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黑豆惹禍
“五奶奶,俺爹和俺娘下地中種麥去了。黑豆咬誰了?”
韓俊一聽出了禍?zhǔn)?,連忙跑出去關(guān)切地問道。
秦氏揮手指著胡同外面,說道:“咦,還能有誰,學(xué)志唄!幾個狗打架,他在那戳搗①,被你家的狗給咬了,跑到哪咬到哪,攆著他不丟,跟認準(zhǔn)了似的。我看是八成被打惱了,這狗也記仇!快去牽回來關(guān)家里,要是弄出個三長兩短那可咋辦。”
韓玉緊跟韓俊的步伐,快步奔出去,被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黑豆的頭上都是血,甚至還在傷口還在汩汩流淌,張學(xué)志手里舉著鋤頭,聲嘶力竭地喊著:“滾!給我滾!”一人一狗就這么對峙著,但黑豆絲毫不畏懼張學(xué)志手里的鋤頭,尋了個空隙就猛撲過去,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上去就要去咬。
“黑豆,回來!”
見到形勢不妙,韓俊急忙一聲大喊。
黑豆聽了,停下來,并沒有咬下去,扭頭看了看,從他身上移開,來到了韓玉的身邊。它頭上的血流淌下來,經(jīng)過眼睛,使得它就像是一只來自地獄的獵犬。
“這狗也不昏,估計就是被打急了。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狗!”
“學(xué)志,叫你沒事打它,這狗有靈性,可是會記仇!”
“這是條好狗,打壞了多可惜?!薄?p> 圍觀的一些人開始議論紛紛,大部分都是傾向于黑豆,畢竟平日里張學(xué)志弄個鋤頭經(jīng)常打和自家狗咬架的狗,街坊鄰里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說什么而已。
“叫你爹跟你娘出來,你家的狗把我咬成這樣,該咋說?!”
一身的衣裳被撕扯的跟叫花子似的,張學(xué)志站起來,拍著身上的塵土,氣憤地說道。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在韓玉看來,這張學(xué)志并不是什么壞人,但在這件事情上,絕對是他自己沒事作孽找罪受。對自家的狗護短,毆打別家的狗,別說是狗主人心里不舒服,就連這狗都記仇要報復(fù),由此可見一斑。他身上也有幾處血漬,不知是咬傷還是抓傷的,但古代沒有什么狂犬疫苗,也就是按尋常的劃傷處理了。他這么喊著,也無非就是想要點補償。
“俺爹娘不在家,下地了。學(xué)志叔,你把黑豆打成這樣,也算是扯平了吧?!?p> 韓玉看著身邊黑豆頭上的血,一陣心疼,說道,“今兒個是俺家的黑豆,你要是再打,萬一咱這一片的狗一齊撲過去咬你,還不把你撕吃嘍?那就是老天爺也救不了啊?!?p> 聽韓玉這么一說,張學(xué)志倒吸一口涼氣,一陣后怕洶涌澎湃襲來,不停地咕嘟咕嘟咽著氣。
“你看著不大點的小閨女都懂的道理,你這賴種,白吃了二十多年的饃饃!”
一個站在一旁駝背的五十歲左右的老頭,舉起拐杖指著張學(xué)志的臉說道。
老頭名叫張祥瑞,人人都叫聲張老漢兒,外號張駝背兒,是張學(xué)志的親爹,也是個急性子,出來看到兒子這幅德行,覺得丟人,難免動怒。
在親爹面前,張學(xué)志自然不敢造次,咬了就咬了,只能自認倒霉,再不說什么,悻悻而去。韓玉兄妹領(lǐng)著黑豆回了家,又不能去碰它的傷口,都不愿意拴它,就把大門緊緊關(guān)上了,省得又跑出去攆著他咬。
“黑豆,好樣的!這叫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韓冬對垂頭喪氣臥在地上的黑豆翹起大拇指,興高采烈地贊道。
“二哥,行啊你,能說出這種話來,果然有長進?!?p> 韓玉訝異于韓冬能夠說出這番話,看了一眼黑豆,笑著說道,“二哥,它應(yīng)該很疼,別戳搗它了,讓它歇歇?!?p> 不論是前世還是現(xiàn)世,在韓玉的心目中,狗從來都是人類的伙伴。4萬年前至1.5萬年前,由早期人類從灰狼馴化而來,是人類最早馴化的動物,被稱為“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當(dāng)力量弱小的人類在弱肉強食的叢林生存時,出外打獵,不論多么危險,都會有它們的身影;一晃萬年過去,人類強大到可以利用武器摧毀整個地球上的生命,它們依然還在,默默陪在身邊,看家守院,忠心耿耿。
“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家里再苦再窮,有條狗守著,那就安生多了,叫人放心?!边@是當(dāng)初黑豆從崔寨過來后,韓子明酒醒之后的第一句話,韓玉現(xiàn)在想來,依舊覺得如在耳畔縈繞。
姜氏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拐杖在地上頓了頓,說道“學(xué)志這賴種,你看叫咱狗頭上打的,以后再這樣,咱不愿他的意!”
韓俊也不說話,在院子里的地上捏了一些細碎的干土,走到黑豆跟前,蹲下去,一點點灑在它的傷口上,嘴里嘟囔著什么也聽不清楚,直到這些細土把傷口全部蓋住,他這才站起來。
韓玉不解地問道:“大哥,剛才你嘴里說的啥?”
韓俊回過頭說道:“土喇土喇你是藥,好了好了你再割?!?p> 原來在這農(nóng)家,身上手上有了傷口,野草剔剔牙止血,但不是遍地都是,所以最常用的是細碎的干土。把這些土沫灑在傷口上,能夠很快止血,一般嘴里都會念叨著那么一句跟咒語似的話。土話里,“藥”和“割”是押韻的,讀起來很順口。
看著黑豆傷口上的干土很快被血浸透,凝固之后,附著在上面,確實把血止了,韓玉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禁不住感嘆這造物主的神奇,人類身邊處處都有驚喜,大地萬物都和這狗一樣,默默守護著,陪盼著,不說一句話,甚至讓你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韓俊把手掌放在韓玉的頭上,說道:“別擔(dān)心,很快就會好的。只是,等爹回來,知道了這件事,害怕它再咬人,應(yīng)該會把它拴住,不讓亂跑了?!?p> 韓冬很不服氣,努著嘴說道:“這事不怨黑豆,是他動不動就打,把咱黑豆惹毛了,咬死他也不屈。為啥要拴住?!”
一直悶聲不響的春香說話了:“黑豆咬人,萬一人家讓咱家賠咋辦?”
韓冬嚷道:“咬他是該咬,他活該!”
“二哥,這不是怨不怨誰的事兒,咱黑豆再有理也不會說話,人家叫賠的話,咱家哪有這個錢?”
韓玉過去拉住他臟乎乎的小手,慢條斯理說道,“賠了的話,對咱家是雪上加霜,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攢點錢,還是以后讓大哥二哥你倆讀書用的,要是賠出去,可就沒了。再說了,二哥現(xiàn)在識了字,就是讀書人,不能啥事都由著性子來不是?!?p> 其實,韓玉也是非常不愿意聽,更不愿意講各種各樣、花樣繁多的大道理,畢竟隨著生活經(jīng)驗的不斷積累,道理慢慢的誰都會懂。但為了栽培這兩個哥哥,她也只好一副封建家長式的語氣,講了一通大道理,在她看來,這感覺就像是喂豬的時候不時添加一些飼料促進生長發(fā)育,當(dāng)然,這個比喻有點邪惡了。
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泛昏,韓子明和林氏才從田里回來,兩個人都累得夠嗆,灰頭土臉的。
“小玉,大娃子,小娃子,春草,來看看,娘給你們捎的啥包?!?p> 進了院子,把牛拴好,手和臉沒有洗,林氏就端著草帽,大聲說道,“給你們弄了一帽殼子的香馬泡。”
馬泡,中文學(xué)名為馬泡瓜,別名有:馬寶蛋、小野瓜、小馬泡等,外表就像是紐扣大小的迷你西瓜,屬于野生雜草,都是要鋤掉的。農(nóng)家人把馬泡分為香馬泡和臭馬泡,是根據(jù)顏色、軟硬程度、外表的紋路來判斷的,其實臭馬泡也不臭,只是和香的比起來有些苦而已,盡管都可以吃,但事實上只有香馬泡才受待見。一般開花結(jié)果在夏季,不過初秋時節(jié),也還是有不少的。
韓冬看到之后,兩眼放光,上去抓了一把,往嘴里扔了一個,大口嚼著就這么開吃了。
林氏騰出一只手來,在韓冬的頭上象征性地拍了一巴掌,說道:“你個死小子,都不知道洗洗,上面沾的有土喇,吃著能不塵②嗎?”
等春草把這些香馬泡洗洗干凈,韓玉捏了一顆在手里,軟軟的,跟當(dāng)初玩的彈球似的,像極了小西瓜,看到幾個人吃的很香,也放在嘴里,輕輕一咬,噗的爆出很多果汁,真真是香甜可口,畢竟是極品的野味,讓人回味無窮,忍不住要多吃幾個。
不管是不是好吃,只要搶著吃才最好吃,更何況這么美味的東西。兩大碗的香馬泡很快被幾個人吃了個精光。
等洗漱干凈,看著幾個娃子饞嘴的模樣,林氏忍不住搖著頭笑道:“摘這么多,想叫你們慢慢吃,一下子吃光了,等下子還吃不吃飯?”
韓冬一臉的委屈,告狀似的說道:“當(dāng)然吃,我都沒有搶到幾個,咋可能吃飽?”
韓俊在韓冬的頭上推了一把,說道:“就數(shù)你吃得下著③,還好意思說,兩大碗你自己吃了快一碗了,你看肚子撐圓了沒有?!?p> 姜氏在一旁打趣:“肚子里蹦出來娃子,看你咋養(yǎng)活?!?p> “大娃子,二娃子,咱黑豆咋了?”
韓子明終于注意到了臥在地上的黑豆,它頭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掉,不過毛發(fā)都凝固在一起,連忙問道。
本來幾個人商量著,要是爹娘不問,這事就不說了?,F(xiàn)在既然問了,幾個人才老老實實把事情的經(jīng)過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邊,有點情景模擬的意思。果不其然,聽說黑豆咬人,先不管怨誰,韓子明立即就拿出繩子把黑豆拴起來,系在了院中的槐樹上。自此,黑豆喪失了自由,更是為以后埋下了禍根。
注釋:
?、俅翐v:土話,從中作梗、挑撥離間、胡亂插手等諸多意思,主要用作貶義。
?、趬m:chen,輕聲,形容土的味道。(PS:滋味,可以嘗一下??瓤?,后果自負~)
③吃得下著:形容吃得很兇,狼吞虎咽,亂吃一通,是形容吃貨的非常地道的農(nóng)家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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