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今天你給個準話，到底管不管你家老爺子？”村長指指縮在墻角避風的劉大爺，“你看看你爸，你睜開眼看看。這么冷的天氣就一身破舊棉襖，手上生的都是凍瘡，那手都快爛了！那是你爸，生你養(yǎng)你，還給你娶上媳婦，你就眼睜睜看著他活受罪，你摸摸你那良心，看看是不是讓狗給啃了！”
劉軍雙手縮在袖口，半蹲在地，訕訕地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好像眼前的事與他無關。圍觀的村民見此頓時就炸開了鍋，說什么的都有。
“唉，老劉辛苦了一輩子，到了還要受這不孝子的欺辱，要我說還是早點死了的好，一了白了。”年紀大的老爺爺拄著拐杖發(fā)出慨嘆，心下浮現一種兔死狐悲的哀傷。
“哎呀！這可是他親爹都這么狠，以后咱還是離遠點，這種人啥事干不出來?！敝心甏髬屶局献涌磻?，心里到真盤算著讓自家孩子離這家人遠點，免的帶壞了她的娃，最后她也會落的和劉大爺一樣的下場。
“軍子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都是讓他那個殺千刀的媳婦帶壞了，這種媳婦放到幾十年前是要浸豬籠的?！秉c著小腳的老太太也來湊熱鬧，深刻刨析強調這種媳婦應該浸豬籠，到嚇的周圍幾個年輕的小媳婦散開了不少。
“哎呦，怎么這么多人??？你們都堆到我家門口要飯啊？”劉軍老婆穿紅戴綠抹著胭脂口紅，一步三搖地晃著水桶腰來到門口，假意剛剛才知道家里來了人。
“劉軍家的，你咋滿嘴噴糞呢！會不會說人話。你說誰要飯呢！”村長率先發(fā)難，轉過頭又罵劉軍，“這是你婆娘，你到底管不管，大老爺們說話哪有女人插嘴的道理。”
劉軍雖然怕老婆，但根子里也留有大男子主義，見不得老婆讓他在眾人面前丟面子，所以這時候也顧不上低頭裝事不關己了，跳起來就給了他老婆一巴掌，“滾回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p> 劉軍老婆也不是好伺候的，白白挨了一巴掌，沖上去亮出修剪的長長尖尖的指甲就抓向劉軍。劉軍躲閃不及痛吼一聲臉上就出現五道血痕。
隨著劉軍的還擊，兩人漸漸扭打成一團，咒罵尖叫，各自問候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圍觀的村民本來是很淡定地看著他們狗咬狗一嘴毛，但劉軍老婆辱罵劉家的先人，這就捅了馬蜂窩了。
劉姓是村里的大姓，這里誰家不和姓劉的沾親帶故的，劉軍老婆辱罵先人，男人不好出面，大娘媳婦就墨彩上陣，罵的劉軍老婆肺都氣炸了，還因為她得騰出手對付劉軍不能還口，更是氣的頭暈眼花。
好一陣，村長才讓人拉開劉軍夫婦，“你們要打架回屋打去，我們今天來是商量劉大爺的事，你們兩口子到底對你爸是個什么態(tài)度？”
“這是我家的事，你們管不著?！眲④娎掀磐厣贤铝丝谔?，罵罵咧咧，嘴里不干不凈，反正是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吃定了村里人拿她沒有辦法。
“我和你公公雖是遠親，可那也是親戚兄弟，我總有這個資格吧！你今天就劃下個道，給錢還是給糧，總要有個說法?！眲敔斎滩蛔≌玖顺鰜?，今天他也豁出去了，老劉家的名聲可不能讓這家給敗了。
“哎，你爺爺！”杏花激動地推推劉蕓。“別推，我看的到，走，咱下去！我怕我爺爺吃虧，咱們去幫忙?！?p> 劉蕓說著順著樹干就滑了下來，杏花也如猴子一樣利落地跳下來，旁邊躲著的孩子們看到劉蕓她們走開，手腳并用噌噌地爬上樹。
“哎呀！看您說的，我家再窮還能缺我公公這口飯，兒子給你爺爺端碗面，就是財神爺桌子前供奉的那碗?！眲④娎掀乓娛莿敔敒樗鲱^，氣焰頓時有所收斂。
劉爺爺是劉姓本家，只要劉軍一家還想在村里住下去，就不能多多得罪劉爺爺。
劉軍兒子長的虎頭虎腦，聽到他媽吩咐他的話，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看起來就讓人稀罕。他雖才四歲，踩著小板凳卻很容易就把財神爺前面的面碗端了起來，小腿特有勁地蹬蹬走到劉大爺面前，高高舉起。
眾人均瞪大眼看著小人手里的小碗，這可真是小碗，小人一只手就可以端的穩(wěn)穩(wěn)的。
劉大爺傻呵呵笑著，仿佛不受外界的侵擾，只有看到食物才會有所動作，他接過小碗迫不及待地用手抓了起來。人老了手腳就不利落，何況是劉大爺這種患有老年癡呆的老人，他手上一抖，面條就順著碗邊劃了下去，掉到地上。
碗中已經空空如也。劉大爺忙向地上抓去，劉爺爺忙拉住他，不讓他撿地上的面條，熱淚卻不知什么時候浮上眼眶。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過后，劉軍老婆尖利的笑聲劃破長空?！肮@可不是我不孝順，這是老爺子沒福氣吃我家的飯?！彪m不能多多得罪劉爺爺，可小小得罪一下還是可以的，否則她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渾身一哆嗦，這婆娘可真夠狠的。說是一小碗面卻只有一根拉的細細的面條，掉到地上就啥都撈不著，怪不得她剛才非要兒子拿供奉在財神爺面前的那碗，她也不怕老天看不過，降下道雷劈死她。
“好，好，好！劉軍你不想養(yǎng)你爸，是不是？”劉爺爺厲聲嘶叫?！斑@……”劉軍想要說什么，被老婆拉了一把，張了張嘴，還是閉口不言。
“既然你不養(yǎng)，那我養(yǎng)！我到要看看你們能有個什么好下場?！边@種人從根里壞了，沒救了，劉爺爺也不指望三言兩語能讓他們幡然醒悟，他也實在不想聽到劉大爺被自己兒子兒媳弄死的消息。
劉蕓面無表情地幫劉爺爺扶起劉大爺，想了想她還是蹲下身，笑著地劉軍的兒子，說，“你要記得，牢牢記得，你爸爸和媽媽怎么對待你爺爺，這是你爺爺！”
劉軍老婆跑過來拉起兒子罵道，“小兔崽子，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我想讓他記得今天，記得你們做的事。等著吧，你也會有這么一天的。人在做天在看！哼！我們走！”劉蕓拉著杏花追上劉爺爺，聽耳不聞劉軍老婆歇斯底里的嘶罵。
圍觀的村民也搖著頭散去，心中都下定決心以后絕對不能和劉軍家來往。
“爺爺，你要把劉大爺接回家照顧嗎？”劉蕓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患有癡呆的老年人可不是光給口飯吃就行的，是需要耐心和愛心的呵護，而且誰去照顧也是個問題，弄不好會引發(fā)家庭矛盾的。
“我準備把你劉大爺送到養(yǎng)老院，回頭我多去看看?！眲敔斠仓绖⑹|擔心的緣故，不過，他的孩子他知道，別的不敢說，這錢肯定愿意出。
劉蕓見爺爺已經決定就不好多說，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