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毛文龍必須死?
苦戰(zhàn)兩個多時辰,皮島之戰(zhàn)終于接近尾聲。
皮島、鐵山一戰(zhàn),擊殺建奴鐵騎一萬余。
其余將近兩萬騎兵,則不顧一切的撕開一個口子,逃入高麗國境內(nèi),順手攻下高麗幾座城,大肆劫掠一番后,退入遼東之地。
建奴、高麗的聯(lián)合艦隊(duì),被徹底擊垮,繳獲糧食、火器等百余船。
亂軍中,阿濟(jì)格貝勒尸骨無存,直接被馬蹄踩成爛泥。
當(dāng)然,皮島的戰(zhàn)損更加嚴(yán)重,八萬精兵,剩下還不足三萬七千人,且?guī)缀跞巳素?fù)傷,短期內(nèi)根本無法恢復(fù)正常戰(zhàn)力。
毛文龍始終面無表情。
有些傷,是內(nèi)傷。
毛文龍不留俘虜,只要是敵人,不管是建奴、倭人、高麗人,還是一些投靠建奴的二狗子漢人,一律被鎮(zhèn)殺當(dāng)場。
唯一的例外,就是范文程。
對于這位主動投靠建奴,為其主子進(jìn)攻中原出謀劃策、殫精竭慮的讀書人,毛文龍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飲其血。
但轉(zhuǎn)念一想,卻將其丟給了草包皇帝朱由檢。
他就是想看看,朝廷會怎么對他毛文龍的。
此次皮島之戰(zhàn),罪不在戰(zhàn),而在于上面有人做手腳,小動作不斷。
那幫畜生,為了自己家族的那點(diǎn)小利益,或者為了個人的官場前途,又是想辦法將朝廷的糧餉克扣,挪作他用,又是默許高麗王背后插刀子,差點(diǎn)害死他毛文龍。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
四日后,紫禁城的乾清宮里,草包皇帝朱由檢唉聲嘆氣,愁的磨短了好幾根頭發(fā)。
范文程交代的一些事情,太令人意外了。
這位讀書人被皇帝丟給魏忠賢,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霉,竟然在短短三個時辰內(nèi),就挨個品嘗一遍、東廠提督大太監(jiān)的十幾樣絕活兒!
東廠,那可是傳說中的人間煉獄??!
范文程終于后悔,自己為什么要來到這個世上。
同時,更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及時咬舌自盡!
哪怕一次咬不斷,使勁多咬幾十次,總歸還是能把自己弄死的,總比落在魏忠賢這個老閹貨手里好很多……
于是,短短的三個多時辰。
這位讀書人,多次苦苦哀求‘有重要情報要交代’后,魏忠賢終于停手,搬來筆墨紙硯,讓范文程自己去寫。
洋洋灑灑數(shù)千言,無一不是遼東建奴的最重要情報。
屯兵,防務(wù),八旗各大旗主的喜好,建奴后宮隱私,大明官吏、將軍與皇太極、莽古爾泰等之間的暗通曲款,讓草包皇帝朱由檢冷汗直冒。
大明朝,還能再爛一些嗎?
魏忠賢、茅元儀等人,無法判斷這些情報的真?zhèn)巍?p> 可朱由檢只看一遍就斷定,盡為真相。
譬如,以毛文龍被困皮島一事詳推,朱由檢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他以為弄走袁崇煥,不給他斬殺毛文龍的機(jī)會,毛文龍就不會死。
皮島就不會丟。
而有了皮島的牽制,大金建奴人的鐵騎想要叩關(guān)山海關(guān),進(jìn)犯中原之地,不是不可以,關(guān)鍵是,他們必然不敢長期呆在中原。
否則,建奴人的菊花,就會被毛文龍給捅個稀巴爛……
而真相是,就算他想辦法調(diào)走袁崇煥,毛文龍也差點(diǎn)被人給陰死,皮島也差點(diǎn)落入建奴之手。
沒有袁崇煥,還有趙崇煥、萬崇煥、孫崇煥、李崇煥!
總之一句話,毛文龍一天不死,建奴的心就一天不安。
同樣的,大明朝的那些個豪門世族、遼西將門,和一些個面善心臟、貪圖榮華富貴的墻頭草官吏,就一天都不會消停!
“豪門世族,遼西將門,內(nèi)外勾結(jié),貪污腐?。 ?p> “腐敗啊,赤果果的腐敗?。 ?p> “嘖嘖!爽死朕了,你們可都是朕的敗家值??!”
朱由檢斜倚在龍榻之上,看上去是在閉目養(yǎng)神,實(shí)際上,他就是在閉目養(yǎng)神。
自從看了范文程的認(rèn)罪書,他就沒睡踏實(shí)過。
想要當(dāng)大明的第一敗家子,首先得保證,大明朝這個家,這個基本盤不能崩。
否則,根本就沒法玩下去。
都沒家了,還敗個錘子!
毛文龍這老東西,把一顆燙手的山芋扔給朕,讓朕看著辦。
這擺明了是在向他這位草包皇帝抗議,他毛文龍不是不可以死,問題是,別讓朝廷的有些重臣在背后耍手腕給陰死。
魏忠賢、茅元儀二人,垂手而坐,也是一臉驚色。
尤其是魏忠賢,因?yàn)榉段某趟淮膯栴}中,被牽扯進(jìn)去的‘閹黨人士’,就多達(dá)五六十人。
其中,多為與建奴勾結(jié)者。
草包皇帝上一次弄死的一批人,估計(jì)尸身還沒化,這就又牽扯出來一大批,讓大宦官無奈的哀嘆一句:這個大明朝,簡直就是一包膿水。
“萬歲爺,這一次,該好好動一動刀子了?!弊罱K,還是魏忠賢先開口表態(tài):“就先從奴婢這里開刀吧。
閹黨亂政,的確成了咱大明的一顆毒瘤,包括奴婢在內(nèi),其實(shí)早就爛透了。
萬歲爺,再不進(jìn)行刮骨療傷,就來不及了!”
不得不說,魏忠賢到底是老謀深算,對帝王心術(sh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自己主動將脖子伸過去,說不定還能放你一馬。
可是,你要是裝傻賣萌,以為人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在作死。
草包皇帝朱由檢不吭聲,顯然,就是在等別人吭聲。
“沒用的,忠賢?!敝煊蓹z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就算殺了你魏忠賢,難道就沒有一個張忠賢、白忠賢、趙忠賢?”
魏忠賢默然點(diǎn)頭,不吭聲了。
大明朝現(xiàn)在都爛成什么樣子,魏忠賢難道不知道?只不過,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他一個太監(jiān),又能做什么呢?
“萬歲,要不…來一次馬踏豪門?”一直都很沉默的茅元儀突然開口,卻顯得有些遲疑。
馬踏豪門!
這種話若是傳將出去,他茅元儀在大明朝將無立足之地。
“不用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朕的心,好累。”朱由檢依舊沒有睜眼。
他慵懶的說道:“馬踏豪門這種話,你茅元儀再也不要提了?!?p> “辦法是個好辦法,很能解決問題,絕不亞于打土豪分田地的偉大壯舉,問題是,到底還是治標(biāo)不治本吶!”
“而且,此話一旦傳揚(yáng)出去,咱這座紫禁城恐怕連一年半載都撐不住,絕對會讓人給拆掉,你們信不信?”
茅元儀:“……”
魏忠賢:“……”
二人暗暗點(diǎn)頭,心下驚悚不已。
同時,這兩位朱由檢極為倚重的大臣,對皇帝的心思捉摸不透,總覺得他說的是反話。
實(shí)際上,朱由檢說的,還真是反話。
馬踏豪門,多好的主意啊……
可問題是,現(xiàn)在的大明朝已經(jīng)爛透了,內(nèi)憂外患先不說,就是各地豪門、世家、官宦的層層勢力,互相交錯,互相爭奪的同時,又在互相庇護(hù)。
一句話,想要馬踏豪門,一個孤家寡人的草包皇帝,能讓誰的馬去踏誰家的門?
此事,不能著急。
待朕徐徐圖之!
“魏忠賢,快過年了,你讓毛文龍來京師過年吧,皮島之戰(zhàn),是朝廷對不起人家?!?p> “對了,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都召來,朕要好好封賞一番?!?p> “你去安排一下,朕想在過年前,巡視一下大明工程局、大明學(xué)堂和大明講武堂,折騰了一年,該讓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了?!?p> 魏忠賢領(lǐng)旨出門。
“萬歲…”茅元儀欲言又止。
他其實(shí)早已看出,皇帝又要敗家了。
只不過,這一次,估計(jì)會血流成河,這大明的天下,該洗洗了。
“明日午后,來西苑的畫舫上,朕請你洗腳、推油、修指甲?!敝煊蓹z笑道。
茅元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