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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榜

第二十章 百里奇

瑯琊榜 海宴 5039 2015-09-22 16:00:05

    接下來幾天的比試梅長蘇一次也沒再去看過,托病在雪廬休養(yǎng)。好在上次太子與譽(yù)王來試探過之后,都覺得他是個難以用恩威降伏的人,在沒有想到新的拉攏方法之前,倒全都沒有前來糾纏侵?jǐn)_。他日日看書調(diào)琴,全心療養(yǎng),氣色確實(shí)好了許多。

  蕭景睿和言豫津因?yàn)閳罅嗣?,天天都有架要打,自然沒辦法陪伴蘇兄,反而是謝弼很閑的樣子,每天都會抽出一段時間過來閑談,山南海北所有的話題都聊過了,就是只字不提譽(yù)王。

  不過每每黃昏過后,雪廬便會熱鬧起來,言豫津一個人抵得上十個聒噪,將這一天的賽事說書般地講來給梅長蘇聽,尤其在描述他和蕭景睿出場的比斗時,那更是詞藻華美,口沫橫飛,仿佛說的全是驚天地泣鬼神,足以改變武林大勢的巔峰之戰(zhàn)一般,只怕比現(xiàn)場去看還要精彩。

  “你聽著不臉紅嗎?”謝弼常常在一旁碰碰大哥的胳膊吐槽,“豫津說的這是你嗎?我怎么聽怎么象是二郎神下凡,就差在旁邊拴條哮天犬了?!?p>  蕭景睿一般都會苦笑一下,但又絕不去攔阻言豫津掃他的興。

  倒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天空的飛流,時不時會冒出一句話來:“不可能!”

  言豫津想了很久,才理解到飛流的意思。那之后他再描述具體招式的時候,就不太敢信口開河胡亂夸張了。

  不過盡管他有些吹噓之嫌,但以實(shí)力而言,他與蕭景睿無疑都是第一流的。前幾輪比賽都波瀾不驚,最近兩天雖偶有驚險,最終仍是以勝利告終。

  皇帝每天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迎鳳樓上以示重視,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最多看個一兩場就會離去,仍然覺得十分榮耀。來參與競爭的大多數(shù)年輕人并不真的僅僅只是沖著迎娶霓凰郡主去的,畢竟那只有一個名額而已,難度實(shí)在太大。更多的人是把這次大會當(dāng)成了一個展示的平臺,希望能掙得一些戰(zhàn)績名聲,提高江湖地位,或獲得高位者的青睞,得以晉身仕途。

  就這樣,一切還算是按部就班,這場招親大會熱熱鬧鬧地向前進(jìn)行著,如同預(yù)期一樣吸引著天下人的眼球,每天都有人黯然出局,也有新秀一戰(zhàn)成名,與它所代表的那個集財(cái)富、名聲和權(quán)勢于一體的結(jié)果相比,這整個過程并不能說不夠精彩,最多只是不夠意外而已。

  不過意外雖然姍姍來遲,但它終究是會發(fā)生的。

  比試大會開始后的第七天黃昏,當(dāng)梅長蘇看到奔進(jìn)雪廬的言豫津和蕭景睿那凝重的表情時,就意識到一定有什么令人吃驚的事情發(fā)生了。

  “蘇兄!蘇兄!”一進(jìn)門就大聲叫嚷的人當(dāng)然是言豫津。因?yàn)楸寂苓^的緣故,他的面頰兩側(cè)有些發(fā)紅,額上微有熱汗,沖過來一把拖過張竹椅坐了,喘息未定就急急地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梅長蘇放下手中的書卷,坐直身子,“你和景睿輸了嗎?”

  “我們輸不輸?shù)挠惺裁创蚓o?可今天尚志輸了!”

  “秦尚志?”梅長蘇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他雖然也算年青一代的高手,但還不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輸了也沒什么稀奇吧?”

  蕭景睿這時也在旁邊坐下,神色很是嚴(yán)肅地道:“他輸是不稀奇,可他是一招落敗的?。 ?p>  梅長蘇不由吃了一驚,“怎么可能?就算他的對手是蒙大統(tǒng)領(lǐng),也無法只要一招就擊敗他吧?”

  “所以才說出大事了??!”言豫津頓足道。

  “難道擊敗他的,不是大梁人?”

  “如果是大梁人,我們也不至于這么著急了。那是個北燕人,名字挺怪的,叫百里奇,前幾輪裝模作樣打得辛苦,眼見明天就是決戰(zhàn)了,今天卻突然發(fā)威,看起來他不僅是要贏,而且還要順便震一震剩下的這幾個對手。”

  梅長蘇皺起眉頭:“北燕除了拓跋昊,竟還有這等人物?”

  “此人是練硬功的,形象粗蠻,一身肌肉似鐵。尚志小看他是個蠻人,未免有些拿大,結(jié)果一招攻過去,對方閃也不閃就硬受了,再趁著他收勢不及,一掌就摘了他的肩,令他手臂動彈不得,只得認(rèn)輸?!笔捑邦km然也同樣著急,但情緒沒有那么外露,只沉著臉,語氣還算比較平穩(wěn),“雖說他一招落敗有些冤枉,可那個百里奇實(shí)力超絕并不假。那一身橫練功夫若遇到蒙大統(tǒng)領(lǐng)這樣功底扎實(shí)、內(nèi)力深厚之人,也許還討不了什么便宜,可是……”

  話說到這里,他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頓了下來,但梅長蘇已經(jīng)很清楚他接下來的意思。

  霓凰郡主畢竟是女子之身,武學(xué)以技為主,以功為輔,對付這種硬功是最吃虧的,萬一不小心失了手,那可就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先別慌,”原本就在雪廬里的謝弼插言道,“按賽制來說,也未必就是絕路。就算那個百里奇闖進(jìn)前十,文試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皇上手里的。到時排他一個最末不就行了?!?p>  梅長蘇目光微凝,搖頭道:“可這樣一來,霓凰郡主的意愿就得不到保證了。本來她看不順眼,只要全力將那人擊敗就行,如果十個人中間沒有一個她喜歡的,不嫁也可以。但如今出現(xiàn)這樣一個很難勝出,又絕對不愿意下嫁的高手,縱然他排在最末,也是一個威脅??ぶ鳛榱吮苊庾罱K和他一戰(zhàn)可能落敗的結(jié)局,就不得不在前九名中先挑出一個成為夫婿才行。只怕對于象她這樣心高氣傲之人,被迫面對如此局面實(shí)在是一個屈辱啊。”

  “明日決賽,會最終確定入圍的十個人選,蘇兄也來看看好不好?”蕭景??拷烽L蘇身邊,低聲道,“你在武學(xué)上的見識遠(yuǎn)勝過我們,也許可以評判那百里奇究竟有多危險,該如何對付他……”

  “你和豫津要跟這個人比試嗎?”

  “不是的,”蕭景睿搖頭否認(rèn),“我和豫津都不和他一組,明日無論勝負(fù)都不會與他照面。只不過若是他明天勝出,就鐵定入圍了。希望蘇兄能多觀察他一下,給霓凰郡主一些有益的建議才好。”

  “是啊是啊,”言豫津附和道,“景睿本來不見得比我武功好,可這一路受過蘇兄的指點(diǎn)后,居然跑到我前面去了?!?p>  梅長蘇淡淡一笑道:“郡主已躋身超一流高手之列,我能建議的畢竟有限。她跟景睿不同,景睿武功沒人家好,上升空間原本就要大些。”

  “蘇兄,”蕭景睿苦著臉道,“你說的再委婉一點(diǎn)好不好?這樣真打擊人……”

  “不過只經(jīng)過明天一場就讓郡主直接面對一個陌生高手,委實(shí)過于危險?!泵烽L蘇兩道清眉微微一蹙,道?!斑€須再想個辦法,多在中間加一道屏障才是?!?p>  “蘇兄已有什么辦法了嗎?”言豫津性急地追問道。

  “可以在明天決戰(zhàn)前,由皇上下旨,增設(shè)兩天的挑戰(zhàn)日?!?p>  “挑戰(zhàn)日?”

  “對。理由是為了免除因分組的緣故導(dǎo)致的賽程不公。明天最終的十名勝者是被挑戰(zhàn)者,前幾日所有的落敗者,可以任意挑戰(zhàn)一位并非本組的勝者,一戰(zhàn)而勝,便可取而代之成為新的被挑戰(zhàn)者。兩日戰(zhàn)罷,最后留下的十個人,才是真正可以進(jìn)入文試的人。敢于向勝者挑戰(zhàn)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縱然不能擊敗百里奇,至少也可以讓郡主多些經(jīng)驗(yàn)。”

  三個貴公子頻頻點(diǎn)頭,言豫津贊道:“真是個好主意!”

  “不過要連夜進(jìn)宮,請皇上立即下旨才行?!泵烽L蘇隨意地提醒了一句。

  “這個是小事情,我馬上進(jìn)宮就是了!”言豫津想也不想就搶著道。

  “不用不用!”謝弼趕緊攔住他,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終還是紅著臉請求道,“讓譽(yù)王殿下去請旨好吧?”

  在座的都不是笨人,一聽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齊齊瞟了他一眼,都沒說話。

  皇帝現(xiàn)在多半也得到了關(guān)于百里奇此人的匯報,應(yīng)該也是心中焦急,此時到他面前去提出這個建議,當(dāng)然會博得龍心大悅??ぶ髂抢镆灿邢氘?dāng)然的一份人情,眾多的落敗者平空得到一個新機(jī)會,自然更是歡喜,就連那十個勝者,為了面子問題,也不會強(qiáng)力反對,徒然示弱。所以無論從哪方面看,這都是件一本萬利的事,難怪謝弼厚著臉皮,也要替譽(yù)王爭取了。

  “既然謝弼想要跑這個腿,那就去吧?!卑肷魏?,梅長蘇方淡淡應(yīng)了一聲。

  謝弼大喜,連說了幾聲“多謝”后,便絲毫不再耽擱,飛快地起身離去。

  他這一走,室內(nèi)出現(xiàn)一段奇怪的靜默。梅長蘇將頭后仰擱至暖枕上,閉目養(yǎng)神;蕭景睿原本就不愛沾惹這些,何況是自家弟弟,只好悶著不說話;言豫津雖無派無別,但因?yàn)檠曰屎蟮年P(guān)系,畢竟是與譽(yù)王有牽連的,也不好多加評論。場面一時之間有些沉寂。

  過了好一陣子,言豫津到底不耐煩這樣枯坐,又想起一個問題來,道:“你們說奇不奇怪,就憑百里奇昨天露的那一手,怎么也應(yīng)該擠進(jìn)天下前十了,怎么瑯琊榜上根本就沒他的影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還裝江湖人呢,”不等梅長蘇開口,蕭景睿先就道,“瑯琊高手榜一開始就表明,它是按所有高手已表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績進(jìn)行排名的,那些從不在江湖上露面的隱士們,哪怕武功已趨化境,只要他不使出來,瑯琊閣便不會考慮。當(dāng)然有時這個排名會令人驚奇,可那不過是因?yàn)楝樼痖w的消息一向最是周全靈敏,很多暗中進(jìn)行、不為人知的比斗它都能打聽到結(jié)果,所以跟一般的認(rèn)知有了些出入而已。這個百里奇如今出了這樣的風(fēng)頭,明年的高手榜他就一定能登上去了?!?p>  “切,你不就是仗著跟蘇兄多學(xué)了點(diǎn)東西嗎?就教訓(xùn)起我來了,”言豫津不服氣地鼓起腮幫,“我明天就搬到雪廬來住!”

  蕭景睿笑道:“你比一千只烏鴉還要聒噪,就算蘇兄受得了,飛流也不肯……”

  語音未落,頭頂樹梢上突然傳來陰冷的一句:“飛流不肯!”嚇了言豫津一跳,趕緊朝梅長蘇身邊靠了靠。

  “飛流回來了?!泵烽L蘇面上浮起笑容,剛剛抬了抬手,飛流的人影一閃,就已偎依了過來。

  “外面好不好玩?”

  “不好玩!”

  “飛流不喜歡豫津哥哥搬過來住嗎?”

  “不喜歡!”

  “為什么呢?”

  “很象!”

  言豫津好奇地閃了閃眼睛:“很象什么?”

  梅長蘇笑了起來,道:“他說你感覺上很象我們江左的藺晨。那是飛流最受不了的人了。”說著回頭又逗著少年,“為什么說他們很象呢?豫津哥哥從來沒有逗過你吧?”

  飛流冷冷地瞪了國舅公子一眼,聲音就象凍過一樣:“他心里想逗!”

  “喂喂喂,”言豫津趕緊晃著雙手道,“君子不誅心啊,這樣很容易錯殺好人的……”

  “是啊,”梅長蘇笑得喘著氣道,“飛流不要理他了,屋里有留給你的點(diǎn)心,都是你愛吃的,快去吃吧。”

  飛流“嗯!”了一聲,又瞪言豫津一眼,一閃身不見了。

  蕭景睿瞧著好友的臉色,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一陣子才慢慢止住笑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是難得碰到能笑我的機(jī)會,就讓你笑個痛快吧,”言豫津作大度狀,擺了擺手,轉(zhuǎn)向梅長蘇,“那明天蘇兄會去嗎?”

  “既有如此熱鬧,當(dāng)然要去?!泵烽L蘇柔和地向他一笑,“不過這挑戰(zhàn)的主意給你們兩個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這樣才好呢!大家都憑真本事?!毖栽ソ蛩实卮笮Φ溃氨蝗苏疹櫛緛砭筒皇娣??!?p>  蕭景睿一愣:“什么被人照顧?”

  言豫津斜了他一眼:“遲鈍成這樣子,還有臉笑我呢?!?p>  “景睿,”梅長蘇拍著他的手背低聲道,“這是擇婿,又不是校場選兵,象你們倆這樣外形好品性好家世也好的年輕人,朝廷自然要照顧的。你不覺得跟你們同組的人都特別弱嗎?”

  “???”蕭景睿因?yàn)樯云胶?,向來不愛多思多想,倒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個,一時竟然呆住了。

  “還以為自己挺了不起的是吧?”言豫津趁機(jī)在他耳邊陰陰地道,“在江湖上也好,京城里也好,要說你沒有沾自己身份的光,誰信哪?”

  “豫津!”梅長蘇笑著皺眉,“哪有你這種好朋友?非要說得景睿不高興才好嗎?”

  “蘇兄你別太嬌慣他了,”言豫津晃著腦袋,“有些事情還是要讓他看清楚才好,景睿就是過于心實(shí)了些,這不好。要學(xué)我才行,雖然逍遙自在,但必須明白的事兒可不能糊涂?!?p>  梅長蘇眸色突轉(zhuǎn)幽深,輕聲嘆息道:“你確是個真率性,真灑脫的人,景睿要是能跟你一樣就好了……”

  蕭景睿瞧瞧這個,再瞧瞧那個,忍不住將手掌擋在中間,不滿地道:“停!停!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又不傻,再說就算我天真一些,也不至于連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都不如吧?”

  梅長蘇溫言道:“你自然是很好的,我也希望能一直和你這樣相處。但你生性太重感情,將來難免為此所累,我們不過提前為你擔(dān)些心罷了?!?p>  蕭景睿見他說的真切,不禁心頭一熱,立即道:“蘇兄放心,人生際遇,哪里會少了磨礪?我就是再軟弱,也不至于一遇到什么事就一蹶不振,讓家人朋友為我擔(dān)心……”說完突然語音一變,用眼角掃著言豫津道:“至于你就免了吧,學(xué)人家蘇兄裝什么深沉???”

  “喂喂,”言豫津雙手叉腰,“蘇兄擔(dān)心你你就感動得一塌胡涂,我擔(dān)心你你卻拿白眼翻我,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讓你這嬌生慣養(yǎng)的家伙為我操心,”蕭景睿繼續(xù)斜眼瞟他,“那我還有什么面子可言?快給我閃遠(yuǎn)一點(diǎn)?!?p>  “敢瞧不起我,先來打一架!”言豫津卷起袖子撲過來,兩人沒招沒式的,象頑童廝鬧般扭在一起,連屋里的飛流都被驚動地伸出頭來看。

  而面帶淺笑看著他們的梅長蘇,眼眸深處的表情卻有些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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