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人

　　“喲年哥，如沐春風啊，和哪個妹妹...嗯？”八點半，江南準時拿著一摞報表，放在季御年的辦公桌上，見他拿起翻看時臉色居然一點都沒有變黑的趨勢，腦筋一轉忍不住調侃兩句。

　　“事嫌少？文星那邊的債追一下？”季御年眉眼微抬，輕描淡寫扔出一句。

　　“呵呵，不用不用，老板您好好上班，小的這就走了。”江南叫苦不迭，他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活閻王怎么會有心情好的一天，不打壓他們陪著加班就已經是佛祖顯靈。

　　“站著?！苯吓仓阶诱郎蕚渥叱鲛k公室就被季御年叫住，“年哥~”他皺眉憋臉，低聲討?zhàn)垼旮绮粫娲蛩阕屗ツ莻€什么鬼地方追債吧，去年小蔣沒了半條命才要回五百萬，五大三粗的尚且如此，他這小胳膊小腿....

　　“想什么呢？過來?！奔居昕粗粩噢D換表情，一臉愁容，就知道他思維肯定發(fā)散到外太空去了，敲了敲桌子，勾勾手。

　　“來了來了。”江南快步走到季御年身后，望向他手指著的一行，面色一凝重，“年哥....”

　　“你也看出來了？吳宇皓還是壓不住性子?！?p>　　江南輕蔑的嗤笑一聲，“年哥，你哪里虧待他了？他要這么賣主求榮？”

　　“你親自去申報。”季御年將手里材料一合，遞給江南，見他一臉憤恨心里也生出些許愉悅，不論如何，他還是站在自己這邊。

　　吳宇皓兩年前進入公司，從一個小小的出納一路坐到財務部經理的崗位，因為家境不好，財務部又是最容易撈油水的部門，季御年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太過分大事上不出錯漏，多給些甜頭也無可厚非，他自認為老板坐到這個份上已經仁至義盡。

　　“這是自然，不過這么輕易就放了他？”江南咬了咬牙，公司上市在即，如果他們沒意識到這份稅務報表存在問題，等被查出來，那就是三年有期徒刑和五倍以下罰金。

　　一路走來，煜連一步一個腳印，慎而思之，從未有過違反市場交易存在的行為。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獲得了兩輪融資，眼看著離實現(xiàn)夢想越來越近，卻為了這一顆老鼠屎，差點萬劫不復。今天就算年哥顧念舊情，他也絕對不會放過吳宇皓。

　　“我什么時候說放過他？”季御年神情泰然，“他敢這樣做必定有把握滴水不漏?！彼p輕敲了敲桌子，“你先把正確的數(shù)據報上去，20號我會申請稅務自查，到時候他自會露出馬腳?！?p>　　“稅務自查？我明白了，我現(xiàn)在就去更正表格。”江南心領神會，拿著財務會計報表離開。

　　.....

　　“讓吳宇皓來我辦公室一趟?！倍昼姾?，季御年拿起桌前的座機，接通秘書辦公室。

　　“是?！?p>　　“季總，您找我？”五分鐘后，吳宇皓推門走入，他穿著一身黑色洗的有些褪色的正裝，顯得有些局促。

　　“坐吧，先喝點水?！奔居暾酒鹕恚噶酥干嘲l(fā)，然后走到案桌前拿出瓷杯，倒入茶葉，沖入大半杯茶水。

　　“季總，您這樣我不甚惶恐?！眳怯铕┮恢闭局?，恭敬地接過季御年遞來的茶杯。

　　“坐啊，站著干什么？你和我多年兄弟，是陪著煜連一路走來的老員工，我給你泡杯茶也是應該的，不要拘謹?！?p>　　“是是?！眳怯铕┻@才坐下，雙腿并攏，憂心忡忡。

　　“也沒什么事，就是過了大半年想問問你的工作心得，你是今年年初升任的經理吧?！?p>　　“嗯，錢經理到年紀退休了，走前推薦了我?！?p>　　“說了別緊張，我們閑聊兩句?！奔居昱牧伺乃募?，清晰地感到手下的顫抖，頓時了然，說不出是該氣憤還是傷心，“錢束是個識人之人，你是個好苗子，我用著放心，如果有什么工作上不懂得可以來問我，你如果怕我的話可以問江南?！?p>　　“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干好！”吳宇皓急著表忠心。

　　“那就好，你媽媽那邊情況怎么樣了？什么時候進行第二次手術？”季御年點了點頭，倚靠著沙發(fā)，右腿搭在左腿上，眼神充滿審視。

　　“您，您怎么知道的？”吳宇皓臉色一僵，一股寒意從后背直沖顱頂。

　　“你忘了？公司去年有過補助申請?！?p>　　“哦哦對對?！彼@才放心一些，恍然大悟的模樣，“瞧我這記性，媽媽五天后手術?！?p>　　“醫(yī)生聯(lián)系好了？需要我?guī)兔?？錢夠嗎，要不要給你放個假?！?p>　　季御年越貼心，吳宇皓就越緊張，他雙手冰涼，只覺得自己做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猜測季御年假借放假的理由實則準備辭退他。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不僅沒有生活來源，就連那邊也不會再給自己錢了，因為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

　　“不用！”吳宇皓幾乎是吼著拒絕，但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對上季御年疑惑地目光，絞盡腦汁胡亂編造理由，“我，我的意思是那邊有我親戚照顧，如今公司正在發(fā)展的重要節(jié)點，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私事而耽誤大家?！?p>　　“原來是這樣，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公司正是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如果有什么要幫助的盡情開口?！奔居挈c了點頭，非常友善的解了圍。

　　“謝謝季總。”

　　“行，你回去忙吧?！?p>　　“是?！?p>　　吳宇皓離開后，季御年立刻聯(lián)系孫才，讓他盯著吳宇皓的一舉一動。孫才和江南，一武一文，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

　　“我好像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吳宇皓回到辦公室后，拿出縮在抽屜里的備用機，給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fā)送信息。

　　“怕什么？報表交上去了嗎？”很快，對方便回了消息。

　　“交了，但這次報稅是江特助全權處理?！?p>　　“等我下一步通知?！?p>　　“好吧?！笔乱阎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吳宇皓緊貼著椅背，頭向后仰，不斷反芻季御年說的話，第六感告訴他，自己已經暴露，可如果按照常規(guī)邏輯，季御年應當直接通知全公司撤除他的職位，何必和他扯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