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如齒般微垂,稀疏的星也在閃耀。
波動的心攪亂了不甚黑的天空。
少女因為疲倦困頓入眠,客房空曠整潔。潔白的床單沒有皺紋,她的睡姿很是文雅,卷翹的一縷發(fā)絲被姜于端撫摸,壓入枕頭。
姜于端看著她溫潤的臉,這是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實質(zhì)地觀察。她的雙眼下各有淡淡的痣,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頭發(fā)不是純粹的黑色,月光下透露出某種深紅色的質(zhì)感。
姜于端靠著床邊坐下,落地窗讓京城不落的燈光淺淺地照進來。
他闔了眼,卷曲的睫毛照下一片陰影。腦海里卻是聶魯達的詩集。
智利詩人聶魯達在詩里說,
我愛你,不知該如何愛,何時愛,打哪愛起。
我對你的愛那般坦率,不復雜也不傲慢。
我是如此愛你,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方式:我不存在之處,你也不存在。
床頭的小鬧鐘被調(diào)成靜音,姜于端卻好像聽見嘀嗒地擺動,夜那么深。
良久,姜于端起身,從發(fā)絲到眼睛到嘴唇,到擺于胸前的雙手。
他嚅念著:晚安。
如此親密,你擱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胸前的手。
如此親密,我入睡時你也闔上雙眼。
姜于端輕輕帶上客房的門。
俞春秋的睡眠一直很淺,她早已清醒,臉頰也染上緋紅。
“昨晚睡得好嗎?”姜于端問著,“我剛剛下去晨跑了,順便帶的早餐,今天周末,你課表上好像沒有課?!?p> 俞春秋用木質(zhì)梳子將雜亂的頭發(fā)梳平,“沒有課。你起得太早了,本來昨天晚上就睡的晚。”
姜于端坐在吧臺上喝著豆?jié){,聽聞,看著俞春秋?!澳阍趺粗牢易蛱焖猛??”
俞春秋梳頭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啊,你平常睡得都很晚啊?!?p> 姜于端迷起好看的眼睛,舔了舔嘴角周圍的豆?jié){。“你沒有說實話啊,你昨天是醒著的?!?p> “啊…我…認床。”俞春秋斷斷續(xù)續(xù)說。
“XZ旅游的時候沒見你認床啊?!?p> “我突然認床了?!?p> 姜于端也不和她計較,伸出手,把她撈在懷里。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僵持了兩秒,俞春秋閉上了眼睛,姜于端得以如愿。
俞春秋紅著臉,吃著燒賣,翻閱著手機上的新聞。
“最近感冒的人很多啊?!庇岽呵锇咽謾C給姜于端看,“可能突然降溫吧,你也要多穿點?!?p> 姜于端轉(zhuǎn)著叉子,這是他家餐桌上的裝飾品,不知道怎么被他拿下來了。
“嗯,我肯定多穿點?!?p> 俞春秋點點頭,“對了,你怎么又不忙了?!?p> 姜于端越過餐桌,捏了捏她的臉,雖然被一巴掌打開。
“特意請假陪你的。”
俞春秋裝作感動的樣子,“那你是不是計劃好了去哪里玩?”
姜于端居然輕咬叉子,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斑@個真沒想好,就想跟你待一起?!?p> 俞春秋看了看想要飄雪的窗外,“那么冷,別亂跑了,我們在屋子里待著吧。”
“我都行,其實晨跑時感覺還可以,沒有那么冷?!苯诙苏f,“我咳嗽好了很多了?!?p> “嗯,對了,我好像記得小區(qū)對面有一家大超市唉,我們中午自己做點飯吧。”俞春秋想了想,“但是,我好像不會做飯,你會嗎?”
姜于端得意地沖她眨眼,“當然了?!?p> 俞春秋得到肯定感覺到很是放心。
姜于端回答完畢后就后悔了,他其實完全不會做飯,拿出手機瘋狂給程哥發(fā)信息,關(guān)于怎么做出簡單又美味的菜肴。
“水煮肉片怎么樣?”俞春秋詢問他,“就是博蘭那家川菜館的招牌,你會嗎?”
“會會會,我可拿手了?!?p> “姜于端,你也太厲害了?!庇岽呵锱氖纸泻?。
豆芽五塊一包,整齊地碼在超市的蔬菜區(qū)。俞春秋看著燒菜教程,新鮮蘆筍也要,還有土豆片,放點鮮黃瓜也不錯。
姜于端在紅燈照亮下的肉區(qū)發(fā)呆。買肉大叔五大三粗,面相看起來有點兇,肩膀上居然紋身了一只白虎。
“你好,客人你要些什么?”大叔粗氣地問。
姜于端看著在挑蘆筍的少女,對買肉大叔說,“做水煮肉片要什么肉???”
“豬里脊挺好,你要多少?”
姜于端思考,“夠兩個人的?”
老板豪氣地磨刀,割下新鮮的豬肉放在姜于端的推車里。
大叔熱心地說,“小伙子,那是你女朋友嗎?”
姜于端點點頭,“對對對,我們兩個人隨便做點飯吃?!?p> 大叔說,“那你可得好好表現(xiàn)啊,現(xiàn)在小姑娘嘴可叼了,我家那位就是的?!?p> 姜于端點頭更甚,“是是是。”
“家務(wù)也得全包了,現(xiàn)在女人都不容易。”
“是是是?!?p> “唉,你們快結(jié)婚了嗎?”
“是是是?!苯诙诉B忙反應(yīng),“不是不是,我們還在上學?!?p> “哦哦,小姑娘看著像讀書人,小伙子你看起來像是社會上工作挺久的?!贝笫褰o出評價。
俞春秋湊近肉攤前,聽見了對話,笑得樂呵。
“是,他高中沒讀就出來打工了,現(xiàn)在工地上搬磚供我上學,我可感激他了。”
姜于端“?”的疑問打在臉上。
買肉大叔一臉可惜,“唉,京城確實不好混,那么年輕的小伙子是該多讀點書的?!?p> 姜于端敷衍了幾句,拉扯著俞春秋走開?!把菁疾诲e啊?!?p> 俞春秋點頭,“嗯,是挺好的?!?p> “沒有在夸你。”姜于端推車,讓超市鐵質(zhì)購物車子作響。
“我當做夸獎就行啦?!庇岽呵飻[擺手,“那邊好多人,我去看看?!?p> 姜于端無奈嘆氣,勤勤懇懇地推車跟著她進入人群中。
“原來是牛奶促銷啊?!庇岽呵锸?。
姜于端把貨架上的牛奶種類都拿了幾樣放在車籃里,頓時堆起來。
“你干嘛?!?p> “多喝牛奶身體好,買多點你和你室友們一起喝。”
俞春秋點點頭,“好,謝謝。”
“謝什么啊,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說,姜哥給你包了?!?p> 俞春秋拍了他后背一下,“我才是姐,我比你大幾個月呢?!?p> 姜于端哼哼兩聲,“那也行,春秋姐姐,想要什么只管說?!?p> 俞春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更哭笑不得的在后面,少年根本不會切肉片。他看著砧板上整齊的里脊肉,思考。
“露餡了?!庇岽呵镩_了包薯片,咯吱咯吱。
“我只是在想怎么樣切的好看?!?p> 俞春秋一副“我就看著你表演”的表情。
一分鐘后,“好吧好吧,我不會做飯?!苯诙藝@氣,“我們還是點外賣吧。”
俞春秋把薯片往他懷里一塞,“我來吧,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應(yīng)該比你好點。”
豈止是好點,少女利落地切肉,指揮姜于端洗菜,又利落地切配菜。炒菜,煮肉,澆油一氣呵成。
姜于端驚訝,“你不是說不會嗎?”
俞春秋點頭,“是啊?!彼瘟嘶问謾C,“搜的教程啊,挺詳細的?!?p> 姜于端不敢吱聲了,把菜端上吧臺,又盛好了米飯。水煮肉片的鮮亮美味,小炒青菜也有滋有味。
兩個人在氤氳里吃飯聊天,那時都是青春年少,永遠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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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胡龍馬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