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雨已經(jīng)很老了,阿笑也老了,仿佛一眨眼,這輩子就這么過去了。
人一旦老了,各種毛病接踵而來。
前些天,阿笑說他走路走得有點喘,現(xiàn)在整日窩在偏殿里,不再離開半步。
胡阿雨和葉浩然都知道,阿笑大限要到了。
二人只是對視一眼,就看出對方眼中的意思。
接著,胡阿雨沒有任何廢話,輕輕咳了幾聲,離開偏殿。
京都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極為繁華,與五六十年前相比,已經(jīng)屬于大變樣。
胡阿雨帶著五六個侍衛(wèi)來到一家客棧,這家客棧的掌柜年紀(jì)不小,有七十多歲。
胡阿雨要了一壺酒,一盤花生米,就這么坐到入夜,臨近打烊,店中已無他人。
那老掌柜走到旁邊坐下,左右侍衛(wèi)立即亮刀,但都被胡阿雨攔下。
胡阿雨擺擺手,侍衛(wèi)們便往外退去。
“是來殺我的?”老掌柜眼皮微垂,似睡非睡。
胡阿雨笑著道:“送你上路,你總不能比他活得久?!?p> “道家之間的事,你也敢插手,就不怕遭報應(yīng)?”文若的手捏成了一個拳頭,隨即又松開。
胡阿雨道:“我們是朋友,我們很樂于助人?!?p> 這個回答,讓文若不禁一陣啞然。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片刻后,
“你殺不了我?!蔽娜艨聪虼巴獾南﹃?,日薄西山,如他這幅殘老的軀殼。
胡阿雨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一絲殺意。
就在他抬起手的時候,忽然,他心中感覺到有什么極為危險的東西在背后!
冷汗,瞬間將背后浸透!
一道人影從胡阿雨背后走出,他一襲白袍羽衣,坐在桌邊。
看到這人,胡阿雨心中炸開了。
這人,正是當(dāng)年葉浩然借著弈夋那顆白子殺的仙人!
他果然沒死!
文若微微松了口氣,說道:“我敢來這里和他比誰先死,肯定是有底氣,你還是回去吧?!?p> 說到這里,文若漸漸笑了起來。
胡阿雨陰沉著臉,接著站起身,閉口不言離開客棧。
待到胡阿雨離開,文若這才看向那位仙人:“有儒家的子空先生在此,文若倒是不用擔(dān)心了?!?p> 說罷,站起身行禮。
子空神色淡然,道:“無妨?!?p> 文若今日沒有離開客棧,就算夜晚寒涼,冷意刺骨也沒起身。
客棧里,一片死寂。
次日,雞鳴見日升。
子空微微感應(yīng)道:“他死了?!?p> 文若聽后,手掌再次握成拳頭,極為激動。
他站起身。
“多謝子空先生助我!”文若眼中老淚縱橫,但子空依舊沒什么回應(yīng)。
幾天后,交代完一切后事的文若,坐在家中沒了生機。
從那南柯一夢中漸漸蘇醒,文若心中一片欣喜,這道子的位置,肯定是他了。
有些得意的文若看向四周,可是接下來,他的臉色,漸漸凝固住了。
阿笑,此刻姿勢極為不雅的坐在一張蒲團上,依舊入定!
“怎么回事?!”文若身體不斷顫抖,呼吸愈發(fā)沉重。
他不是醒了嗎?!
文若快步走到阿笑身邊,想去觸碰阿笑,但馬上被震飛并被送出那方水幕!
真武山上,
張夢白臉上泛著笑意,阿笑交的這幾個朋友真的很用心,很值得深交。
旁邊的白愁孤,臉色更為難看。
失魂落魄的文若來到白愁孤身邊,嘴里不斷念叨這怎么可能,他怎么沒死,道子肯定是我之類的瘋話。
很顯然,這是心魔已經(jīng)開始滋生。
…
那方世界中,阿笑已經(jīng)接近病重,本該在幾天前就死了的阿笑,愣是續(xù)了好幾天的命。
續(xù)命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不停的在阿笑耳邊念叨,地宗那個人還沒死,你死了,他可就成道子了。
每當(dāng)這么念叨,阿笑那快咽下去的一口氣,又馬上提上來。
幾天后,感應(yīng)到城中少了一股氣息的葉浩然,止住了還在念叨的胡阿雨。
“讓他休息吧,他贏了。”葉浩然說道。
胡阿雨聽后有些錯愕,接著松了口氣:“可算是死了?!?p> “咱們這么插手,地宗會不會耍賴?”
胡阿雨有些擔(dān)憂問道。
葉浩然走上前,將漸漸咽氣的阿笑,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著,又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整理一下。
“我們只是出于朋友之間的關(guān)系提醒他幾句,又沒做別的,難道這也有錯么?”
聽到這,胡阿雨眼中一片明了:“還得是老葉你啊?!?p> 本來二人的打算確實是要去殺了文若,但是當(dāng)那仙人出現(xiàn)以后,葉浩然的計劃就改變了。
他還是利用了弈夋那顆白子,將阿笑的命理遮蓋住,讓那仙人無法探查。
如此,即為瞞天過海。
本來葉浩然還以為會持續(xù)些日子的,但沒想到,那地宗的文若會如此心急,在以為阿笑死了后,會這么快就結(jié)束此生。
或許是他認(rèn)為在這個世界過得很無趣吧。
但是修行不就是如此么,耐得住寂寞,熬得死人。
那家客棧里,子空也再次感應(yīng)到了阿笑的氣息,雖然那道氣息很快便消失了。
但子空的臉上,驟然顯現(xiàn)出怒容!
“孽障!”子空瞪著眼睛怒聲道。
原先還一片放晴的天空,立即被烏云填滿!
感應(yīng)到這股不尋常的、強大且恐怖的氣息之后,胡阿雨往偏殿內(nèi)退了幾步。
“那家伙這是生氣了?”胡阿雨問道。
葉浩然說道:“想來是生氣了?!?p> “氣量真小,這就是讀書人?”胡阿雨譏諷一笑。
葉浩然立即說道:“讀書人并非全部都像他那樣,你這一句話可是攻擊到了所有讀書人?!?p> “好吧,我的錯,那接下來呢?怎么辦?!焙⒂昕聪蜿幵泼懿嫉奶炜照f道:“他可能還沒意識到,可能因為他的氣量,這里的人可能都會死去。”
“對他而言,世人的性命算不了什么?!比~浩然從輪椅上站起身,輕飄飄的。
一襲長衫隨風(fēng)飄動,他不像胡阿雨他們一眼面容衰老,他的容貌一直定格在了四十歲的時候。
有點胡子,有點皺紋,用葉浩然的話說就是,有點大叔一樣的感覺。
發(fā)髻不知因何脫落,黑發(fā)隨風(fēng)飛舞,葉浩然一伸手,那把形同六龍劍的寶劍立即入手。
一時間,葉浩然整個人看起來便如同劍仙。
胡阿雨又往后退了幾步,坐在一把椅子上,這種場面的戰(zhàn)斗他無法插手,只能吩咐人讓侍衛(wèi)們保護好娥云女帝往皇宮禁地撤退。
京都里的百姓們也有禁軍疏散,能活多少全憑個人運氣,畢竟在這種場面的戰(zhàn)斗下,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咔嚓!
一道驚雷貫穿蒼穹與濃云,降臨大地。
葉浩然御劍抵擋,接著整個人飛上天空。
不久后,子空也來到了空中。
他目光冷漠,帶著無盡殺意。
“四境修為也妄圖與我交手?是哪個孽障給你的勇氣?”子空寒聲問道。
葉浩然微微挑眉,道:“要是讓我夫人聽到你這句話,肯定會一拳打死你?!?p> “呵,無知!”子空不屑冷笑,長劍入手,劍意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