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蘿那天回去后,猶豫了一下,因怕蕓三娘擔(dān)心,終是沒跟她說這事。可她心里一直就隱隱覺得,李敞之那邊是不會對這事善罷甘休的,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做。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竟有媒人尋上門來,說是為那李家公子給她說親來的!當(dāng)時白文蘿正幫著蕓三娘一同點(diǎn)著這鋪?zhàn)永镔u不出去的布料,打算這幾天全部虧本低價處理了。
兩人愣一聽到這事,一時間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蕓三娘遲疑了許久才疑惑地問道:“哪個李家公子。”
那媒婆先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笑瞇瞇地說道:“哎喲,要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我能張口就這么說嗎,當(dāng)然是咱這西涼城的首福,李家的小兒李敞之公子了。您那,真是好福氣,生了個好閨女,一下子就攀上了那等大富人家?!?p> “您……不是找錯人了吧?”蕓三娘聽了那話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微皺了皺眉道。
“你放心,我這做了二十幾年媒人了,哪能沒打聽清楚就上門鬧笑話的。這等好事也難怪你會不信,我當(dāng)時聽說后也嚇了一跳呢,不過見著你家姑娘后倒是明白了,真真是個標(biāo)致的小姑娘呢,瞧這臉蛋兒,怪招人疼的?!蹦敲狡疟疽詾樽约狐c(diǎn)明了這事后,白文蘿會害羞借口避開的,卻不想還坐在這聽著。她雖心里覺得奇,但面上卻一點(diǎn)都不表露出來,而且自己這張練了二十幾年的巧嘴,自然是知道見什么人說什么話。
蕓三娘同白文蘿對望了一眼,兩人都不說話。
那媒婆還道她們是心里存疑,便接著說道:“說來那李公子今年才剛滿二十,長得是一表人才,待人又溫和有禮,而且至今尚未娶妻。今日雖說是納姑娘過去為妾的,但是過個一兩年,生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就被扶做側(cè)室了。到時面上尊貴,就是正妻進(jìn)了門,也壓不下去的?!?p> 蕓三娘原本臉色就不算好,聽了這話后,頓時就變了臉。只是那媒婆又接著說道:“我知道,您心里舍不得,是——瞧瞧,這多好的一個姑娘!誰愿意把自家閨女給人當(dāng)妾,可是,大嫂子啊,你且容我說一句。”那媒婆說到這,微往前湊了湊,故意壓低了聲音道:“那李家,可是這整個西涼城的首富啊,這西涼城起碼有半數(shù)以上的鋪?zhàn)邮撬麄兗业?,就是在京州也能看到他們家的商號。連那些官老爺也沒少上前巴結(jié)呢,給那樣的人家做妾,可不比隨便嫁個窮小子為妻強(qiáng)了十倍去!大嫂子,你可不知道,那李公子上頭兩個哥哥納妾的時候,那聘禮,都不少于這個數(shù)!”那媒婆悄悄做了一個手勢,然后又說道:“而且那排場,也都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一點(diǎn)都不會讓姑娘家委屈了去!姑娘這一過去,您還用得著守在這小鋪?zhàn)永锸茏?。聽說您還有個小哥兒正上學(xué)呢,那仁和書院和李家也有些關(guān)系,到時小哥兒想進(jìn)那讀書,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可不連學(xué)費(fèi)都省了。以后小哥兒金榜題名,還不是都托了這福?!?p> “夠了,你給我出去!”蕓三娘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冷著臉下逐客令。
那媒婆一愣,似沒聽明白她在說什么,呆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道:“你,你該不會是不滿意吧,這等好事,你可別糊涂了??!”
“我娘叫你出去呢,你是沒聽清楚還是沒聽明白!”白文蘿這會終于開了口,聲音平平淡淡,目光冷冷清清。
那媒婆一下子住了口,原還有滿肚子的話,卻在對上那目光的時候,竟一句也說不出來了。說了二十多年媒,還真沒見過像這樣的姑娘家。明明年紀(jì)看著也就十三四歲,可那目光卻比成年人還要陰沉,看得人心里只發(fā)怵。
終于把那媒婆給打發(fā)出去后,蕓三娘才滿心疑惑地說道:“他怎么會讓人過來提親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阿爾巴那件事不是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嗎,一直也就沒什么事啊!”
白文蘿看著蕓三娘憂心忡忡的表情,猶豫著要不要把昨天的事說出來,只是轉(zhuǎn)而一想,那李敞之今日找媒人上門這背后的目的,便又沉默了下去。這會說出來,她娘指定會更擔(dān)心……那李敞之今日可能主要是探她的態(tài)度的,她是不是回絕得太快了,萬一……白文蘿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起來。
“娘別想了,要真為半年前的事情為難咱的話,他根本不用等到這個時候?!?p> “那……難不成他真的看上你了!可是他也沒見過你?。 笔|三娘怔了怔道。
“娘這說的什么話,難不成還真想把我嫁到那里,給人家當(dāng)妾去啊?!卑孜奶}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這丫頭,什么妾不妾的,娘這不是擔(dān)心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嗎!唉,這事……真讓人琢磨不透!”蕓三娘說著就在她額頭上戳了戳。
“娘別擔(dān)心,管他什么主意,咱好好過咱的日子就行了。也沒聽哪個說上門求親不成惱羞成怒的,而且又只是納妾而已。”白文蘿一邊開口安慰著蕓三娘,一邊心里開始琢磨著這事該如何解決。如今她家是不可能跟李家抗衡的,不過那李敞之又不是李家的當(dāng)家人。而上次古納人的事,聽說也是他家老爺子開了口,他才沒來找麻煩的,現(xiàn)在這事……
“哦,一口就回絕了。”一家酒樓的雅間內(nèi),李敞之靠在椅背上,手指又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敲著。
“是啊,還真沒見過那么不識好歹的人家。李公子啊,其實(shí)我還知道幾個好人家的姑娘,正是待字閨中的年紀(jì),那個個都長得花容月貌的,不如……”那媒婆有些不甘地道了一句,然后又眉開眼笑地吹噓下去,只是話還沒說完,那李敞之就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話,然后朝他身邊的小廝打了個手勢。
那小廝會意,扔給那媒婆一個錢袋,就朝她揮了揮手讓她出去。那媒婆接過錢袋后,掂了掂那分量,心里頓時樂開了花,也不強(qiáng)行吹噓了,趕忙行了個禮就笑瞇瞇地走了出去。
“看來這是擺明了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那媒婆出去后,李敞之冷哼一聲,然后又對身邊的小廝吩咐道:“你現(xiàn)在可以去找那人了,就按我昨日說的那般跟他說,這次若再出差錯的話,哼!小心你的狗命!”
“是!”那小廝趕忙低頭應(yīng)道,心里頭卻直發(fā)顫。公子是個狠心的,他只是個奴才,這次若不照辦的話,這條小命真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