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新的折子，是安王遞上來的。”
陛下直起身子，從皓鵠手中接過那本奏折，攤開在桌上。
“……這一入冬，北邊倒是又不安分了?！?p> 大歷北部與北涼接壤，北涼逐水草而居，一入冬便南下?lián)寠Z物資。幾百年前倒也有君主奮力攻打過北涼，安穩(wěn)了中原。后來中原陷入疆域分裂和政權(quán)更迭，北涼的南下?lián)寠Z無人阻止。大歷前幾任君主為了安定百姓，沒有大規(guī)模地對北涼進行打壓。
眼下安王遞上來的折子說的便是今年又發(fā)生了北部之戰(zhàn)。
“年年防，年年打，此次必定要給他們一記重創(chuàng)。不然我大歷國威何在？何況北部多受戰(zhàn)事磋磨，百姓苦不堪言，若能斬草除根，自是最好不過。”
“陛下，此事用不用與各位大人商量一下？”
“事發(fā)突然，不知道皇叔有沒有和丞相提起。你先幫我把各部大臣召進宮。越快越好！”
不出兩刻鐘，各位大臣皆已在殿內(nèi)與陛下共商此事。
“王愛卿，你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啟稟陛下，老臣歷經(jīng)三朝，北涼多次侵擾我大歷，應(yīng)當速戰(zhàn)速決?！?p> 段婁蕭：“丞相所說固然有理。只是糧草供應(yīng)需要時間，微臣以為現(xiàn)在還不能大規(guī)模動兵，先靠北境軍營的存糧拖延幾天，我們從王都和北境各省運糧上去，待到兵部調(diào)動好兵馬，那么糧草兵力就能一齊到達戰(zhàn)場?！?p> “說是這么說，只是不知道北邊的蠻犽肯不肯這么聽話了！”兵部大司監(jiān)微微哼了一聲，“陛下，我大歷在北境各省共布有三萬兵馬可供王爺調(diào)動，進行防御和反攻綽綽有余?！?p> “可是……相比之下，還是北涼人更擅長在冬天作戰(zhàn)。”
“他們只是皮糙肉厚，怎么抵得過大歷裝備精良！何況我們還有糧草供應(yīng)，北涼若是想久耗，無異于自尋死路?！?p> “所以說北涼現(xiàn)在就打了過來啊！他們一定會在還沒入嚴冬時發(fā)出迅猛攻擊，企圖速戰(zhàn)速決！那何不現(xiàn)在就……”
“兩軍急速對陣，從布防上容易有疏漏，何況短促地收集物資，容易損傷民心?！?p> “確實，物資調(diào)配還需要時間，先用他們那邊的物資頂著就差不多了。兩方作戰(zhàn)，拖到深冬，對他們可就不利了?！?p> “只是，北涼自己在西部也有和外界通商的商道，他們也會從外面買糧食的?！倍螉涫挀u了搖頭。
“持久戰(zhàn)或速擊戰(zhàn)，各有利弊?！?p> 殿內(nèi)突然陷入沉寂。
“若是我們帶一隊人馬到北涼西部，需要多久？”陛下坐了下來，嘆了口氣。
“最快也要半個月?！?p> “他們的糧食從外面買進，要用多久？”
“回陛下，比我們運兵的時間要久?！?p> “那這一路人馬不能拖?，F(xiàn)在就去調(diào)動三千將士，明天午時之前。向西北而上，堵住北涼的商道。”
兵部大司監(jiān)飛快地寫了一封調(diào)兵書，交給下屬。
“還有，傳朕旨意，再從各省調(diào)出一萬精兵，以備后援。”
“臣等遵旨。”
“事已至此，先回吧?！?p> 看著各位大人散去，陛下陷在龍椅上，捧著安王的折子。
“北境固然有兵可用，只是此次作戰(zhàn)不同以前了，只怕是要打得久。”
皇帝合上眼，只覺得煩躁。
“陛下不高興呢?！?p> 再睜開眼，沈三少正坐在龍椅下，牽著陛下的手。
“怎么了？”
“北邊又打起來了?！?p> “這不奇怪，沈家城這時候也得嚴陣以待了，北邊那幫瘋子有時候還敢搶我沈家的東西呢?！?p> “這次不一樣，我們想一舉重挫北涼。只是……”
“陛下?lián)臅o百姓造成負擔？”
“嗯。千年前的北涼之戰(zhàn)，雖說安定中原，但也給百姓帶來了困擾，留下積禍，日后的中原分裂……”
“陛下，那不一樣。千百年前的中原本就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大，人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何況如果北部不安定，只會動蕩得更快。如今中原由大歷統(tǒng)治，北抵北涼，東臨浩海，西接沈家城、梧則，南及濱國、萬里海疆。大歷朝現(xiàn)在的土地和人丁，是千百年前的三倍不止啊?！?p> “唉……不管如何，我相信皇叔會打好這一仗。不過以后會不會有人寫史書罵我啊……興師動眾，屠戮無數(shù)?！北菹潞吡艘宦?，轉(zhuǎn)向龍椅里面。
“陛下，您這是在平定動亂呢?！鄙蛉儋N在陛下肩上，“我知道，你剛當皇帝沒多久，第一次處理這種戰(zhàn)事，興奮，卻也擔憂。”
“嗯。”
“陛下，雖說君舟民水，但到了這種時候，安居的百姓就該為戰(zhàn)事提供裝備糧草，軍人就該好好地為陛下打仗。您是天子，有時候要果決一點，狠心一點，太過在意百姓只會束縛手腳?！?p> 陛下不作聲，只轉(zhuǎn)回頭看向三少。
“算了，三哥，我們不說這個了。我要你陪我?！?p> 陛下剛剛有些恍惚，她第一次聽到三少爺說起這些。
她知道，王者應(yīng)當放眼遼闊，但她更相信得民心才得天下。
“我知道的，陛下心里面裝得太多了。你想要考慮到所有人，但凡事總有犧牲?！?p> 沈三少坐上椅子，陛下枕在他的膝上。
“唉……”
“陛下何苦發(fā)愁？”
“若我是個有膽子的暴君就好啦！”
“薇薇，人不能這么沒骨氣的……”
“醉臥美人膝，”陛下伸手撫上三少爺?shù)哪?，“醒掌天下?quán)……”
殿內(nèi)二人溫存，而北境已是風雪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