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看到別人擺了菜攤子在鋪子前方生意紅火,而他自己生意卻時有時無,心里開始煩燥起來,更是有些不喜。
那里位置確實更當(dāng)?shù)溃沁@街道的進口,位置很是顯眼,但別人那些賣菜的,可都是擺在南街那頭,在那些居民樓的樓下。這鋪子前方的街邊上,可從沒人擺過攤呢。雖說離著自家鋪子有那么六七米遠的空地,但怎么都覺得心里不舒服。
原本是想去趕一趕的,但一是覺得好像有些占不住理,二是看到那家人明顯跟三個老太很熟,而且如今正幫著賣菜的一個,他可是認(rèn)識的,就是原區(qū)婦聯(lián)的王主任。
那可是他不敢去惹的主,王主任的男人是區(qū)常委江書記不說,她兒子還是如今的江副區(qū)長呢。
這宋老板心里如何糾結(jié),余明月卻是不知道的,她此時,邊向買菜的人脆聲推銷介紹著自家的菜,邊收錢收到手軟。
當(dāng)余志清和余天周挑來最后兩擔(dān)菜時,余家菜攤子前,早已經(jīng)圍上了更多的人。
為啥,因為這正好是進南街的口子上,買菜的人路過時,順便圍上來一看,見到這青椒茄子都是市面上的新鮮好菜,價格也都是市場錢,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會買上些了。
幫完忙的王老太三人要走時,余明月還使出小孩子性子,熱情的非給她們每人送上了幾個茄子和青椒。
余天周父子,也是知道感恩的人,主動上前跟著一個勁的推讓。
盛情難卻,三個老太也歡喜的收下了菜,又細(xì)細(xì)的給余家父子說了些如今市面上好賣的菜后,又說好明天還會來的話,才高興的走了。
過了不到一小時的功夫,余明月家的菜就賣出了大半,余天周那張長臉,早已經(jīng)笑得快要抽筋了,他蹲在旁邊開始清點著到手的一帆布袋錢。
“96塊7角5,96塊7角6?!庇嗵熘苡址艘槐榇樱_定真再沒錢時,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裝蕃茄的提籃早空了,茄子還有百來斤,大半挑的青椒可能還有四五十斤。
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涌上了止不住的歡喜笑容。
如果按照賣給菜站1角一斤,自家這五百斤左右的菜,頂了天也只能得五十來塊,可如今,菜只賣出大半,就得了這些錢。從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小月,你賣菌子的菜,都自己收下了吧?”余天周想到來時,孫女的菌都賣完了,忙是問了一句。
“嗯?!庇嗝髟露自谂赃叄彩菤g喜得很,使勁的點了頭,道:“剛才我賣的錢,都裝自己包里了,一共得了8塊9角4呢?!闭f著時,高翹著嘴角拍了拍自己“的確良”長袖粉襯衣的衣兜。
4斤7兩雞樅,得了5塊3。牛肝菌和雞油菌刮完泥后,有4斤8兩,得了3塊8角4。
看到孫女歡喜,余天周心里也高興,直接就抽了一張10元、一張5元的大票,遞給余明月道:“呵呵,小月快拿去,爺爺現(xiàn)在手里一把的錢了,說了給你補足15塊的?!?p> 余明月愣了一下,但馬上就如小孩子一般,一臉甜甜的笑,開心的接了錢,樂道:“呵呵,謝謝爺爺。”
23塊9角4,給外公外婆都買上禮物,還能給親爺爺和大伯都買上一雙長筒水鞋。
主意一定,余明月看著爺爺正滿臉高興的摸自己的頭頂,直接拉了他的手,撒嬌道:“爺爺,我想這次給我外公外婆和大爺爺他們也買一個禮物,成嗎?”說完,一直觀察著爺爺臉上的神色。
孫女還要給大堂哥買禮物?
“小月想買什么?”余天周心里有些糾結(jié),臉色也就有些不太好看。
余明月心里有些苦澀,但還是保持著臉上的甜笑,晃著爺爺?shù)氖秩鰦傻溃骸百I長筒水鞋啊,上次給我們自己家大人都買了后,爺爺您和奶奶都夸獎我,說我知道孝敬長輩,懂事孝順了,所以我也想給外公外婆和大爺爺他們買上禮物,他們不也都是小月的長輩嗎?小月也想孝敬他們?!?p> 余明月沒敢提還想給外公外婆買衣服的事,也沒去提爺爺?shù)挠H妹妹“姑奶奶”,和親爺爺?shù)挠H兄弟“幺爺爺”這兩家的長輩,這些人都是余明月不愿意去提起的。
余天周此時,并沒注意太多,只聽到孫女說“我們自己家”幾個字時,他心里就好受了很多。
孫女長大懂事了,知道要孝順長輩是好的,大堂哥怎么說也算是孫女的大爺爺,而且平時對孫女也真是好得沒話說,只要孫女分得清里外,知道這個家才是她的家,就足夠了。
把孫女教育得孝順懂事,本就是自己跟老伴一直的打算,今天孫女能對她的大爺爺這樣孝順,將來,孫女長大知道事情真相后,應(yīng)該也會對自己跟老伴,這實際上的二爺爺和**奶孝順的吧。
一瞬間想了這些,余天周見孫女還正看著自己,忙是點頭笑道:“呵呵,行啊,等賣完了菜,爺爺帶著你一塊去買。”說完,又揉了揉余明月的頭頂,心里卻依然有些惆悵。
余明月見爺爺并沒追問,心里松了一口氣。
看到爺爺臉上雖笑,卻多了些牽強之色,余明月有些不忍看下去,忙是歡喜的應(yīng)了一聲,就轉(zhuǎn)頭去看爸爸賣菜。
咦?
看到攤子上的菜,余明月愣了一下,忙是問道:“爸爸,昨天你和媽媽不是去老屋基地摘小南瓜嗎?”
余明月此時,才想到昨天遇到爸媽時,她心里緊張又一直被訓(xùn),所以都沒問摘了多少南瓜的事,而早上搬菜時,也根本沒見過嫩南瓜。
不應(yīng)該啊,這可正是地里小南瓜最多的時候呢,是沒摘到?還是忘帶來了?
余志清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笑道:“沒摘到呢,我們家地里的瓜,嫩的太小了,大的又長過了,不合吃?!闭f完又去招呼著正挑選菜的一個大娘。
余天周此時,也才想起這事來,皺起了他那稀黃的眉頭。
直等著攤前買菜的人走了,余志清給他遞錢過來時,他才是沉聲道:“志清,是不是你七嬸給摘了,她家現(xiàn)在正蓋著房子吧?”
余天周心里,早有了定論。如果不是那向來愛東摸西拿,最愛占便宜的孔老七媳婦摘的,那就見鬼了。
余志清一聽這話,只得點了點頭,沒敢說起昨天妻子跟七嬸吵架的話,只道:“我七嬸說她家山地離著遠,她家蓋房子幫忙的人多,又沒人幫煮飯,所以她就在我們家地里摘了幾個瓜......”
“行了,行了。”余天周擺手打斷道:“這事回去,你媽不問就別提,要是問起,就說昨天扯地草沒摘,等明天到河對門的山地里摘些回來充上就行。省得又......”說到這,又有人來買菜,余天周再沒說下去。
整個過程余明月都聽著,看到爺爺臉上陰沉的表情,她心里又是自責(zé),又是氣憤。
七外婆,唐萬芳,外公親七弟的老婆。自己家沒搬出來時,剛好就是自己家的鄰居,兩家只有一墻之隔。那是一個愛占便宜,愛嚼舌頭,愛欺負(fù)人的主,正是村長唐富貴的小姑。
想當(dāng)年,自己6歲多剛到親爺爺家時,她家就占了自己家老屋基和屋基旁邊的菜地。一畝多近兩畝的好地,初時說好每年給親爺爺家交上500斤玉米粒做租錢,結(jié)果在自己9歲后來到了外公家后,她家一粒玉米都再沒交過,那都是不用交稅的自留地,卻就那么被她家強占了去。
那還不算完事,她還三天兩頭去攛掇外婆,說自己是個掃把星,會連累到外婆一家子,讓外婆把自己送回親爺爺家去。
如果不是外公強硬,一直都能壓制住外婆,雖心軟卻容易受人攛掇的公婆,也許就真的聽她那個好妯娌的話,趕了自己出家門了。
當(dāng)年外公和外婆關(guān)了屋門,夜深里悄悄為自己這事吵架打架的事,自己是知道的。
自己當(dāng)時....當(dāng)時除了害怕只余惶恐,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只能悄悄躲回被窩里哭。
直到后來,自己10歲不到時,聽說親爺爺病了,又聽人說那地其實是可以賣上幾百塊錢的,就去了她家,想找七外公說說情,得上點錢給親爺爺看病,結(jié)果......
余明月低著頭,陷入更深回憶的她,臉上顯出越來越濃的恨意。
“小月?”余志清回頭,看到女兒蹲在身后,還低著頭,他摸了摸女兒的頭,輕喚了一聲。
余明月心里一突,忙著定了定神,仰起一張笑臉。
余志清看到女兒臉上雖是甜甜的笑,但大大的眼框卻紅紅的,微一愣后,笑道:“昨天爬山累了,早上干啥又早早起來,困了吧。”說時,把余明月抱到了懷里,坐到了一個倒扣著的菜筐子上。
“快睡吧,賣完了菜,爸爸叫醒你,再去給你外公他們選小月孝敬的禮物?!眲偛排畠焊赣H的對話,余志清可都是聽著的,那兩句簡單的話,卻讓他覺得心酸。
余天周,把掏出的旱煙斗又放回了兜里,笑道:“對,抱著小月睡一睡,她昨天肯定累壞了,我來換你賣一陣子菜?!?p> “嗯?!庇嗝髟聸_著爸爸和爺爺一笑,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后,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此時,閉上了雙眼裝睡的她,心里卻翻騰著,狠狠的做下了決定。
唐萬芳?這一世你沒有機會如前世那般對我,卻還要以這種方式占我家便宜?
這一世,我余明月有爸爸媽媽,有爺爺奶奶,我余明月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十歲不足的孩子,我是是不會再讓你占去一點便宜的。
更不會被你罵“掃把星”、“是你自己克死你親爺爺”、“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些讓自己那么自責(zé)的話,就只會自責(zé)的哭泣;更不會,再被你叫上你那當(dāng)村長的親侄兒唐富貴一起,就欺負(fù)得只能眼睜睜讓你占去了便宜。
你們,如今還要這么蹦跶上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余明月咬緊了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