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一旁捂嘴偷笑的豆花,又看了看似是知曉此事的薛成琳。
“忘兒跟他,我倒也同意的,那孩子有些本事,心性不壞?!卑自成仙裾f著還不忘拍了拍莫相忘手背,“他懂禮,也來堂庭山提親,我只歡喜,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可如今又不能完全隨你心意,總是怕又像之前那樣,所以還得多方商議才能定下,光聽你意見可不行。”
“提親?”江淮皺眉問:“可是嶺說過的那個鐘家?”
“就是就是?!蔽掏谝慌詭颓坏溃骸拔仪颇呛⒆右膊诲e,跟乙恩特別搭,這份緣,總歸是善的?!?p> 薛成琳心思細(xì),品出席上的不同氣氛,隨淺笑搭茬,“我瞧著也不錯,只是不知道,相忘是否中意,又不知道是否還有中意的其他——神家?”
此話一出,莫相忘當(dāng)即察覺出對方猜到什么,猛然對視上,薛成琳就給她遞過來一個眼神,示意看向江淮那邊。
莫相忘接過眼神,下意識看過去,也正是這一眼,跟江淮眼神相對。
在這樣的語境下,給眼神,會產(chǎn)生錯覺。
一個中意其他神家的答復(fù)。
一秒對視,便匆匆錯開。
莫相忘在心里面咒罵這緣分一千遍,原以為這就是個從大歸處分配來的魂魄,不曾想,竟然是本世神。
“這相中了,我也再不由她任性成婚?!卑自成仙窈V定地說:“無論是誰家的,交往隨意,但再不能欺負(fù)她半分?!?p> “這倒也是,不過——”翁童別有深意地瞄了眼江淮,“總得找個知根知底的才好,我認(rèn)識的這些里面啊,倒也真有那知根知底的?!?p> 可白猿上神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只單接字面上的意思,聊起了這六界里還算有眼緣的小仙。
至于江淮的叔父們,也在旁搭腔八卦,但說得都是跟莫相忘差不多歲數(shù)的小神,根本沒往江淮身上扯。
莫相忘臉是臊得通紅,側(cè)身對著薛成琳擠眉弄眼,逗得那薛成琳笑得花枝亂顫。
“頭前在匯聚廳的時候就聽了一耳朵,如今想想啊,還真是別有滋味,不過——”薛成琳拉著她繞到另一株櫻樹下,小聲說:“你要是中意,這個倒是不錯,有長輩們保底呢?!?p> “你別瞎說。”莫相忘用神息散了臉紅,心里倒是突突直跳,“我,我并無此意,這陰司的工作忙,我又是才調(diào)到人司的,可消停幾年,讓我過過好日子吧?!?p> “好好好,這回咱們也有主心骨了,我再去找你也可以正大光明,不用鎖神力去人界裝偶遇了?!毖Τ闪盏臍g喜神色難以言表,“可算熬過來了,只不過過來的是過來了,過不來的——”
“對了,我在記憶里翻出過一段事情,關(guān)于牧湘的,她如何了?”
薛成琳搖搖頭,“瘋了?!?p> 這兩字一出,莫相忘腦袋嗡的一聲,險些沒站穩(wěn)。
豆花趕忙扶了一把,卻也震驚地瞪圓了眼睛問:“怎么瘋了?”
“她是后來才知道你以亡故的消息,因百年的折辱,加上悲憤情緒,沖破了束縛逃出來,可娘家不叫她進(jìn)門,而那時六界又盡是她在雷家被折辱的消息,一來二去就瘋了?!?p> “一群畜生,就沒誰能治得了他們!”豆花義憤填膺地捶了下旁邊的櫻樹,震得紅櫻精靈不滿的叉腰呵斥。
“那現(xiàn)如今,她在何處?”
“牧家不留她,起初是在六界瘋跑,相離也是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她,如今安置在仙界的瀘灣鎮(zhèn),相離在那邊新買了一個別院,有仙娥伺候呢。”
“瀘灣鎮(zhèn)?!蹦嗤胫绲牡匦螆D,“不就在仙妖的交界處嗎?離堂庭山也不遠(yuǎn)的。”
“正是,但你現(xiàn)在先別去,她如今不喜見誰,平日里也只是窩在灣中的宅子里,除了兩個小仙娥之外,也就只有相離過去她還能鎮(zhèn)定點(diǎn),旁的,一概見不得,所以你暫時先別去,等明日或是改日跟相離一同過去吧?!?p> “莫姑娘不必憂心,天狐公主已經(jīng)請了老君的弟子去醫(yī)治了,現(xiàn)如今可比剛見的時候好上太多了。”薛成琳的神侍蒼程一拱手道:“那雷家也并非全無懲罰,聽說時運(yùn)轉(zhuǎn)衰,五族不跟他們做生意,也就只有人界這一門生意能做,至于牧家,雖說金錢方面沒什么變動,但口碑卻差了很多,他家的姑娘也很難嫁出去,家中的小子,也沒誰敢嫁進(jìn)門。”
“這算懲處么,按照牧家的家風(fēng),肯定會把錯都推給自家的女孩子們?!蹦嗤吭跇溥吷?,那樹梢上的精靈也垂著腳,聽他們說話。
“相忘,記著上神說過的話,咱又不是六界的法警,不可強(qiáng)出頭干涉他們的命數(shù)?!?p> “我知道,善惡有報,劫數(shù)自有天定,我只不過是鬼職,專司人間亡靈,這些畜生也不歸我管?!蹦嗤鼘賹?shí)是累了,但長輩們都沒走,她也不敢輕易說要回去,只物化出桌椅,又讓豆花沖了幾杯咖啡。
“在我的記憶里,這千年雷罰降的少了,靈司那邊倒是清閑的?!彼攘丝诳Х龋套×讼氪虻墓?,端詳薛成琳的同時也打量著蒼程。
蒼程是燕妖,自幼跟著薛成琳,天賦不高,但刻苦,又有薛成琳幫襯修神,這才在兩年前升的神位。
沉穩(wěn)的時候是極沉穩(wěn)的,但在熟人堆兒里也是極聒噪的。
如今端著剛沖泡好的咖啡吸溜了兩口就道出這千年里六界的大小傳聞。
“落在五界的雷罰倒是真沒多少,但在人界降的有二三十個,劈得有一半是人,一半是妖或是小仙,那些個底子薄的,就直接劈到歸無了,底子厚的,倒是轉(zhuǎn)到陰司轉(zhuǎn)生?!?p> 聽說轉(zhuǎn)生,莫相忘恍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們可知澤一的去向?我還沒回陰司,不大清楚她后來如何了。”
“澤一?”薛成琳仔細(xì)想想,“我聽相離說,當(dāng)年雷罰過后,她突襲九家不成,慘死當(dāng)場,但也傷了一兩位上仙,我與她也不熟,所以并不知去向。”
莫相忘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著若是九家故意刁難,那澤一在地獄的時間恐怕會拖得更長,但澤一雖說修仙,但卻是人的魂靈,下地獄之后的去向怕是只有一條。
這會兒已是后半夜兩點(diǎn)鐘,前頭的席面還沒散,高祖能喝,莫許那邊更能喝。
今日難得一聚,白猿上神那邊也說的熱鬧,都沒散,甚至還醒了幾個。
趙達(dá)通從自家叔伯身后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了一圈,頂著雞窩頭就走到莫相忘這邊,自行化出沙發(fā)坐下,“哎呦喂,就沒個宵夜?蕩蕩,買宵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