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舟聽見村里的傳聞,嘴角扭曲,臉色不善,天月天秋知道這往往是主人開始不爽的前兆,兩人輕手輕腳跑了出來,避免被她抓住嘮叨訴苦。柳香走的最慢,正要學習女仆好榜樣跑掉,卻被紜舟一把抓住手腕,這時候他就在心中唉嘆為何沒學個武功。
“你說神女就算了,為何會把我看成妖怪?那個李嵬也是,為何不把實情講出來呢?弄的神神秘秘的?!?p> 柳香假笑一聲:“也許是被趙謙打敗了丟臉吧……”
提到趙謙紜舟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近十七歲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唔,這是她的說法,按其他人的說法是“不錯啊,長的挺高的”,猛聽起來和“很健康”有異曲同工之妙。
四年前,他們從河城狼狽的一路南行,本來奚南想回去通知夫兄,可是被司馬勸說情況不明前先不要回去,免得反而憑添麻煩,他采取了這個忠告,其后不久打聽到夫兄家與天家斷了姻緣,也沒有被牽連進,也就決定從此不再也夫兄來往,只怕給那恩人添麻煩,讓紜舟不屑的許多次,不過因為趙謙救了他,那股子報恩的勁又上來了,紜舟嘲笑他是“永遠為了男人跟著女人”,不過她本人也是好長一段時間憂心仲仲,直到天家脫險的消息傳來才放下心來,但仍然是有家難歸。
紜舟現(xiàn)在躲于偏僻山村中,外界之事只能靠偶爾下山的村民們傳遞,自那一戰(zhàn)之后,趙謙功力盡散,不再臉青唇白、彎腰呵背,咋一看完全是只翩翩濁世美少年,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可惜,只要受一點累立刻就生病,更重要的是,失去武功后,當他有時候手抖的喝水都要別人扶時,那種打擊不是外人能體會的,性格溫和的他變的暴燥消沉,看什么都不順眼,干什么都沒心思,別人都讓著他,奚南更是對他照顧周到,唯有紜舟會與他吵嘴罵架,奚南甚至提出讓紜舟與趙謙成親以撫其心,結果紜舟叫來趙謙,當面說道:
“我要與你成親!”
趙謙奇道:“為何此時要成親?”
紜舟不無諷刺的道:“因為你為我們作出了犧牲,所以奚南大俠提出要我跟你成親!”
趙謙自小生長在豪門大家,雖然不被人待見,始終是默默無聞的“窗邊族”,仰人臉色,但也養(yǎng)成了暗地里心氣兒極高的脾氣,被未婚妻這樣一激,火性起了,與奚南當場大吵一架,從此不再破罐破摔,紜舟拿出那本慕容英留下的奇書,眾人拾柴火焰高,加上柳香的醫(yī)術助力,幾年下來,總算恢復幾分功力,雖然還是偶爾生病,但至少不再同從前樣凄慘,唯一郁悶的是紜舟,因為美少年功力一恢復,又變的一付病重樣,讓她捶地惋惜不已。
再加上柳香,一待閑下來,居然毫不猶豫的換成了女裝打扮,雖然說女裝也是艷麗無雙、嬌媚如花,但看著一屋子俊男都變成這樣,唯一超級入眼那個,紜舟又不敢碰,往往還沒調(diào)戲兩下,奚南就用看迷途羔羊的眼光望著她,于是除了蹲墻角畫圈圈外她只能徒嘆“莫奈何~”,柳香的來歷至今是個謎,他不肯說,紜舟也不問,反正他們呆在這么個不知大陸上什么地方,連鬼都沒一只。
是的,一開始確實連鬼都沒一只,紜舟他們?yōu)榱硕惚茏凡稕Q定隱居,一路上到處“搶掠”,花光了銀子帶著司馬指示所備物,翻過了N座大山才找到這一塊有可耕地的地方,根據(jù)司馬的要求,首先,要有水,其次,最好環(huán)山,第三,必須有可耕之地,再有,不能是酷寒酷暑之地,以紜舟的知識,盆地哪有不酷寒酷暑的???不過還真讓他們找到這么個地方,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瀑,寬闊的溪水穿中而過,最重要的,居然有可耕地,第一個冬天來臨前他們搭好了房子,食物來源全部為附近山上的動物,吃了一冬天肉,連紜舟的腰上都隱見救生圈,幸好從第二年開春日夜辛勤的勞作很快消耗掉冬天的儲存,紜舟問司馬為何懂這些農(nóng)耕之事,司馬答道:“我家世代務農(nóng),你不知道?”
“咦~~?我還以為你家世代為商……”
“怎么可能!只不過我對經(jīng)商很感興趣罷了?!?p> 不管怎樣,他們除了肉類,總算有了谷物類的攝入,還頗有悠余,然后在當年夏天,這個幽靜的小谷來了不速之客。
一具人形物體順著溪水飄了過來,紜舟好心的撈了上來,要是換作奚南或者司馬,保管當沒看到任由那人飄到地獄里去,這人醒過來后,先是把紜舟一行當仙人,等搞清楚事實后,磕頭作揖求收留下來,據(jù)其所說,北河泛濫,沿途千里百姓流離失所,這件事和年前的河城大火被流傳成天神震怒,女帝發(fā)布了罪已詔,大赦天下,天家也是乘這機緣才脫了叛罪,紜舟這時也是第一次知道外面的消息。
此人說在最近的一個村落求人收留,可是被趕了出來,走到溪邊喝水暈了過去,無力掙扎,本以為生路已絕,沒想到被高人救下,懇請收留,紜舟答應了,沒過多久,這人又哭著說掛念在外面的家人,跑了,沒想到幾個月后,居然帶了一家子回來,紜舟看著大大小小十幾口衣衫襤褸的人,頭疼不已,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接下來就是源源不斷涌進人來,這個僻靜的小谷四年后已經(jīng)發(fā)展成幾百來人的小村,還不斷有人不知道怎么找了過來,要求留下,自然紜舟也就莫名其妙成了小小的地主,晨暮鐘午和天月天秋則是很高興終于不用下田勞作了,在他們眼里,這等“粗活”不是他們該做的,但是主人做了他們哪敢不做,現(xiàn)在有人代勞,自然再好不過,人手多了,房屋也翻蓋一新,不用再住下雨時,外面大雨里面小雨的屋子。
紜舟甚至叫上會武功的人去開了一條寬闊的石路,想來這世上用武功去做這種事的,她可算是第一人,不過效率驚人,村里人更敬畏天家如神,這個被命名為“未名村”小地方越發(fā)生氣蓬*來,有人的地方,自然會有繁衍生息。
第四年的某天晚上,天月羞答答的蹭進紜舟房間說道:“小姐,月兒……月兒……”
紜舟正在看慕容英留下的書焦頭爛額中,頭也不抬的問道:“有話快說?!?p> “月兒有喜了……”天月蚊子哼一般說道,紜舟隨口答道:“哦,那很好啊?!?p> 半晌后一聲吼叫從紜舟的房間里傳了出來:“天晨天鐘你們給我滾進來!!”
最后的結果出人意料,紜舟被眾人包圍埋怨了一頓,天晨天鐘都23了,天月也20了,生個娃兒不是很正常的么?趙謙更用詭異的眼神望著她,看的她心中發(fā)毛。
此時也別無他法,只有急勿勿給他們辦了婚禮,沒有高堂,唯有用紜舟代替,婚禮簡樸而隆重,村民們俱來賀喜,熱鬧一番后,宴席散去后,僵坐人群中接天月茶喝的人跑去瀑布崖邊吹秋風,聽得身后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旁邊就出現(xiàn)熟悉的咳嗽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天冷了,你該加衣了?!壁w謙溫和的說道,紜舟笑了下:
“我倒是不怕,你如果受涼了,奚南又有的忙了?!?p> 趙謙現(xiàn)在已能接受事實,只是不能恢復以前的功力,放開也就放開了,聽見紜舟這樣說也不生氣,倒跟著笑起來:“奚大哥就是愛操心。”
這句話后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趙謙心思重,凡話思慮了千遍萬遍才講出來,倒是紜舟口直心快,總是先行一步:“你想成親了?”
趙謙重重嘆了口氣,耳邊飄散的發(fā)絲更添幾許愁思:“母親至今尚不知下落,我哪有心思……”
紜舟看著月亮眼發(fā)直,忽然問道:“趙謙,如果讓你就這么一輩子呆在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可愿意?”
趙謙思考半晌后,緩緩的搖了搖頭,紜舟突然伸出手去摟著他肩膀,笑嘻嘻道:“我也是,所以,我們該出山了?!?p> 趙謙被紜舟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雖然幾年來大家相處融洽,可是象這樣親密還未有過,畢竟男女大防還在,許是被此情景刺激了心緒,他破天慌的拉住欲離去的紜舟,問道:“舟兒,你可有……喜歡上我?”
沒有回答,不言而喻,紜舟看趙謙神色黯然,又急忙說道:“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趙謙經(jīng)歷這幾年世故變遷,性情已經(jīng)改變不少,對俗務也不再那么熱衷,不然依他的想法,早已逼紜舟成親,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
“況且……”紜舟想了想,又蹲下來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同樣沒有答案,趙謙在考慮時,甚至沒有注意到紜舟已經(jīng)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