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驀然一亮,眾人不禁失望,眼光同時暗淡了下去。那領(lǐng)頭女子身著絳紫閃緞交領(lǐng)宮裝,雖是華麗端莊,容貌不俗,但看上去年紀卻已三十好幾的模樣了,鬢發(fā)攏結(jié)聳立于頂,挽成單椎,是為宮中女官們常梳的高椎鬢,額上正中發(fā)間及左鬢插戴著珊瑚寶石盤結(jié)而成的珠花,蕊絲顫顫,晶瑩生光。
來人正是蘇姑姑,領(lǐng)著一隊今日在此侍奉的宮女和太監(jiān)。
鴻臚寺卿趙時宣和理郡王自是認得蘇姑姑的,見了忙上前,微微挺了挺身,拱了拱手,笑著招呼道:“蘇姑姑來了!陛下御駕可是快到了?”
“兩人大人恐怕還得再辛苦一陣子,陛下沒這么快呢!”蘇姑姑回禮笑答,目光掃過諸男子,輕輕上前兩步微笑道:“陛下正欲起駕時,偏又被別事給絆住了,恐怕得好一陣子才過來呢!陛下有旨,諸位貴公子干站著等候著實委屈,請各位移步金波堤,稍作休息吧!”
“我等稍作等候,怎談得上委屈二字?陛下如此體諒客氣,真乃皇恩浩蕩,令人愧不敢當!但既是陛下有旨,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便是了!”不知哪一個伶俐的立刻自自然然的接口說道,語氣之誠懇真切真如心窩子里掏出來一般。
待選皇夫們“嗡”的一下炸開了鍋,紛紛出言附和,爭先恐后恭維著古清華,唯恐好話讓別人說盡了。什么“陛下乃一國之君,政務(wù)繁忙,自是以國事為先!”、什么“國事要緊,陛下也要保重龍體,方是我大息之福!”諸如此類等等。
只有三人未曾開口。一個是慕臻,嘴角上揚,不屑的瞅著眼前這些人;一個是哥舒宇,雖不言,眼神態(tài)度卻格外恭敬,帶著笑只聽不說;一個是蘇俊,矜持的微微笑了笑,眼光卻不著痕跡的劃過蘇姑姑身上。
蘇姑姑很淡定的向他們微微點頭笑了一笑,便扭頭向著趙時宣和理郡王示意。
“既是陛下恩典,諸位公子請這邊走!”趙時宣清了清嗓子壓下有些亂糟糟嘈雜雜的場面,揚聲吩咐。
于是準皇夫們隨著趙時宣、理郡王和蘇姑姑,在宮女太監(jiān)們的簇擁下,穿過花籬樹影,來至金波堤上。
整個玉錦湖映入眼簾,眾人眼睛不由一亮,頓覺心胸也開闊了幾分,掃過遠遠近近精雕細琢的梁棟亭閣、依著自然又高于自然的美景,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贊賞之意,人人心中均自在想:不愧是皇家園囿,氣勢非凡卻又渾然天成!
“諸位貴公子請自便吧,陛下有旨,諸位大可任意消遣,不必拘束!”蘇姑姑含笑柔聲說道。
諸人先是一愣,這才注意到臨水亭閣、橋廊水榭、石桌樹下,處處恰到好處的設(shè)著躺椅、坐榻,擺著幾案,設(shè)著點心水果茶水零食。不僅如此,還擺放著許多消遣的物件,有烹茶的紅泥小火爐和整套的青瓷茶具,有垂釣的坐墩和釣竿,大理石桌上置有棋盤,樹下長案擺著七玄琴、香爐,船塢旁系著整裝待發(fā)的小船,水閣中擺著闊大的書案及作畫寫詩的筆墨紙硯,還有笛簫等各種樂器、詩集傳奇笑林筆記各類書籍,分置在各處亭閣之中,無不齊全。
眾人愕然,面面相覷,就連趙時宣和理郡王也愕然,二人相視一眼,然后望向蘇姑姑,蘇姑姑面色恬淡,微笑不語只略點了點頭,表示這都是陛下吩咐安排的,事情就是這樣!
瞧著蘇姑姑那淡定的神情和略有探究的眼神以及隨她而來的那些宮女太監(jiān)們的神氣,諸人一怔繼而恍然大悟:女帝陛下這是故意要試探他們,試探他們的才藝深淺呢!
這么想通了之后,原本還有些顧忌遲疑的準皇夫們立刻活絡(luò)了起來,向代表陛下傳旨的蘇姑姑躬身行禮謝恩之后,便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立刻顯得很熟絡(luò)的樣子,說說笑笑,各自向各自擅長的地點散開,存心要在蘇姑姑及諸極有可能充當陛下眼線的宮女太監(jiān)們面前好好露一手,博個好印象,就連慕臻也叫諸人拉了去下棋觀棋去了。
只有蘇浚和哥舒宇兩個沒人理會。蘇浚望著這些人,微微搖頭苦笑了笑,輕舒身子,背著手緩緩踱至岸邊,踏上跨越淺水與十來米外人工堆砌的流芳渚相連接的九曲木橋,悠悠往渚上行去,轉(zhuǎn)過小巧的流芳閣,伸手撫著臨水垂絳的一株老垂柳斜斜倚身,望著遠處煙波浩渺、近處銀光閃躍的玉錦湖出神。
“蘇公子,一個人在這發(fā)什么呆呢?可是在想陛下的花容月貌?”一個略帶著點戲謔調(diào)侃的聲音笑嘻嘻的傳入耳內(nèi)。
蘇浚不覺微微蹙眉,身形一滯,扶在樹干的手收了回來,緩緩轉(zhuǎn)身,正對上哥舒宇似笑非笑的五官神情。
蘇浚嘴角微微扯了扯,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沒有答他。跟這種無聊的人,他素來覺得交談也是一件浪費力氣的事。
“呵呵!”哥舒宇完全自來熟的笑了笑,對他的不回應(yīng)完全不以為意,一雙眼睛只管上上下下肆無忌憚的打量他。蘇浚仍是不開口,神情愈加坦然放任,他要看,他索性叫他看個夠,人生天地間,本就是看人和給人看的!
哥舒宇自己反倒沉不住氣了,大拇指一豎,嘖嘖笑贊道:“不愧是蘇大將軍的公子,這份氣度便非常人能比,且比蘇大將軍更多了幾分儒雅風流,呵呵,有兄在,我等怕是無望了!”
“愧不敢當!”蘇浚淡淡一笑,腳下輕移,接著道:“跟家父比起來,在下差得太遠,怎等得起二皇子這話!我朝陛下挑選皇夫,品性德行為先,二皇子這話,有些偏頗了!”
“蘇兄別急著走??!我哥舒國與蘇大將軍淵源頗深,難得有機會跟蘇兄親近,正好暢談,蘇兄不會不給在下這個面子吧?”哥舒宇笑嘻嘻的,擋住了蘇浚的去路。
蘇浚凝著他,忽的一笑如晨光乍雪,目光向周圍一掃,并無一人在周側(cè),他不覺湊近哥舒宇,低聲輕笑道:“怎么?二皇子是想推我下去,淹個半死然后再佯裝救人?你要知道,北境缺水,我卻不是在北境長大,掉到湖里可難不倒我!”
哥舒宇一怔,不由指著蘇浚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角起皺,“我說蘇兄,”哥舒宇踱足笑嘆道:“你也太逗了,你怎么會這么想呢!唉,我是實實在在想與蘇兄親近親近!蘇兄既如此說,不如這邊請,咱們換個地方好好說說話如何?”哥舒宇說著,大大方方的將身子一側(cè),讓道于他,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蘇浚無奈,只得微微一笑,與他一同轉(zhuǎn)過流芳閣,往岸上走去。
岸邊圍繞栽著石榴的驚鴻照影閣中,有二人在下棋,慕臻雜在三四個人中間觀戰(zhàn),百無聊賴,心煩意亂透了!忽而眼光瞥見自流芳渚九曲橋上走來的蘇浚和哥舒宇,二人俱是人才出眾,尤其蘇浚,長袍飄飄,清朗似仙,俊眼修眉,豐神如玉,不由又妒又惱,愈加心煩起來,原本十拿九穩(wěn)的信心不覺也動搖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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