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半趴在吧臺上，她的臉埋在陰影里，李濟看不清她的表情。
李濟心頭突然一陣惱火，“你明明都知道他不可信任，卻還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他那時候跟她說的清清楚楚，能說出來的能給她看的，他都毫無保留的展示給她了。可為什么，還是不聽勸，非要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
“我那時候……”李濟還要張口說些什么，卻頓住了。
她的眼淚落到了酒杯里。
“對不起……李濟?！睆埩崽ь^看他。“我不該騙你，不該不信你的話。”
一切發(fā)生的太倉促，現(xiàn)在她竟然找不到道歉該如何開口。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像是蓄著水霧。
李濟一時間有些愣怔。
她…還會哭的嗎？
似乎從脫離童年之后，就再也沒見過她流眼淚了吧。
是了，都是她平常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性子太過深入人心了，竟然差點忘了，歸根結(jié)底，她也是個脆弱的女孩。
“我…沒關(guān)系?！崩顫?wù)員要了一包紙巾，抽出幾張遞給張玲。
張玲哭一通，胡亂的擦擦眼淚。
然后她又想起來，“我很像個二傻子嗎？”
想起莉莉她們那幾個跟班說的話，張玲憤憤的開口。
她不就是懶了點，什么也不想細細思考嗎？又不是什么東西都和她有關(guān)系，大大咧咧的怎么了？
李濟有些忍俊不禁，她一下子變的那么快，他反而是還不習(xí)慣了?！皯?yīng)該…沒有吧?！?p> 不過，他現(xiàn)在倒是覺得更傻一點也好。再傻一點，也許這些事走出來也更容易了。
張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酒量低的特性已經(jīng)逐步顯現(xiàn)出來。她本來就在玩游戲的時候喝了一杯酒，現(xiàn)在又喝了這些，頭已經(jīng)開始暈了，她甚至覺得眼前開始出現(xiàn)了重影。
“是燈開錯了嗎？”張玲暈暈乎乎的，“不是在吧臺這邊嗎？怎么感覺…到了迪廳？”
“.……你喝醉了?！崩顫此臉幼?，一眼就明白了她的狀態(tài)。
“怎么會……這也沒喝多少……”張玲撇撇嘴，伸出手夠李濟手上的酒瓶。
“你自己的酒量你都清楚?！崩顫丫破磕眠h，不讓張玲得逞，“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們回家吧?！?p> 本來今天她能來到這兒·，都是李濟仁慈了。
“我不！”張玲放棄他手上的，打算去再要一個，“服務(wù)員服務(wù)員！這邊……”
一個站在吧臺里邊的服務(wù)員走過來，禮貌的問她，“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的嗎？”
“再…給我來一杯酒！”張玲大聲說。
服務(wù)員小姐剛要應(yīng)答，一旁的李濟就搖搖頭。小姐一愣，看了看他們兩個，隨即會意，把相處空間留給他們兩個，轉(zhuǎn)身走了。
？？？
張玲還處于比較懵的狀態(tài)。為什么，她不聽她的話？
李濟拉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的半拖半拽的把她拉走，沉聲說道，“回家了?！?p> 清醒的時候拗不過他，醉了之后更是沒有力氣。
張玲甚至常常會想，為什么他這一副在她看來文弱書生的樣子，會比她的力氣還大？在他手上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她的狀態(tài)李濟不敢一個人把她放到后座上，就叫了出租車。
上了車，張玲就開始頭痛了，車子行駛的過程中，暈眩的感覺讓她簡直神志都不清醒了，再加上出租車里的氣味，她實在是受不了。她靠在后座上，努力想讓自己睡過去。
李濟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皺著眉頭閉眼，不禁松了口氣。
也好，她在他旁邊嘰嘰喳喳的，搞得他亂糟糟的。
就在張玲快要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車子停下了。
李濟看她沒什么力氣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背下車。
一下車，室外的冷空氣就吹拂在張玲的身上，她又醒了，迷迷糊糊的感覺李濟在背著她。
心里邊還有些被提前拉出來的煩躁，張玲拍打他的背。
“你怎么總像我爹一樣管著我……我爹都不管我……”
她的力道一點也不重，她在李濟背上，他還能聞到她身上的酒味。由于醉酒腦子不清醒，她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的。
“你今天…可真帥氣……我承認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聽到她的話，李濟嘆了一口氣，“……都是我欠你的?！?p>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他比張玲大一歲。中間李濟搬過家，后來因為姜扶柔的事又陰差陽錯回來，和張玲一家再次碰到一起。
再后來又一起出去闖蕩，他們兩個離家的時候，張玲她爹拜托他的唯一一件是就是照顧好自己的女兒。
無論是對別人的保證也好，還是自己的想法也罷。像家長一樣照顧保護她，都成了他的習(xí)慣。
是已經(jīng)刻在潛意識里，無法改變的東西了。
出租車停到了事務(wù)所的后邊那棟樓，他們只需要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是個晴天，夜晚的繁星眾多，涼風(fēng)習(xí)習(xí)，背著她走這一段路，竟然還會讓李濟產(chǎn)生莫名心安的感覺。
“李濟…你知不知道你這么管我…我會習(xí)慣的……”張玲突然冒出來一句，“到時候你嫁出去了…沒有你了我怎么辦……”
李濟身形一頓，但沒有糾結(jié)她用詞的問題，也沒有回答她。張玲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按她的酒量，現(xiàn)在發(fā)生什么明早也會忘掉的。
如果不是張玲開口，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因為他選擇的是喜歡姜扶柔這一條路，沒有結(jié)局也不會有結(jié)局的一條路，所以不會結(jié)婚，也不會成家。
但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剛剛在那個酒吧喝了酒的原因，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過于昏頭。
他是不是也能奢求，去渴望一個歸宿呢？
但李濟沒有繼續(xù)想這個問題，這于他來說，是無意義也沒必要的。張玲已經(jīng)趴在他背上睡著了，他輕輕開口回答她。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但你要，你會有新的生活?！?p> 無論是張玲，還是姜扶柔，她們都會有新的生活。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他還會守著這個小事務(wù)所，又回到以前，從來都只有一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