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陸靖柔送了東西給姐妹倆,一人一件嶄新的貂絨里子繡纏枝花的斗篷,陸寶菱的是嫩綠色,陸如玉的是嫩黃色,又給陸宛君帶了一件粉紅色的。
陸靖柔笑道:“我自己做了一件紫色的,咱們四個除了顏色不同,其他都一樣?!标憣毩夂軞g喜,當下便換上了,又問陸靖柔什么時候回娘家,陸靖柔笑道:“年下越發(fā)的忙了,這倒是難說,不過初二我肯定要回去的。”大年初二是出嫁了的女兒歸省的日子。
過年總是格外忙碌和熱鬧,可顯國公府卻比較冷清,饒是全家人聚在一起,一張桌子也坐不滿,每每這時,陸萬林都格外感傷,有時候往祠堂里的兩個兒子的靈位前一站就是半天,今年又少了個陸靖柔。
年夜飯很是豐盛,擺了滿滿的一桌子,陸萬林卻只是喝酒,陸令思強顏歡笑了幾句話,也提不起精神,陸寶菱歡快的挑了炙鹿肉吃,見陸萬林不開心,舉著酒杯上前道:“祖父,咱們來劃拳,輸?shù)娜撕染啤!?p> 陸萬林笑笑:“你還會劃拳啊?!标憣毩夂苁堑靡猓骸案蚰珜W(xué)的,我可厲害了,沈墨都不是我的對手?!标懭f林笑呵呵的和她劃拳,結(jié)果當真是陸寶菱贏得多。
陸萬林大笑起來:“你還真行啊,到底年輕,耳聰目明?!标憣毩獾靡鈽O了,伸手向陸萬林要東西:“我這么厲害,您難道不賞我點什么?”陸萬林笑道:“你還訛我呢?!闭f著叫人把過年封的紅封拿了來分給眾人,又多給了陸寶菱一個。
有了陸寶菱帶頭,大家說說笑笑,這個年終于過的不至于太冷清。
大年初二,陸靖柔和陳文寧回門,照例帶了許多禮物來,其實顯國公府根本不缺這點東西,顯國公府和鎮(zhèn)國公府一樣都是國公府,逢年過節(jié)皇上的賞賜也都差不多,可鎮(zhèn)國公府上下加起來幾十口子,顯國公府卻只有不到十個主子,怎么分配都是綽綽有余,陸萬林富貴了一輩子,什么沒見過,不過是孫女孫女婿孝敬的,所以才格外稀罕罷了。
今天陸靖柔穿的是那件紫色的斗篷,陸宛君陸寶菱和陸如玉也都換上了一樣的,姐妹四個,齊齊的站在陸萬林跟前,花朵一樣的年紀,嬌媚可愛,就是一向陰郁嚴肅的陸令思,也忍不住微笑起來,頗有吾家女兒初長成的自豪,陸萬林就更不用說了,連帶著對陳文寧這個孫女婿也多了幾分自得,那意思像是說:瞧見沒,娶了我們家的女兒,你賺大發(fā)了。
陳文寧在旁邊笑著,倒是注意一個勁耍寶的陸寶菱時候多些,陸靖柔看在眼里,心里明白,那些所謂的疑問算不上
疑問了。
吃了午飯,幾個女孩子四處跑著玩去了,陸靖柔從陸萬林的書房出來,便看到陳文弄獨坐在花園涼亭里,陳文寧儒雅文靜,風(fēng)度翩翩,經(jīng)過的丫頭們都忍不住紅著臉偷偷地瞥上兩眼。
陸靖柔笑著過去道:“宛君她們呢?”陳文寧微笑:“寶菱說她去把她的風(fēng)箏找出來放風(fēng)箏?!标懢溉岵唤恋溃骸按蠖斓姆攀裁达L(fēng)箏,凈知道瞎胡鬧?!?p> 又似有感慨道:“在家這么著就罷了,以后出了嫁到了婆家可怎么辦。”陳文寧道:“她年紀還小,想必慢慢的就好了?!标懢溉嵝Φ溃骸岸际?,已經(jīng)不小了,我十三歲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著打理爹娘留下的產(chǎn)業(yè)了,自己捧著算盤算一年的收益,想著如何叫手底下那幫人乖乖的聽話替我辦事,寶菱啊,只怕連一兩銀子能換幾個銅板都不知道,這么的不通事務(wù),將來可有的操心呢。”
“誰說我不知道啊,一兩銀子能換一千枚銅錢?!标憣毩馀踔脦字伙L(fēng)箏,笑吟吟的跑過來,身邊跟著陸宛君和陸如玉,也都抱了好幾個風(fēng)箏。
陸如玉先笑起來:“你原來可不知道,上回你給丫頭賞錢,順手給了一個銀錠子,說這一兩銀子賞你了,實際上有五兩呢,把綠榕她們幾個心疼壞了?!?p> 陸寶菱被人提到糗事,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依舊紅著臉辯解:“后來我就認得了?!标懲鹁残ζ饋恚骸澳鞘橇棠锾氐亟棠愕?,說咱們家的姑娘打賞丫頭也能鬧出笑話來。”
大家都笑起來,陸寶菱漲紅了臉,陸靖柔怕她惱羞成怒,剛想開口,就聽見陳文寧如春風(fēng)般和煦的聲音:“你們都是深閨千金,想來不知道這些銀錢上的事也是有的,誰又正經(jīng)的拿著銀子出去買東西呢?!?p> 他一說話,陸宛君和陸如玉都不說話了,陸寶菱笑著跑上去道:“還是大姐夫明白事理,我又不做生意又不買東西,怎么會知道呢,大姐夫,你的好我記住了,這個大風(fēng)箏給你?!?p> 說著從幾個風(fēng)箏里挑了最大的那個給了陳文寧:“這是祖父給我的老鷹呢,說是內(nèi)務(wù)府做出來的,不過我還是更喜歡蝴蝶和金魚?!?p> 說著拿著兩個風(fēng)箏要小丫頭們?nèi)シ牛愇膶幠弥莻€大老鷹風(fēng)箏倒是一愣,陸靖柔隨即接過來道:“難怪寶兒不喜歡,這風(fēng)箏做的雖好,可這老鷹看著卻太兇狠了,不是女孩家的玩意兒。”
陸如玉也拿著風(fēng)箏跑去旁邊玩去了,陸宛君對陳文寧一向客氣有禮,不像陸寶菱那樣有些親昵,也不像陸如玉有些畏懼,見陸靖柔開口,便道:“這些都是寶兒收藏起來的寶貝,瞧著花花綠綠的好看?!?p> 陸靖柔笑道:“你看她們都放起來了,咱們也去玩吧?!闭f著舉著那個大老鷹風(fēng)箏拉著陸宛君出去了,留下陳文寧一臉沉思。
陸如玉拉著一個燕子風(fēng)箏,陸寶菱拉著一個粉色蝴蝶的,還有幾個小丫頭或是拉著金魚,或是拉著小兔子,各不一樣,冬天的天空一向陰沉,此時多了這些東西倒也有意思,那個大老鷹也放上去了,可不一會就和金魚扯在了一處,只好拿了剪子剪了,陸靖柔笑道:“剪了好,叫這一年的災(zāi)病都隨著風(fēng)箏飛走了。”
剩下的幾個聞言也都剪了,陸寶菱剛開始還怔怔的,明白過來了就著急了:“我的風(fēng)箏,我的風(fēng)箏,都別剪呀?!笨梢患糇酉氯?,那風(fēng)箏隨著風(fēng)很快就不見了,哪里追的回來,陸寶菱撇撇嘴就要哭。
陸靖柔笑道:“什么好東西,開了春你想要幾個我送你幾個?!标憣毩馕牟徽f話,陸宛君也安慰道:“如今你看著喜歡,等有了更有意思更好看的風(fēng)箏,你就把這幾個給忘了,倒不如讓它飛了去?!标憣毩忄街旆瘩g:“我哪有這么薄情。”可到底沒再說什么。
回去的路上,夫妻倆同乘一車,卻十分靜默,到了鎮(zhèn)國公府,馬車停了下來,陳文寧才出口道:“我并無什么齷蹉的心思,你不必這樣防備我?!?p> 他不用人扶,直接跳下馬車,臉上已經(jīng)有了不悅,陸靖柔隔著馬車的簾子道:“在你看來,自然是萬事合情合理的,在我看來,不過是早晚罷了。”
陳文寧身形一頓,頭也不回的進去了,一旁服侍的丫頭婆子都不是傻子,不出一會就傳出流言來,說回了一趟娘家,世子夫人便和世子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