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各退一步
篝火噼啪作響,目光瞄過去看到火焰里刻意擺架好的木柴,壓住火焰,使得篝火能更持久的燃燒。
江若谷無奈地皺起眉。
這個不知道從那里來的東西,到底清不清楚……
一位曾是尊貴的公主、現(xiàn)是一國之君的人,怎會懂如何燒柴?
身邊的人恰在此時發(fā)出點動靜,江若谷歪頭過去,見她像過冬的松鼠蜷成一團,一身鼓囊囊的衣服讓她看起來更像只笨拙的熊。
睡夢里她時不時打著寒顫,耳尖凍得發(fā)紅。
江若谷摸下自己腦袋上的白狐圍領,很好的包住了他的額頭和耳朵,非常暖和,熱烘烘的。
他想起花素律將圍領包在他頭上時強迫不容抵抗地狠瞪雙眼,又摸摸自己輕微脹痛的臉……
那時他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因此那幾個耳光挨得清晰,這女人的力氣也算不得小了……但幫他清理傷口時,動作很輕。
江若谷眼眸微垂,將她攬過來,花素律袖口露出塊黑色的布角,抽出來發(fā)現(xiàn)是自己外裳下擺缺失的一角。
江若谷皺眉,皺眉凝視著手中那塊黑色錦布……
花素律越睡越累覺得自己像被只八爪魚捆住了,還是條炭烤八爪魚要和她在熾熱的燒烤架上同歸于盡。
臉上癢癢的,想撓一撓,卻連手都伸不出。
睜開眼,江若谷那張俊臉近得極具壓迫性。
花素律頓時清醒!
想將他推開,發(fā)現(xiàn)自己被江若谷一雙臂膀牢牢抱住,想抽出手臂都很困難。
她咬牙切齒……這家伙在她睡著的時候干什么了!
花素律頭向后仰,對著江若谷的臉就要來一記頭槌!
不想江若谷醒來,歪著腦袋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但這記頭槌沒捶到他的臉上卻撞在他的胸膛上,使他發(fā)出一聲沉沉的悶哼……
花素律趁機掙開他手臂,連翻帶滾地躲開老遠,起身怒視。
就算她是個現(xiàn)代人,也接受不了睜開眼被個男人緊緊抱在懷里!
這種冒犯的行為讓花素律感到異常憤怒,她張口要罵時一股冷風從背后竄來,害她打了個寒顫。
睡夢時身上持續(xù)不斷的暖意正在流逝,再看向江若谷時,對方已經(jīng)坐起,剛才被她掀翻的裘皮大衣蓋在江若谷腿上。
花素律這才明白……
裘皮大衣保暖性遠超過她身上數(shù)件棉衣。
那件大衣是她的,即便衣裳制作時放量很大,但想容納一對成年男女很困難。
江若谷將她抱在懷里,或許只是想兩個人都能被裘皮覆蓋……
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花素律忙撇開頭,難堪地避開江若谷的目光。
但她想了想,就算江若谷是出于好意,但這種情況她誤會也正常吧?
花素律背過身去賭氣地翻個白眼。
算了,希望江若谷能懂點事,大家各退一步好了……
洞外陽光明媚,空氣里除去淡淡的木柴燃燒味,還有冬日清晨里特有的寒冷清新的味道。
自己竟從昨日下午,睡到早上?
篝火還在燃燒沒有熄滅,看樣子是江若谷在她睡著期間填過柴。
花素律蹲過去用旁邊的木棍捅了捅篝火的底部,江若谷披著裘皮頭圍白狐毛靠過來,看起來非常貴婦……
花素律尷尬地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什么。
“您昨天砍了很多柴,火架得也很不錯。您辛苦。”
花素律耳朵里聽著人說話的聲音,悶著頭不過腦地回句:“不客氣?!?p> 話出口花素律懊悔地倒吸口氣,輕嘶了一聲……
真是,她怎么總記不住自己是皇帝?。∧膬悍傅蒙虾蛣e人說不客氣?
偷瞄眼江若谷,見他沒有什么反應,眸色一如既往冷酷,花素律暗自松口氣。
“臣跟隨您數(shù)年,竟不知,您還會燒火劈柴?”江若谷眼皮微垂,似是在閑聊。
但這話讓花素律心中忽地一驚……
她一心求生,忘了原主出身尊貴,十指不沾陽春水!
該死!
花素律再度暗自咬牙切齒。
王八蛋江若谷!你就不能適當?shù)暮恳幌聠幔?p> 花素律背身站起,眼睛轉了兩圈,應對道:“朕曾經(jīng)在冷宮無人照顧,自己學著弄的?!?p> 她故作說得清淺毫不在意,如同漠視“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苦難,甚至還點不屑,聽起來陰陽怪氣。沒見到身后面,江若谷薄唇上轉瞬而逝的笑意。
花素律倨傲地昂起頭,冷淡道:“朕出去走走?!?p> 說罷不理江若谷回話,自顧踱步到洞外。
出去再無江若谷的視線,她的精神才覺得輕松些。
外頭天寒地凍,沒多久花素律感到寒冷,想回去覺得見到江若谷會尷尬……
愣是倔強地在外頭溜達一圈撿了些樹枝,才回去。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花素律抱樹枝回去時江若谷恰好燒開一壺雪水,非常有眼力地將熱水遞給她。
花素律對此勉強受用,接過熱水反手接下自己脖子上的小藥瓶扔給江若谷,自己呼嚕嚕地喝起熱水。
江若谷看看自己懷里的小瓶:“臣不知,皇上何意?”
花素律用眼尾稍瞄他一眼,隨后臉上帶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喚著江若谷的字:“明心,該吃藥了?!?p> 江若谷不懂她的梗,但聽她怪異的語調(diào),暗覺這定不是什么好話,眉頭便微微皺起。
但江王爺畢竟是人精,不會因為這點事表現(xiàn)出異樣,他含頜謝恩,打開小瓶倒出兩粒藥丸送進嘴里,之后雙手奉送回花素律面前。
花素律捧著水壺又瞄一眼,不在意地悶悶道:“你拿著吧。”
江若谷未有客氣,點頭道聲是揣進自己懷里。
二人之間又彌漫起熟悉的尷尬和安靜,寂靜許久,花素律望著篝火,掏出衣懷里那半份點心放到二人中間,自己撿起個糯米糕吃。
她非常想大度的全讓給江若谷,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餓得頭暈眼花,再不吃怕明日都起不來……
江若谷眼皮抬起一瞬,也拿起一個糯米糕細嚼慢咽地咀嚼干凈后,他忽道:“春天即將到來,北境的寒災也快結束了……”
花素律咬著軟糯的點心皮唔了一聲,片刻后呆呆道:“屆時草原部落也會安分,大家又有好日子過了。”
冬日里,西北方向與草原部落接壤的部分時常會受到游牧民族的騷擾掠奪,盡管十數(shù)年前大俞就已與草原部落達成友好協(xié)議,可是草原內(nèi)部并不和平。
那些不聽從大汗管控的部族時不時會犯境,造成小面積沖突,待到冬日肅殺來臨時這種情況會更嚴重。
但花素律卻無法要求草原大汗去管理他們。
大汗已到暮年,他的兄弟兒子,還有其他部族的首領都在虎視眈眈,境地可謂泥菩薩過江。
待到大汗魂歸長生天,屆時大俞與草原會是什么情況還不好說……
花素律歪著腦袋,默默地想:小說中面上和大俞交好的各國會在明年派使臣來訪。草原來的是大汗的小王子,還有大汗最小的兄弟默葉護,兩人都對花云舒生出好感還引得江若谷生出醋意……
不過到小說結束,大汗都活得很堅挺,想來近幾年也不會出什么事。她也無需操心這些。
眼下,還是將朝里哪些爛泥清理好為妙。
“您在去年實行的人民醫(yī)院制度,此次在寒災中起到很大作用。據(jù)地方上報,此回寒災死亡的百姓數(shù)比往年少了兩成?!?p> 花素律并不滿足這個數(shù)字,但對于這個時代,這兩成已是來之不易。
她非常感謝章聞道在寒災發(fā)生前就預先提醒她優(yōu)先在北方建設醫(yī)院,并動員自己的學生前去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