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坐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模樣看起來很溫柔，看上去不像敢殺人的樣子。
我問她：講講吧，你為什么要殺人？
她說：我是為我姐姐報仇。
口供和另一邊不一樣。
另一邊，那個叫陳亮的人說的是，她的姐姐也是她殺的。
嗯……她姐姐的案子……我翻了翻檔案，這是個懸案啊，師父和我仔細地看了一下這個案子，然后師父說：“如果她姐姐也是這個女人殺的，那就可以并案了，這是個大案子。”
我回想陳亮的口供，他一雙眼睛陰森森的看著桌面：“周小雨很早以前就喜歡何文洋了，但是何文洋好像喜歡的是她姐姐，所以周小雨始終對劉小靜懷恨在心。周小雨說的，不完全對。劉小靜其實不能算是何文洋殺的，她說的什么何文洋掐死的劉小靜，簡直是胡說，如果何文洋還活著的話，他肯定不會就這么承認的。何文洋應(yīng)該是失手殺掉了劉小靜，劉小靜當時腦袋就磕在一塊兒大石頭上。”
有點意思，我又想到了王水衡的口供，他說當年那個尸體是他埋的，他好像對這件事情不太知情，他始終在說，都有罪過，都有罪過……其他的也問不出什么。因為當時在場的三個人現(xiàn)在死了一個，然后這兩個人各執(zhí)一詞，很難判斷……
技術(shù)偵查努力了好久好久，一籌莫展。
雖然說，有證人王水衡，已經(jīng)可以證明周小雨殺人了，但是之前的那個案子，直接影響到陳亮這個人的定罪量刑，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們一定要給他弄出來。
查看幾個人的檔案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和他們曾經(jīng)就讀于同一所高中，我比他們小了兩屆。這可能是一個突破口，通過陳亮我了解到，當年教我們化學的李老師，就是周小雨的繼母。
想到這個，我申請出任務(wù)，走訪一下母校。我們聊起了當年的事情。
李老師說：“唉，小靜這孩子吧，是讓人省心一點的，學習成績也好，我在她身上操的心是很少的，小雨就……比較叛逆了吧，但是我也能理解，畢竟她們都是小孩子，我們作父母的總歸要體諒一下包容一下?！?p> “劉小靜失蹤之前有沒有發(fā)生什么異常的事情？”
“沒有吧。她失蹤那天，我還在正常上課，她是放學之后跑出去的。她要是跑出去玩的話作業(yè)肯定都做完了，我跟她說，跟那個不三不四的何文洋少來往，她說知道啦。我想她應(yīng)該是出門跟同學約了吃飯了，閨蜜嘛就是說，我也沒想到……”說著說著她就哭了，“我也沒想到，她就是跑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沒回來過。那個時候警察也審過了，審過何文洋，但是何文洋堅持說他沒有殺人……后來何文洋學習就變努力了，我想究竟是什么樣的打擊才能把一個人變成這樣……”
“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老師，”我換了個問題，“那您知道，那天，周小雨去哪里了嗎？就……劉小靜失蹤的那天？”
李老師平靜了一點：“那天她作業(yè)還沒做完，好像在學校里一直留著，馬上就要實驗考核了，我讓她去多練練……雖然說這不太好，但是畢竟自己的孩子，自己總會偏愛一點的……”
“那您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事情？”我皺緊了眉頭。
“也沒啥吧，就我看實驗室里高錳酸鉀少的不多，就是氫氧化鉀少的挺多的，其實我覺得也挺正常的，這孩子，就愛玩……第二天我自己掏腰包補了一瓶氫氧化鉀上去……”
我覺得這個事情挺可疑的，向李老師告辭之后，我一直在上網(wǎng)查資料。
我敏銳的感覺告訴我，這種東西，不簡單。因為我想到，之前有個命案，法醫(yī)檢查的時候，就在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氰化鉀。這是一種劇毒的化學物質(zhì)，僅僅一克就能在幾秒鐘之內(nèi)致500人死亡。憑著自己之前上高中的基礎(chǔ)，我覺得實驗室應(yīng)該是可以制備這種東西的。
果然可以。
那么一切就都串起來了，可以說，劉小靜不是何文洋殺的，但是何文洋誤以為是他殺的。我也只敢大膽猜測一下，然后審訊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出周小雨的說法。沒想到，這一下，猜對了！
周小雨在這種環(huán)境中顯得異常的冷靜，沉默了一會兒她說了：“其實我當時也沒想到，沒想到最后這兩個人竟然會給我背鍋，其實可以說這件事情是有預(yù)謀的。如果沒有這兩個人的話，最后我的計劃還是成功的，當然有了這兩個人就更好了，轉(zhuǎn)移了警察的注意力，就沒人會懷疑到我的頭上，還有那個王水衡，他把尸體埋了，人們都找不到尸體，法醫(yī)怎么經(jīng)行尸檢？根本檢不了。我只需要在李阿姨哭的時候陪她一起哭一哭，裝一裝失去了這個姐姐，我感覺非常難受就行了。其實我心里是十分開心的。姐姐和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總是被人夸的那個，但這也就算了，我喜歡的男生，也被她搶去了……不能這么說，可以說是被她吸引了吧?！?p> “我之前看過這個所謂梁文的人的手機，發(fā)現(xiàn)他正是何文洋，那個我喜歡的男生。他的日記里大多都是懺悔那次罪行，并且說自己要好好做人什么的，最多的，還是懷念劉小靜——我那個姐姐。我跟他在一起五年了，始終感覺自己像個替代品一樣。他對我的愛變得越來越少。一開始我覺得我們是真的愛過的，但是后來，好幾次我看到他深夜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個人喝悶酒，我過去問他怎么了，他就把我推開，醉倒了嘴里還念著姐姐的名字……”
周小雨眼淚從雙頰留下來：“我只是覺得不公平。憑什么好事都被她占了，死了就死了，死了之后都要勾著何文洋的心。真是太諷刺了，我一個天天陪在他身邊的人，還不如一個死人?！?p> “讓一切都結(jié)束吧，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根本就沒有幫姐姐報仇這一回事。我全撂?！敝苄∮杲又f，“但是最近一兩天，我想到姐姐的好了。有什么好東西她都是最先給我吃的，有漂亮衣服也是給我先買，給我先試試，家里人也都是寵著我的，姐姐更像一個大人，我更像一個小孩子。我覺得自己可能太意氣用事了，為了一個男人，好像不太值當。”
“那你為什么要殺梁文？”
“我無法接受我只是一個替代品的事實！”她憤怒地喊到，“五年時間！人一輩子有多少個五年??！這個男人，浪費我青春中最寶貴的五年時間，或許還不止，因為我在高中的時候就暗戀他了，算起來，至少有八年了吧，八年時間，你就被一個男人這樣玩弄感情，你感覺怎樣?。 ?p> 我拿出了何文洋的手機，給她看最近幾條日記：
天氣晴。小雅今天突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非常擔心，給所有認識她的人打了電話。今天沒有上班，回到家已經(jīng)晚上11點了。我好累，但是我更想找到小雅。我給老板請了一周的假，已經(jīng)把我這一年能請的假都請光了。希望能找到她。這周六就是小雅的生日了，我一定要找到她，給她個大驚喜，我還把手機密碼改掉了，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我這個秘密！
多云。今天找到了送小雅的司機，他原來是我的老相識了，當年的事情我已經(jīng)不想再提了，晚一點他帶我去了水哥的攤子，我們剛提到過去的事情，一個女人就沖了進來。那是阿亮的老婆。我多希望沖進來的那個人是小雅啊。小雅，你現(xiàn)在在哪？
陣雨。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哥的家里。拿起手機，看見小雅給我發(fā)消息了。她被綁架了！我要去救她，我一定要救她，哪怕把我自己的命給豁出去我也要救她。小雅，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我不可能，也不可以失去你。
……
周小雨，不，周雅，看完這些她哭了。
她的眼淚無聲無息淌成了一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