴怒的像末日降臨的父親，鞭炮聲忽然想起，小小的他藏在秸稈里，通紅的鼻子深深嗅著鞭炮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坐在窗前的他想起母親小時候省吃減用給買的新衣服，忽然潸然淚下，原來母親一直是愛他的，只是生活太苦，太苦，父親太無能，太暴燥了。他又想起只有一面之緣的遠(yuǎn)方的外公過世時，父親像孩子一樣在喪禮上不懂事的故意刁難母親，陳樾的心都隱隱作痛，何必為難這樣的一個女人。她可是陪伴了你二三十年的我的母親。

　　生活太苦，往事不堪回首，不堪重。

　　陳樾有時候也幻想自己有一個有錢的父親，有一個可以給自己良好教育的家庭，想著自己可以無憂無慮的做一個富二代，而不是現(xiàn)在的負(fù)二代，想著可以出國讀書，想著從小就可以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想著可以正常的和別人交流溝通，而不是被人當(dāng)做一個異類。

　　說來可笑，陳樾有一個夢想，很奇葩的夢想，奇葩到自己想著都會笑出聲來。他幻想著某天可以一曲肝腸斷，琵琶聲里訴衷腸。他想著學(xué)習(xí)琵笆，要成一代國手，。自己前世是潯陽江頭的琵琶女嗎。陳樾想著笑出聲來。

　　可幻想終究是幻想，冰冷的現(xiàn)實把他的陳年思緒拉了回來。有錢人賺錢何其容易，而對于沒錢欠債的陳樾來說，感覺路盡了?？傉f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陳樾思來想去自己的路不知道在哪里。

　　畢業(yè)以來，頂著巨大壓力辦了個作坊，辛苦付出了四年光陰最終卻一無所有。老天，這是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從來不信命不信命的人，忽然崩潰的一塌糊涂，他想哭，卻哭不出來，是小時候淚流干了吧。

　　人活著就有希望，這是爺爺生前常常對陳樾說的話，可爺爺你不知道每天煎熬的活著看不到一絲的光亮，人陷入黑暗里了，怎么找回回人間的路？背起行囊去打工，讓村里人怎么說自己說父母，一個大學(xué)生自己辦作坊沒賺錢還賠了錢，只能去打工，讓父母怎么在村里抬頭。

　　陳樾怕了，他不敢告訴弟弟陳爍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畢竟弟弟從小也是可憐人，出生在無法選擇的家庭，沒有接受高等教育，初中上完就出來打工，一直唯唯諾諾的聽從家里安排，本想著等哥哥陳樾大學(xué)畢業(yè)家里情況會好些，可等來的確實經(jīng)營幾年破產(chǎn)的現(xiàn)實。

　　有些人人小時候總是那么幸福美好，而有些人確總是伴著淚水還是淚水，有些人長大后依然是幸福美好，有些人長大后是困苦煩惱。路盡了？！路盡了！陳樾在心底告訴自己。

　　他這時忽然想起來偉人的一句話：中國人從此站起來了。魯迅先生筆下中國人的脊梁挺起來了，而沒人在乎的我，塌了，從內(nèi)到外，從脊梁到皮相，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