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是只貓
她的手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我的頭和眼不受控制一直追隨著那只手的方向，在轉(zhuǎn)。
“剛給你講的墨菲定律你可能沒聽明白，我用簡單的話總結(jié)一下，墨菲定律就是怕什么來什么，越擔心越會發(fā)生！你明白吧？！”聽著音質(zhì)如此美妙的聲音，我確實被吸引了。但絕不是因為這個什么鬼定律。除了她的聲音和身上的香氣，我不明白墨菲定律和我有什么關系，但她已經(jīng)一本正經(jīng)地講了好一會兒。
“你別總用與你無關的大眼睛看著我。這是件對你影響很大，甚至影響你一生的事。你那灰灰的顏色加上我在思考如何打破墨菲定律，剛好，你叫墨菲怎么樣！”
一個決定我一生的名字，就這樣誕生了！
然而墨菲定律確實和我無關，我，只是一只叫“墨菲”的貓。
這是幾個月前，剛來到這個新家時，夏和我的一番談話。雖然我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對墨菲定律感興趣，但我想，她是喜歡貓的。而我是一只英短小灰灰，我更喜歡可愛些的或者是誘人食物的名字，喵生不自由的體驗感讓我有些嫉妒夏。她那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僅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還包括我名字在內(nèi)的一切。如果問我未來一定要成為誰的話，我很想成為夏，而不想成為一只被人賜名的貓。
誰是誰的誰？
“叮鈴......鈴......”一陣急促而具有控制欲的聲音響起，我從睡夢中驚醒。這，是夏設置的起床鬧鈴。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夏自言自語地告訴自己和我。隨后一陣歡快而動感十足的音樂響起，身邊的夏開始了一成不變的晨間運動，這是一天中家里最有活力的時候。晨光打在她律動而有活力的的身體上，仿佛鑲上了金邊，生動的表情和激情而有力量的肢體動作，讓我覺得她是一個發(fā)光的人，與每天晚上回家似乎被什么帶走半條命一樣的狀態(tài)反差很大。這或許才是夏，我來之前的夏。
取代音樂的，是一陣陣由蛋白質(zhì)與油質(zhì)交融在一起煎雞蛋的香氣，當然，空氣中還夾雜著美式咖啡一絲苦苦的味道。白色桌布上，我的專用餐碟里是夏在國外購買有亮毛作用的營養(yǎng)貓糧，還有一盒三文魚貓罐頭。隨著面包突然從一個白色機器里一躍而起，早餐時間到了。
屬于我們倆“二人”世界的早餐，是一天中最讓我期待的時光，它讓這房間中有了一些煙火氣和人氣與貓氣混雜的氤氳。沒錯，太安靜了總覺得缺少些什么。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夏快速地吃完早餐又把雞蛋黃和香腸加到了我的盤里，隨后補了補妝，抱起我說:“墨菲，我上班了，今天估計要加班，我會想你的！”隨著一聲關門聲，我們倆開始各自面對屬于自己的嶄新一天。
而我的一天，或者我的每天，似乎過得有些雷同，蹲在窗前看著她的車駛出小區(qū)直至變成一個黑點，我在想不知道夏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
我的主人在我眼里近乎完美，她是個精致的極簡主義者，她有著和我一樣濃密的長發(fā)，正常情況下她話不多，喜歡戴著耳機聽音樂（除了有時喝多了抱著我沒完沒了地嘮叨外），簡潔而理性的聲音音質(zhì)很好聽，即使在紛亂的環(huán)境中我都能準確地辨別到她的方向。
還有一點我可以證明，每天總是一絲不茍地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的夏，她的衣櫥里卻沒有一件鮮艷的衣服。最讓我受不了的其實并不是她的潔癖，而是她每天出門都會噴香水，那個難聞的氣味在她關上門之后還會在空氣中彌漫好久。她噴香水時我永遠都會躲得很遠，當她走之后我會把那個結(jié)實的香水瓶子打翻在地，晚上她回到家總是在撿起香水瓶的時候嘟囔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一帶而過，以至我對香水的厭惡一直沒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我曾很努力地嘗試用其他辦法讓她知道，這些難聞的化學香精正在侵蝕著我的嗅覺及奪走她身上那自然而獨特的氣味。可惜，沒什么用。
夏不在家的時光，我通常會在各屋里巡視一遍，然后在柔軟的沙發(fā)上梳理自己的毛發(fā)。陽光下我漸漸地進入夢鄉(xiāng)。一只狗仿佛在和我說話，它似乎在說有關夏的事，正聽到關鍵的時候突然夢醒了，耳邊傳來了幾聲狗叫聲。
“喂，新來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認識那個女人有5年了，她最近心情好些了吧?！痹瓉硎歉舯诩业摹皝砀！币恢痹诤臀艺f話，看來它也有些悶。來福，是條拉不拉多犬，和我一樣是“留守寵物”，每天等著主人下班帶它出去瘋玩?？墒沁@幾天，他的主人出差，讓朋友過來給他喂食然后帶出去遛40分鐘。通常，夏和來福的主人一上班，我們就會閑聊一會兒。
“我是墨菲，她最近一直很忙，晚上回來洗洗就睡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八卦下，你不知道她失戀了嗎，我還見過那個男人，只比我長得帥一點?！?p> “什么!不知道啊，這房間里從沒有男人的氣味，快說快說!”
“之前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可后來吵一架之后那個男人就再也沒來過，那段時間我有時能聽到她莫名其妙地把電視聲音突然開得很大，然后過了一段時間你就來了?！?p> “好吧，原來她不是喜歡貓，而是因為孤單?！蔽矣行┦?，匆匆結(jié)束了和來福的談話，開始在房間尋找那個男人過去的生活痕跡。直到最后，我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女主人的心事。
從某種意義上講夏的生活很規(guī)律，不是在單位工作就是在家工作，偶爾也會參加朋友的聚會。她從事的投行工作不是一般的忙，經(jīng)常需要加班，所以我每天要很晚才能見到她。等待，似乎成為我和她的常規(guī)相處模式。
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早餐，緊湊而有煙火氣的早晨便是這個家一天的高潮部分，即太陽升起就是高點，隨著早餐的結(jié)束氣氛隨之從高點而回落直到晚上降至冰點，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
然而今天有點不同，夏依舊回來得很晚，只是身上有些濃重的酒氣，難聞的氣味讓我很不想靠近她。
她一頭扎到床上，抱著我撫摸著我的毛發(fā)反復地問:“墨菲你愛我嗎，你會孤獨嗎，墨菲你最好的朋友是我嗎，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吧？只有你會這樣對我，我有那么多話只能和你說，你是世界上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一個，你覺得我成功嗎，但我盡力了，我需要你墨菲......”她的表白讓我很感動，可惜我們都是同性。那晚她睡了之后我想了很多，突然明白為什么城市中養(yǎng)寵物的人越來越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夏的羨慕也在發(fā)生著變化。也許孤獨會傳染，在和夏的等待相處模式下，我最近覺得自己也有些孤單，并且開始像個老人一樣渴望和夏的互動和陪伴。盡管我告訴過來福我喜歡這種精致的孤獨，但當聽到從電梯門傳來熟悉的高跟鞋聲，我飛奔著出現(xiàn)在門口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和夏持續(xù)幾個月的“等待模式”居然很快被破解了。
金夫人來了
午后的陽光總是讓人有些慵懶，但夏還在電腦邊忙著，我靠著她的胳膊聽著主人撥弄鍵盤的噼啪聲漸漸進入夢鄉(xiāng)。這時，手機鈴聲響了，我注意到夏皺了一下眉。
本來一邊用手捋著我的毛一邊回應著電話那邊的女高音的夏突然停住了手，正享受的我被戛然停止的舒服吊在了半空中，只聽夏平淡地說：“我最近很忙，一定這時過來嗎，有時間我會去接你......”平淡的尊重語氣中有絲疏離感，我第一次感到她的不由自主。那個和這個家的氣氛不太協(xié)調(diào)爽朗的女高音，又會是誰呢？
“哎，墨菲！”接完電話的夏郁悶地叫著我的名字，我懵懂懂地扭頭看著夏。
“哦，對不起，我沒有叫你，我只是想起墨菲定律，過兩天咱們家有客人來，不知道你會習慣她嗎？”夏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但我覺得她的目光透過我消失在我背后無盡的地方。與其說是問我似乎更像是問她自己，溫和的午后陽光里仿佛又增加了些不安。
又是一個令人期待的早晨。只是今天有些陰天，夏似乎沒什么心情，固定的晨練被直接跨過開始了我們的早餐時間。
“一會兒我們家會來個人，大約在這住一段時間，你需要適應一下，她除了大嗓門加上絮叨外還有走到哪都會把那變成她喜歡樣子的能力，她是我媽，你姥姥。”夏的語氣讓我感覺她并沒有因為媽媽來而開心，反倒有些擔心。
其實，我的想法和夏相反，我很希望夏的媽媽來，我還知道，那個她，應該叫金夫人。
夏因為孤獨需要個伴養(yǎng)了我，但她在家時間很少，我一個人在家有些孤單也想有個伴，來福還可以出去遛而我只能在這個房間里等夏。我期待新人加入，甚至希望夏的媽媽爸爸一起來。畢竟，這個房間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異性的氣息了。
金夫人終于來了，但沒有我期待的夏爸（后來聽說夏爸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至此，加上我家中的三位女性到齊，在沒有異性氣味的調(diào)劑下，三個個性鮮明女人主導的家庭氣氛會和諧嗎，會不會走向女權主義呢？
我有點擔心。
與夏的寡淡不同，金夫人喜歡一切鮮艷的色彩如同她的聲音一樣明快。她確實如夏所說走到哪都有把那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的能力，也永遠不認為自己是闖入者而是原住民。她的到來顛覆了夏家中原有的高冷精致風格，其中最大的變化就是，她的出現(xiàn)讓全屋充滿了各種聲音。比如，她喜歡房間里有聲音，早上打開電視直到晚上睡覺才關;喜歡網(wǎng)購，快遞經(jīng)常到訪門鈴聲不斷;她性格開朗善于交際，手機鈴聲不斷，而且打電話時不僅大嗓門，高亢而情感真切的笑聲回蕩在家中的每個角落;金夫人熱愛生活，每天一日三餐從不省略，之前我從沒聽過的抽油煙機的聲音經(jīng)常把我嚇得躲起來......
但這一切都是我喜歡的，我不用再孤單的每天眼巴巴等著一個疲憊得回家只想睡覺不想和我多說也不陪我玩的夏了，原來生活這么美好，我沉浸在其中。漸漸的，家中金夫人的氣味、煙火氣越發(fā)濃重，而夏的氣味在減弱，與此同時，三個女人的關系也在發(fā)生微妙地變化。
一個周日的早上，我正趴在金夫人新買的花盆里吃著不斷晃動的葉子，夏和金夫人卻發(fā)生了我來到這個家后的第一次爭執(zhí)，還是因為我。
緣由很簡單，就是因給我吃什么樣的貓糧產(chǎn)生了分歧。金早上去市場買了很多新鮮的小魚，準備加一些面粉給我做貓糧，而夏覺得這樣不僅麻煩而且房間里會有味道不如她直接在網(wǎng)上買國外的貓糧。
“你那種自制貓糧沒有營養(yǎng)，墨菲是我的貓，我有權決定給它吃什么，而且它也習慣了這款貓糧！”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養(yǎng)好貓，墨菲跟著你也是受罪?！?p> “你總是按照你的想法做事，根本不照顧他人感受，你總想左右你身邊的一切，也包括我！”
“夏，我覺得你該找個男朋友了。”金的話鋒轉(zhuǎn)折太快，以至夏愣了一下，停頓了好一會兒，沉默了。也許這就是她的殺手锏，或許也是金夫人此次闖入最重要的議題。
為什么吃什么樣的貓糧不是由我來決定，而是她們?yōu)榇藸巿?zhí)不休？也許貓糧不是重點，控制權在誰手里才重要。最后，她們各退一步，讓我試吃一個星期之后，再定。
但事情好像并沒戛然而止，夏有些生氣地抱起我走進她的房間。她用頭不停地蹭著我的頭像個小姑娘一樣和我撒嬌：“你喜歡金嗎，她一來這個家的風格全變了，她的控制欲太強，總希望我能成她喜歡的樣子，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是按她的要求學習生活，她認為我現(xiàn)在一個人就是因為沒聽她的?？墒俏揖褪遣幌肼犓?，我為什么要和所謂的大家一樣，我不找男朋友會死啊，我只想墨菲陪著我，你愿意嗎，如果我沒找到男朋友就我們倆一起生活吧！”
聽著夏的一番話，我覺得被需要很有意義也體現(xiàn)了我作為一只寵物貓的價值?？墒俏矣行┫敕艞壸约寒敵趿w慕她要成為她的想法，她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自由，金的想法一直在左右著她，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也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讓我有些同情夏。
金夫人非主場作戰(zhàn)居然優(yōu)勢更明顯，這是我沒想到的。她很關心夏而且在我看來她的很多安排都是為了夏好，但夏不知怎么離她越來越遠：夏回家越來越晚，難得的一家三口的早餐時間，不再像金沒來之前那么愜意，金每次準備的豐盛早餐夏只是簡單吃幾口就結(jié)束，留下我和金一起慢慢吃。
慢慢地，我和金相處的越來越多，而和夏的交流變少了。家庭的主動權已經(jīng)完全向金傾斜，奇怪的是，金并沒有很開心。
一場爭吵
隨著金夫人在這住的時間越長，夏卻已更像是這個家的客人，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無論從話語權和氣場上，金都頗有女主人的主場氣勢，而我更像是來陪伴金的，每天她給我做貓糧、鏟貓砂，還有，陪她聊天！
如果這樣你就會認為我們家最有話語權的是金夫人，那么你片面了，因為金并不知道夏在想什么，而夏也不知道金為什么總要干預她的生活，而這一切只有我知道，我就是那只承載很多秘密的貓，因為她們兩個女人總會在對方不在時和我說她們的小秘密，甚至還有不少對方意想不到的事。我很想說，其實這是我的領地，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她們倆——都是過客！
沒有異性氣息的家庭是殘缺的，但并不意味這些男人未曾出現(xiàn)過，只不過現(xiàn)在他們可能被放在抽屜的底層或夾在泛黃的相冊里，也許在各自的記憶中，一直影響著她們的生活，就像夏和金，雖然性格迥異，但都同樣有些孤單同樣需要陪伴。
夏一定不會想到，在她每次摔門而去之后，金會拉著我的手和我聊很多過去的事情，有時竟會忘記時間來不及出去給我買新鮮的小魚做貓糧，只能用夏的進口貓糧給我湊合一頓。
最近，金也發(fā)現(xiàn)了夏在家待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很矛盾和我聊了起來（準確地說是傾訴或者是自言自語）。
“夏從小就很優(yōu)秀和自律，學習工作從不讓我操心，但我的愛人因一次意外去世了，我突然變成一個人，這么久了我都很難面對自己一個人生活這個現(xiàn)狀，所以我想和她一起住，我每天搞得那么熱鬧并不是要喧賓奪主，而是想告訴她，沒有她的陪伴我也可以一個人生活，不想她擔心我。同時，我也很矛盾，擔心她看我一個人生活得很好，會放棄找男朋友，真的像我一樣，那將來誰來陪她呢？”金慢慢地和我說著她的擔憂，我覺得我和夏都誤解了金，我有些莫名的傷感，不過我很想告訴她陪夏的人選已經(jīng)定了。那，就是，我——喵！
金就像很多女性一樣，凡事嘮叨完就舒服了仿佛事情已經(jīng)過去，孰不知事情并沒有因為她們的傾訴而消失。
金的生活在和我聊天后似乎沒發(fā)生什么實質(zhì)性變化，還是執(zhí)拗地每天到市場買鮮魚給我做著貓糧，仍然電視聲依舊，只是她并沒有看電視，在我的印象中，金看的廣告比電視多，夏和她交流的很少，她太需要有個動靜，哪怕是各臺的廣告對她來講都是一種陪伴?？蔁o論金轉(zhuǎn)到哪個頻道都是推廣老年產(chǎn)品的各種廣告，從吃的藥到穿的鞋無所不有，而且廣告聲很大語速很快，畫面中每一位長者都露出幸福而慈祥的笑容。金不禁問我：“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老年社會了？我才60多，還不想吃這些藥，本來是想來這陪夏的，可是我卻覺得越來越孤獨還有些失望，每天就像獨角戲一樣，夏根本就沒看我。墨菲，我是不是不應該到這里，那么我又應該去哪呢？”
似乎我們?nèi)齻€都很希望別人的陪伴，但我們又都不能彼此陪伴。就目前的家庭關系看，金愛著夏，夏關心著我，而金對我又是隔輩親，我似乎成了這個家的平衡器。直到有一天，這個平衡被打破，金用她那刀子嘴把我戳醒。
這天，在夏下班回來之前，金夫人接了個電話，與以往不同的是她這次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最后再算一下，一年的價格是多少，有沒有優(yōu)惠，房間的照片發(fā)我看看，然后我們約個時間實地看一看......”隨著夏的開門聲，金結(jié)束了電話。
夏和金夫人打完招呼后就抱著我回房間玩了起來，這是每天的游戲時間，夏正用新買的逗貓棒和我玩得起勁，金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們，“夏，你出來有件事我們聊一下。”
夏抱著我走到了客廳，好安靜，居然沒開電視！
“夏，我來你家有一段時間了，本來是想陪陪你，但你一直都很忙，可能你并不需要我吧，但你總要想想你的未來......”
夏還沒等金說完就打斷了她：“我的未來已經(jīng)想好了，就和它做伴了，是不是墨菲？”夏邊說邊抱緊了一下我。
“你這個年紀不要孩子氣了，你天天抱著貓卻不追求自己的幸福。墨菲只是一只貓，它才能活多長，我問過了，也就15歲左右。你活到我這個年紀墨菲早早就不在了，你難道真要一只貓陪你過余生嗎？”我被金突如其來的話刺傷，仿佛看到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更重要的，她始終沒有認同我陪伴夏的意義，我心中一陣悲傷。
“你從小就要求我好好學習，長大上個好大學，然后找個好工作，找個好老公生個好孩子，這都是來自你的喜好和安排，我現(xiàn)在一個人似乎不能完成你的找個好老公生個好孩子的夢想了，你這是在怨我嗎，我不希望你參與我的人生了！”一向寡語的夏不知是被金還是被自己激怒。
“真的是怕什么來什么，你如果再和這只貓過下去，你就真的會像我一樣孤單一輩子了，你真的想要這樣的生活嗎？”我的心又被金狠狠刺了一下，實在聽不下去了，我努力掙脫著夏的懷抱想離開這對母女，然而卻被夏緊緊地抱住。
“我確實需要有個伴，就像你也需要有個伴才來到我這，但這個伴不一定就一定是個男人，在他沒出現(xiàn)前可以是工作也可以是墨菲也可以是你?！?p> 金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有些傷感的想結(jié)束這場談話。
“我不想和你爭吵，我想了無數(shù)種自己老年生活的可能，也和小區(qū)的叔叔阿姨商量了很久，我想好了，未來我們各自過自己的生活吧！”
“你這是什么意思？”
“雖然我的年紀去養(yǎng)老院有些年輕，但那有很多和我一樣的老年人，我們會有許多的共同語言，那么多人我也不會再孤單了，想我了你就來看我吧......”說完金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陣疾風驟雨的談話，竟然以這種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結(jié)束，夏沉默了很久。
在我眼里夏和金都是自由而強大的，沒想到她們一樣都在世俗的眼光中判斷自己的生活，哪怕是稍有所不同就會隨之而來質(zhì)疑和苦惱，相比之下，我倒是自由的那一個，現(xiàn)在我不覺得她們有什么值得我羨慕的了。
最后，金真的去了養(yǎng)老院，既不用再面對那座令她傷心和孤單的老房子，也不用面對夏破壞她為夏設計好的人生安排。我和夏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只是接棒者還沒出現(xiàn)。
我依舊延續(xù)著孤零零的“等待模式”，每天會和來福閑聊幾句打發(fā)日子。
“來福，金走了，不知道她找到破解孤獨的方法了嗎，那個養(yǎng)老院和我們現(xiàn)在住的有什么不同嗎？”
我知道，來福是不會給我答案的，不過，這兩天我突然聽到夏在無意中哼了一首歌——“四季列車”，據(jù)說是周杰倫的，還與我有關。
“你說你忘了我身上的溫度，你眼神里有貓的孤獨，靠近你會危險我不在乎，轉(zhuǎn)個圈甩掉我的速度，像貓一樣的舞步我會記住......”
明明講的是孤獨，為什么我卻聽出了別樣的感受？反正，她告訴過我至少能活到15歲。而且，請相信，一只貓的記憶力。主人在給我起名時，哪怕講了關于“墨菲定律”那么多的可怕，可有一句我倒總是記的——所有的事都會比你預計的時間長。
再長，也該有個盡頭，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