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泥土,風(fēng)中夾著苦澀的味道,然而綠樹卻亦在不遠(yuǎn)處搖曳,只是樹叢中一陣陣的嘶吼打破了寧靜。
泉水潺潺,陽光帶出刺目的磷光,然而魚兒卻亦在泉水中游蕩,只是巨大如缸的頭部閃爍著一排兇光。
這里是紅泥區(qū),顧名思義,此處因泥土名字而得名,而除了這泥土之外其它也沒有什么特別。
野獸游蕩,各種樹木濃密,不高卻也不會讓陽光雨露太過放肆的侵襲這片蔭海。
林中有著不少空地,大小不一,如一塊塊頭廯長在人頭上。
雖然平平無奇,但可別小看了它,森林常告訴我們:這樣的地方可并不是給小動物嬉鬧的,它們都有自己的主人。
一聲低吼,由高變低,帶著倦意,卻也不失威嚴(yán)。
約有半里的空地中間趴著的是一只巨大的獅子,很顯然,這樣大小的空地并不是普通野獸能夠擁有的,單單從它全身覆蓋著厚重的紅毛便知道這獅子絕非普通存在,它高約有一丈,四肢虬結(jié),前爪上還有一處傷痕,顯然是新傷,然而看它那一排排牙齒間的肉屑便不難猜出,那場爭斗它才是勝利者。
這是紅泥區(qū)特有的野獸,紅獅。紅泥區(qū)雖然有三片樹林,然而無論將它擺在哪都不是能輕易招惹的主兒。
風(fēng)再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紅獅警覺的抬起頭,看向左側(cè),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茂密的樹木和長及到腰的刃草。
紅獅滿臉疑惑,最終又打了一個呵欠,睡魔最終奪走了它的機警,它重重的垂下頭,閉上雙眼。
“哼,這樹葉差點壞我的好事,不過還好,紅獅雖然敏銳,但眼前的這只卻年紀(jì)尚幼?!辈卦跇溆伴g的人兒,從背上取下了他的斧頭。
“是時候與這臭味道別了?!蹦鞘且幻凶?,雜亂長發(fā),赤裸上身,肌肉虬結(jié),一層泥土狀的黑綠物體不均勻的涂抹在他身體與臉上,這并不影響他的容貌,因為他長相普通,除了那雙堅毅的眼睛。
風(fēng)在這一刻忽然停止,因為要迎接下面這一股勁風(fēng)!
風(fēng)馳電掣!
如離弦之箭,男子猛然從樹上跳起,借著沖力,他帶著勁風(fēng)與那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劈向紅獅!
正如男子所說的那樣,這紅獅雖強,不過這一只年紀(jì)尚幼,所以他才敢這樣來捕殺它,不過即便是年紀(jì)尚幼的紅獅也并非如此容易被人類殺死!
“吼!”一聲暴喝,驚動了閑暇的飛鳥,它是樹林中的王者,而今居然被人偷襲,這是在挑釁它的地位,這叫它如何不暴怒!
可惜的是男子先發(fā)制人,紅獅即便反應(yīng)過來也不能完全躲開那一擊致命的劈砍,只見鮮血飛濺間,紅獅腹部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是男子的攻擊成果也僅限于這一道傷口!紅獅迅速向后一蹦,與男子拉開了一段距離。
鮮血流淌,滴入地下被泥土吸收,那鮮紅似乎就是如此演化而來。
“哼,果然還是不能一擊斃命,不過即便如此,今日你也將是我古旭堯的戰(zhàn)利品!”自稱古旭堯的男子面色一沉,不再搶攻,反而開始以奇怪的姿勢繞著紅獅行走。
“耗下去對我有利無害,這紅獅性格傲氣,絕對是獨行俠,與其它同類結(jié)伴出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如今它血流不止之下體力每況愈下……”古旭堯心中默默盤算,對于紅獅,他并不陌生,傲氣的紅獅絕對不會落荒而逃,即便此時自己深陷不利時,它也會戰(zhàn)斗到死。
晴空萬里的下一刻也許便會烏云密布,就如現(xiàn)在般,方才還是一個暖暖慵懶的午后,如今卻下起了瓢潑大雨,冰涼的雨水打在紅獅的傷口上有種麻痹的痛楚,而它也終于意識到這樣耗下去對自己不利,一聲大吼,紅獅雙腿蹬地,猛撲向同樣蓄勢待發(fā)的古旭堯!
震耳欲聾的吼聲以及勢如破竹的撲擊沒能令古旭堯動容,他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場面!
只見他先是蹲下身子堪堪躲過了紅獅的撲擊,而后敏捷的向左小跳,與此同時,他抓著利斧的右手再次抬起!
“噗。”肌肉被破開的聲音。
手起斧落,紅獅身上又添了一道傷口,同樣的長度,同樣的能夠看見其內(nèi)露出的白骨。
紅獅吃痛大吼,落地后陷入瘋狂,竟是開始毫無章法的發(fā)動猛攻。
古旭堯見勢卻也不再發(fā)動攻擊,而是開始向后逃跑,他鉆進狹窄的樹叢中,粗壯的樹木是天然的屏障,即便壯如紅獅,在速度上也必須大打折扣。
“困獸猶斗不可力敵,張叔狩獵法則第一條,切不可與紅眼的野獸正面硬拼!”
古旭堯面無表情,雨水沖刷掉了那一層黑綠色的泥巴,此時看去才發(fā)現(xiàn)他面容尚帶稚氣,只是那沉著冷靜的狩獵手法卻令人不得不驚嘆。
追逐不久,紅獅的速度開始緩慢下來,再過一會竟是只有剛開始的一半不到,古旭堯知道自己方才的兩斧皆已經(jīng)令紅獅血流不止,不單單是因為古旭堯劈砍的位置,還因為他手上拿的是村上張鐵匠鍛造的斧頭,這種斧頭在斧刃上有無數(shù)鋸齒,只要被它破開了血肉,想要結(jié)疤都難,更別說能夠止住鮮血。
“就是此時!”古旭堯的前方是一顆大樹,這棵樹比起其它的樹木來說實在是大得有些過分,單是如此看去便能有普通樹木五倍粗細(xì)。
古旭堯在這大樹前猛的止住身形,轉(zhuǎn)過身子看著陷入瘋狂的紅獅,瞳孔微縮。
“吼!”站立不動的獵物便是肉!紅獅發(fā)出絕望的吼叫,發(fā)動了它最后一次猛撲!
說時遲那時快,敏捷,這便是當(dāng)時唯一的解釋!只見古旭堯詭異的向左一跳,以僅僅與那紅獅利爪相隔不超過一指的距離避開了紅獅的猛撲!
悶響,紅獅撞在了樹木上,正面。
一聲哀呼,紅獅完全失去了力氣,趴到在自己的血泊與雨水中,喘著粗氣。紅獅雖然高大,即便是一般的樹木也無法阻止它憤怒的沖鋒,然而在遇到這一株異常粗壯的樹木時它也必須只能停下了腳步。
“早說了,你必須是我的戰(zhàn)利品?!币恢荒_踩在了紅獅的頭上,這是一種羞辱,這是森林之王的自尊心所不能容忍的!
紅獅如回光返照般暴起,咬向距離自己不遠(yuǎn)的古旭堯!
值得慶幸的是古旭堯反應(yīng)極快,沒有被紅獅忽然的動作所掀翻,只見他靈巧的向上一躍,躲過了血盆大口的同時由上至下的發(fā)動了最后一擊斬?fù)簟?p> 溫?zé)岬孽r血以及腦漿濺滿了古旭堯的身體,只不過這雖然惡心,卻已經(jīng)沒有了危險,這鮮紅,是紅獅對他最后一次的控訴。
“張叔狩獵法則第……隨便吧,不要踩在紅獅的頭上,嘖嘖,這爆發(fā)力果然不是蓋的,野獸的尊嚴(yán)也并非是可以隨意踐踏的……”古旭堯?qū)⒏^從紅獅癱軟的尸體中拔了出來,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雨漸漸停下,古旭堯身上的泥巴也全部洗凈,露出其下古銅色的皮膚以及數(shù)處傷痕。
“這雨真好,洗掉了身上為了掩蓋人氣涂抹上去的芥木樹漿?!惫判駡蚝軡M意被洗凈的身體,沒了惡臭的樹漿,也沒有黏糊糊的腦漿,此時他抬頭看向遠(yuǎn)方,方才那場追逐雖然用時不久,卻也沒留下足夠他再次狩獵的時間,況且這一具沉重巨大的紅獅尸體也足夠他受的了。
心滿意足,古旭堯拔掉了紅獅的利爪以及尖牙,用自己綁在腰間的衣服裝好。
“回家?!睂⒛菐缀跞缧∩桨愕氖w往肩上一扛。滿意的一笑,古旭堯踏上了歸途。
嗅著雨后略微清新的空氣,心情都會好起來,在這紅泥區(qū)里,沒有人會奢求太多,也沒人敢。
返回村子的路古旭堯已經(jīng)走了無數(shù)遍,輕車熟路,只是泥濘的紅泥積成的水卻像鮮血的顏色,沾滿了古旭堯的褲管以及布靴。
帶著泥濘,古旭堯回到了村口,這個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村子不小,該有的一應(yīng)俱全,只是簡陋了些。寂寥的小屋一間間排列在小村中,七零八落,看起來令人有些頭暈,三三兩兩的人在村中走動,不過即便是這樣,對于紅泥區(qū)的村子來說,也已經(jīng)很熱鬧了。
“古哥哥,你今天回來得可真早!”約莫九歲大小的孩童正好走過村口,看見剛剛捕獵歸來的古旭堯,笑開了花。
古旭堯見此亦是露出笑臉,這才是他這樣的年紀(jì)應(yīng)該有的表情?!按蠛?,你這是干嘛去呢,這個時間你不是應(yīng)該跟著你爹爹學(xué)手藝呢嗎?”
大河是村子里劉衣匠的兒子,按照他父親的話說便是:子承父業(yè),在這村子里能夠當(dāng)個衣匠也不算差。
“那些東西太無聊了,我才不要跟學(xué)他當(dāng)什么衣匠呢,我不要像娘們一樣窩在家里制衣,我要騰云駕霧,我要像那些仙人叔叔一樣!”說著,大河指著遠(yuǎn)處村中央操場上站著的幾人,他們身穿長袍,飄逸非凡,一看便與這村中粗布麻衣的粗魯漢子不同。
“又到了那個時候了嗎……”古旭堯喃喃自語。
大河說完后便一蹦一跳的向著村里最大的空地跑去,古旭堯則是緩緩的把紅獅尸體放到地上,看著前方,大河歡快的身影似乎與某些東西重合,多年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