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老大婚事
“大娃子，小娃子，悶家里干啥，爬出去玩去，不準(zhǔn)下坑洗澡！”
聽到林愛華一說要給自己大娃子說媒，韓子明攆走了旁邊一起聽著韓冬和韓俊，等兩人奔出去，這才說道，“韓俊翻過這個年頭也不過才九歲，現(xiàn)在說媒娶親是不是太早了點(diǎn)？”
林愛華說道：“墩哥，別嫌我說的難聽，別說韓俊的年齡不夠，就是夠了，咱家有這個錢？又是禮錢，嫁妝錢，壓箱底的錢……還得給人家閨女買新衣裳，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fèi)?，F(xiàn)在娶媳婦兒，人家女方要求多，可不像當(dāng)初咱們那個時候?！?p> “他爹，你別打斷，聽聽愛華咋說?！?p> 林氏著急地對著韓子明擺擺手，不讓他插嘴，回頭問道，“愛華，你也這么說了，那你說的這家子就不嫌棄咱生活艱苦條件窮？”
林愛華一笑說道：“二姐，這話你算問著了。俺門上的一個嫂子，男人死了，準(zhǔn)備改嫁，對方也是汪堂的一個光棍。她一個婦人，領(lǐng)著一個閨女一個兒，這個兒子還小，人家愿意要，閨女大了，將來也是潑出去的水，人家不愿意要這么個拖油瓶。這不，她東打聽西打聽，想把閨女賣了當(dāng)童養(yǎng)媳，實在沒人要，只能賣到窯子里。因為都是自己門上的，我特意囑咐她先不急，容我過來問問，看你們家有沒有這個意思。畢竟，這便宜不能讓外人給賺了?！?p> 林氏問道：“這閨女多大？要買回來的話得花多少錢？”
“閨女今年十一了，長得說不上多人彩（標(biāo)致，漂亮），但也不丑?！?p> 林愛華看了一眼韓子明，笑笑，“放心吧，不讓你們花錢，雖說是賣，但人家不要錢，說是只要這閨女，只要給口飯吃給口水喝就成，當(dāng)牛做馬都不成問題。”
韓子明微微皺了皺眉頭，抓了抓耳朵，說道：“都十一了，整整比咱大娃子大了三歲，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大了？”
林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凝著眉頭說道：“是啊，太大了，咱娃子身子骨沒長成，她先長成了，要是耐不住，容易起了壞心思，給咱老韓家抹黑，咱可丟不起這個人。”
“二姐，瞧你說的，不過三歲而已，都說：女大三，抱金磚?！?p> 林愛華笑得更加燦爛了，說道，“再說，人家閨女雖說過慣了窮苦日子，那婦道還是守的，我說的天花亂墜也沒用，你們這邊要是有意思，趕明兒我說說，讓人把閨女領(lǐng)過來看看，咱相中了就要，相不中也不耽誤人家再找?！?p> 林氏一拍手，說道：“成！這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他爹，你看呢？”
韓子明說道：“看看也好，心里有個數(shù)，至少先瞧瞧閨女是不是那個樣?！?p> 韓玉在一旁小板凳上坐著，聽得一個字不漏。這三姨媽過來說親，多多少少打亂了她的一個計劃：讓兩個哥哥上學(xué)。如果韓俊這么早早娶了親，過不了幾年，身子一長成，必然就和媳婦兒同房，有了娃有了一家子，恐怕也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來讀書考功名了。所以，她抱著一絲希望，爹娘見過之后，不要接受那個女子，讓她另覓好人家。
“小玉，小玉……愣啥呢？喊你大哥二哥回來，我這就做飯了，快得很?！?p> 林氏連續(xù)喊了三聲，韓玉仍舊呆愣愣走神沒答應(yīng)，她便走過來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
“娘，我正在想將來的嫂子長啥樣?！?p> 韓玉站起來，嚷了一句，奔出去大門口。
招待汪四喜和林愛華，林氏用了韓玉的方法，燉了雞蛋腦子，蒸了幾個雜面饃，炒了幾盤自家用的蔬菜，少不了一鍋米茶，不過今日的的米比平時多了那么一點(diǎn)。
其他的沒多說，就是這雞蛋腦子，兩人贊不絕口，還非得向林氏討教做法。
林氏問道：“你去看咱娘，金榮臉色咋樣？”
“咋樣，能咋樣，還不是黑蒙著臉（臉色難看），好像誰都欠她一百兩銀子似的。”
提到這個，林愛華長出了口氣，罵道，“我看咱娘的病，就是她個七孫妮子氣出來的！不知道誰招他惹她了！建華也是，屁點(diǎn)本事都沒有，任憑自家女人橫成這個熊樣子！沒見過這么窩囊的！”
林氏說道：“說到底，還不是建華太老實了。”
飯后，聊了那么一會兒，林愛華和汪四喜便動身離開了，說是回去還有生意上的東西要忙活，不能耽擱。
“二姐，趕明兒我直接讓她領(lǐng)著閨女過來，我就不來了?！边h(yuǎn)遠(yuǎn)的，林愛華轉(zhuǎn)身說道。
院子里，韓玉看著韓冬和韓俊玩石子，一想到這種正是玩耍年紀(jì)的小孩子竟然已經(jīng)要有婆娘了，就有一些淡淡的憂傷，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感到悲哀。
韓玉問道：“哥，你想娶媳婦嗎？”
韓俊抬頭，眼神里都是笑意，回道：“我聽咱爹咱娘的，叫我娶，我就娶?！?p> “哪個男人不娶媳婦兒？早晚的事，早娶晚不娶。”
韓冬趴在地上，頭都沒有抬，說道，“等到咱哥娶了媳婦，接下來就是我了。我要娶個俊的，能生娃的?！?p> “噗！”
韓玉忍俊不禁，笑得肚子疼，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心想，這屁大的小孩子已經(jīng)開始考慮著以后的婆娘了，不過也權(quán)當(dāng)他童言無忌。
韓冬嘟著小嘴說道：“我都沒有笑話你，你還笑話我。當(dāng)初你還不會說話，都以為你是啞子，好幾戶人家找上門來要買你當(dāng)童養(yǎng)媳呢。幸好爹娘死活不肯，要不然現(xiàn)在你不知道正在哪個窮家里受累受餓呢。如果你一直不好，我看爹娘早晚得同意。”
聽他這么一說，韓玉斂了笑意，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人生沒有如果，都是這般的真實，觸手可摸，生命中的一幕幕全部都是現(xiàn)場直播，沒有彩排，沒有快進(jìn)、倒退和暫停，只有開始和結(jié)束。
沒有輕生，便沒有穿越，也沒有現(xiàn)在的農(nóng)家生活。自從媽媽因為癌癥離世，男朋友因為花心拋棄，孤身一人的韓玉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有了這樣的境遇。離奇，但不荒誕，也不虛假。
“我就是覺得年齡有點(diǎn)大了?！?p> “大就大點(diǎn)，咱家閨女還小，她要是來了，我正好多個幫手?！?p> “行，反正這媳婦兒都是婆子使喚，得順你的意，你看著辦?！?p> “趕明兒見了，閨女要是老實聽話，咱就要了，又不花一文錢，哪里有這么大的便宜讓咱們撿。”
林氏和韓子明說這話進(jìn)了院子，特別是林氏，滿臉的欣喜，也不嫌熱，把韓玉抱起來，說道，“小玉，馬上你就有大嫂了，高不高興？”
韓玉說道：“要是好的話，就高興；不好，就不高興。”
林氏點(diǎn)了一下韓玉的鼻梁，說道：“哈哈哈，這閨女，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午后兩點(diǎn)多左右，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特別是在伏天，坐著不動搖著蒲扇都是汗流浹背，沒有一絲一毫的風(fēng)，空氣中的熱氣流動著，肉眼都能看到，如一碗透明的熱粥。知了不知疲累地叫著，但凡植物都曬得耷拉著葉子。
韓玉仰臉看著天上的日頭，周圍一圈彩色的暈圈，有紅、橙、黃、綠、藍(lán)、靛、紫七種顏色，好似一個圓形的彩虹。
“有啥好看的，不就是風(fēng)圈嘛。你非得把眼刺壞不成！”
韓子明一把把韓玉的身子轉(zhuǎn)過來，對她說道，“你這小妮子，以后不準(zhǔn)這么對著大日頭看，不然爹可抽你！風(fēng)圈好，下場雨，壓壓伏氣，不然快把人給烤焦了。?！?p> 所謂“風(fēng)圈”，就是日暈，春夏季節(jié)出現(xiàn)的比較多，有句俗諺叫：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fēng)。
顧名思義，就是若出現(xiàn)日暈的話，當(dāng)天的半夜三更將會下雨；若是出現(xiàn)月暈，則在第二天中午會刮風(fēng)。日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成為天氣變化的一種前兆，出現(xiàn)日暈天氣有可能轉(zhuǎn)陰或下雨，但說這種現(xiàn)象可以預(yù)兆氣候的旱澇是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的。對農(nóng)家人很有用，也挺準(zhǔn)，不是所有的都能用科學(xué)解釋，比如鬼附身、鬼附身、鬼壓床、鬼手捏……
韓玉問道：“爹，要是大哥娶了親，過的不開心怎么辦？”
韓子明說道：“啥是開心，啥是不開心。娶了婆娘，無非就是點(diǎn)燈兒說話，吹燈做伴兒，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你看我跟你娘也沒想這么多，不是照樣也活得好好的?！?p> 韓玉問道：“爹，那你跟娘有感情嗎？”
韓子明被她這么一問，愣了一下，還是回答道：“一起過了十幾二十年，以后得一塊過一輩子，咋能說沒感情。我說你這小妮子腦殼里裝的都是啥，你人不大，想的倒是不少?！?p> 韓玉仍舊追問：“爹，你跟娘不是青梅竹馬嗎，你們從小就認(rèn)識一起玩，長大還結(jié)了婚，誰都沒有爹娘幸福?！?p> 韓子明的臉一下子紅了，有點(diǎn)急了，說道：“小屁妮，懂啥幸福！去找你奶奶玩去。別再看毒日頭了啊，要看就看清早起來跟落山時候的，紅彤彤的，跟雞蛋黃似的，好看。”
才不幾句話，把自己的老爹，這農(nóng)家壯漢給調(diào)戲得臉紅了，韓玉又是一陣好笑。既然都說女兒是老爸上輩子的情人，那適當(dāng)?shù)卣{(diào)戲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以調(diào)節(jié)家庭氛圍，加深父女感情，一箭雙雕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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