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世

　　在陣法盛宴中，風熙的十方龍陣已經(jīng)能夠向山川地域借“勢”了，陣法一學也算他過關了。對，在旁人，也許會驚掉了下巴，但在道人這里，卻僅僅是過關。

　　“接下來要學的，是最復雜，也是最玄的，”道長扔給風熙一本古樸的書，風熙小心翼翼地捧著，因為這書好像稍微用點力就會灰飛煙滅。上面用鎏金大筆寫著兩個字：《易經(jīng)》。

　　“道長，這是？……”風熙心中有答案，但還是略微遲疑，道人點點頭是，“對，算卦。這門學問你必須給我掌握住了。預計你可能三五年就能勉強用了。”以風熙的悟性來說，三五年是看不起人了，但要知道，有的人一輩子都栽進去了，不乏有近道者，也是花了數(shù)十年功夫。三五年已經(jīng)是怪物了。不過，風熙何許人也？他的悟性，連老道都感嘆驚艷。三五年對風熙來說，只是手法不太高明的激將罷了。

　　一年半，對！一年半！比道長的預估還快了一半。風熙已經(jīng)初步掌握算卦，這期間除了《易經(jīng)》，小六壬，梅花易數(shù)，奇門遁甲，三命通會，龜甲灼卜都悉數(shù)掌握，甚至忙里偷閑把老道的《道樞》，《太乙金華宗旨》拿來研究，也是獲利無窮。

　　其實，從當初風熙逃學曠課就能預見他非凡的計算能力了：當時是計算過圍墻和旁邊樹干的高度，才借力翻過圍墻……

　　對于風熙來說，“算”才是道的巔峰，天地間萬事萬物的轉化、演變，無不符合道。事物本身就是在這天地間產(chǎn)生，自然受天地的影響?；ǖ囊婚_一落，人的一舉一動，都成為過去式，被時間記錄下來，成為天地間的道。前人的記錄成為后世用以修煉的道。哦，順應天地潮流，追尋前人走的道。

　　“錯！”風熙還在冥想，道人一個爆栗敲上去，“你所想的，是天道，受上天的意志支配。除此之外，還有人道，地道，忘情道，斬情道，紅塵道等等。大道三千，多得很吶。悟出什么了？”

　　風熙才恍然，道：“天道只是道的一種，不是真正的道？”道長才看向風熙，眼里滿是欣慰和對后輩的欣賞。那什么是道？

　　“唉，”風熙還沒問出，道長便嘆氣，仰頭看星空，“蕓蕓眾生皆為仙路奮斗，仙路盡頭就是大帝，天下第一人。道，即道路，就是一條路。古之大帝就是自己踏出一條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據(jù)古籍記載，一天路就只能出一位大帝?！薄澳蔷褪钦f，要成大帝，就要自己創(chuàng)一條路？”

　　“沒錯，雖然一個時代只有一位帝，但漫漫歷史長河，帝也還可觀。我可以告訴你，有一位絕代大帝，也是證道時最年長的大帝，他融合了前人走的所有大道，共計一百條，硬生生地糅合成屬于自己的一條新路——混沌道?！憋L熙恍然，“所以他是第一百零一帝？”“對，第一百零一個成帝的，混沌大帝，鴻鈞老祖?！?p>　　鴻鈞？竟是道祖鴻鈞。這不是神話中的人物嗎？風熙心中默默記下這位驚才絕艷的帝，混沌大帝——鴻鈞。

　　道長讓風熙消化一會兒后又扔給他兩半古老的書。風熙開始還想抱怨一下工作好累的，但瞟一眼兩本書，馬上就被震感到了。

　　《連山》《歸藏》！這也是算卦界的古經(jīng)之一，與《周易》齊名?？上А哆B山》早已失傳，而《歸藏》貌似也只是出土了破破爛爛的幾頁而已，還能不能看清字都是個問題。沒想到道長竟能拿出，當然是手抄本，但也足以震驚整個世界?！斑@……這”風熙已經(jīng)語無倫次，雙手端端正正地捧著這兩本書，“這是真的……《連山》《歸藏》？”“嗯，前人所留罷了?！钡篱L眼前蒙著白布，風熙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卻能聽出一種平靜與滄桑。

　　“這三本書皆是算卦的始祖級別，但它們?nèi)齻€都只是一種存在的延續(xù)而已。”風熙瞬間想到一種傳說，“來自八卦？”道長點點頭，“是。曾有一位少年大帝，窺見了河圖洛書，才從里面演算出八卦。”風熙腦中閃過一個名字，人皇伏羲！道長帶著無限恭敬，“這才是真正的天驕：人族共尊，八方朝拜。他所走的，就是神算道。一生中，與他交手的人從未近過其身，有人說他就是蒼天的意志、化身，也有人覺得他已經(jīng)打破了天，到達一個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憋L熙掰手指，“最神秘莫測的大帝——人皇伏羲?！?p>　　伏羲大帝作為算卦界的祖師，其本身就可以代表演算界的頂峰，從他身上，可以窺見演算達到一定成就后有多可怕。仰以觀天文，俯以察地理。將一切都握在五指之中，不管是前生業(yè)障，還是今世因果。

　　“那”，風熙小聲問，頗有些小期待，“道長你算過我沒？是不是能成大帝？”

　　道長端起茶杯，在桌子上倒了九滴水，勾動手指，化作陰陽八卦，“你的情況很奇怪，我算不出?！憋L熙無語了，“算不出……”他是知道道長有多強的，竟連他也算不出。

　　“來，你看?！?p>　　一個赤身發(fā)光的嬰兒從陰陽魚中鉆出，“一個人生下來就有自己的一套命運要走”，八卦不斷組裝排列，最后現(xiàn)出澤風大過的卦象。

　　“這……”風熙心一沉，這是極不好的卦象，有被上天懲罰的危險。道長不聞，繼續(xù)演化，“也有天縱之才，能夠渡過大劫后逆天改命。也就是修士了。每度一劫都是改命的過程?！卑素杂兄匦陆M裝，下面燃起一朵小火苗，上面呼嘯著狂風。風熙判斷出其中的卦象：“上巽下離，風火鼎？吉盛。好卦啊?！钡鹈绾芸毂伙L吹熄滅了，“??？”風熙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擔又迅速反應過來，道長現(xiàn)在算的卦非常危險和詭異，有大不詳。風熙連忙起身，想讓道長停下來，但被一道風壁擋住了。

　　“那些改命之人每每渡劫后改的命都有隨機性，而且不重復，誰也說不清改變后的命運是什么?！?p>　　說到這里，道長頓了一下，“但你不一樣，風熙?！钡篱L勾動大道，將風熙元神抽離身體，帶入一個陌生世界，道長身前擺著若干長短不一的紅色算籌?！斑@是羽籌，傳聞是神獸朱雀褪下的羽毛制成的?！薄斑@是哪？”“精神世界，只有純粹的精神體，也就是元神能在這里。在這占卜，能讓靈臺清明，事半功倍。不過要注意守好外界的肉體?！?p>　　道長讓地上的羽籌排列成一個卦，還沒有等風熙看清，羽籌就迅速組成一個卦，風熙這下看清了，“否！”這是非常不好的卦，某種意義上講，這是最兇的。道長究竟在算什么？

　　“風熙，你的命格很特殊?！钡篱L撤去屏障，“你是三世輪回。”

　　“三世輪回？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我曾給你算過一卦，竟同時算出三個命格。在這之后，我對其深度分解，發(fā)現(xiàn)，你的命格改變后就輪到下個命格，到第三個命格改變后，就又回到第一個命格?！憋L熙差不多懂了，“就是循環(huán)？”

　　“對，循環(huán)輪回?！钡篱L劃出一道水幕，此時道長有些遲疑，像是在猶豫什么，甚至，在懼怕什么?！拔乙矅L試查看過你的前世是誰能這么大手筆，敢在輪回路上動手腳，下三世輪回印?！?p>　　終于，道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做出決定，“你看，這是你的第二世，”水幕上只有一個畫面，一個將軍身披鎧甲，背插八桿戰(zhàn)旗，腳下是一座血肉和尸骨堆成的山，紅色和白色讓人心底發(fā)涼。風熙只能看見背影，與落日重合?？上Э床灰娬?，可以猜到，一定是一位英武的錚錚男兒。

　　只一瞬，道長和風熙就被彈出精神世界，風熙胸口很悶，像是被一列火車呼嘯著碾過去。道長就不好受了，咳了兩聲，直接吐出一口黑血?！暗篱L你……”風熙踉踉蹌蹌地走去，“無妨?！钡篱L擺擺手。

　　道長支撐起身，收撿羽籌，“還有你的第一世?！?p>　　羽籌又自覺排列成“否”卦。風熙用小六壬掐了一卦，

　　“空亡?！?p>　　“算了道長，不要再看了?！钡篱L仍化出一道水幕，

　　一個男人盤坐在高臺上，雙手掐訣，像是沉睡，更像是死去了。

　　“咣，”羽籌突然破裂，道長急忙收手，畫面中的男子張開雙眼，一道光像是穿越萬古，直奔兩人而來，風熙感到窒息，馬上就要死去了。道長眼前的白布條染成紅色，接著，耳朵、鼻子、嘴巴都溢出血，一片羽籌的碎片劃過，白布條落下，布條內(nèi)，是雪亮的，沒有一絲黑色的雙眼。風熙才終于明白道長當初說的“修煉出了問題?！?p>　　道長蜷縮在墻角，渾身顫抖，盡是恐懼，神志已然不清，口中只喃到：“不可說，不可說?！?p>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鬼魅皆驚；我情豪溢，天地歸心；我志揚邁，水起風生；天高地闊，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謀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憋L熙為他念誦清心經(jīng)。

　　道長暈倒在破碎的羽籌中。

　　三個月后，道長才從沉睡中醒來。

　　“風熙啊，你知道我為什么收你為徒嗎？”風熙搖搖頭?！熬褪且驗槲宜愠龅倪@卦，我今生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你，一定要看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