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本就覺得李思忠與黃啟璐是對歡喜冤家,此刻見王啟璐追了上來,哪里會為難她,也不明白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是為了哪般,只點點頭表示同意。而李思忠礙于鬼谷掌門的面子,也不好就真的對王啟璐如何,見張曉點頭,只得答應(yīng)讓王啟璐與二人同行。
“先說好!路上可不準喊苦喊累!吃的用的都自己想辦法!”李思忠沒好氣地說道。
王啟璐原不待見李思忠的這個年輕貌美的小師叔,但見她點了頭,而李思忠又沒反對,當下歡天喜地的對著張曉恭恭敬敬叫了聲:“師叔!”
張曉只覺得背上汗毛全都豎了起來一般,渾身不自在。
而李思忠見黃啟璐對張曉如此恭敬,又覺得這瘋婆子也不算太離譜。只是仍不愛搭理她。
就這樣,兩妖組合又從兩妖一人組變成了兩妖兩人組,整日里挑著那些不甚繁華的所在四處游蕩。
沒幾日,黃啟璐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本身千萬寵愛集一身的鬼谷大小姐,雖然是在谷中修煉,但若想外出玩耍也可去禹州那樣的大城。自從跟了張曉一行之后,每天不是在山中打獵燒烤,就是帶了獵物到農(nóng)戶家去換食宿。燒烤也還罷了,李思忠的手藝還算是不錯,而且李思忠做的吃食,她吃起來總覺得帶點甜絲絲的味道。但到農(nóng)戶家借宿時,先不說吃的不過粗茶淡飯,就是住的地方,不甚干凈不說,還往往要與張曉和農(nóng)婦擠在一起。
尤其當她發(fā)現(xiàn)張曉帶的那只黑狗竟然會說話,聽張曉與李思忠都稱呼它為周醉山,想也知道是狗妖一只。黃啟璐不明白青云閣的人為什么要帶一只狗妖在身邊,那狗妖有時候似乎會稱呼張曉為師傅,雖隔得遠聽得不太真切,但看它那恭敬的態(tài)度似乎就是如此了。
而且張曉每每聽說哪里有妖怪,就帶了大家沖過去。有時只隨意就打發(fā)了,有時則要經(jīng)過一番惡戰(zhàn)。搞的大家全身都衣衫都又破又臟,雖有清潔咒,也耐不住這么多日未曾洗澡更衣。更讓黃啟璐驚恐的是,張曉和她那個狗妖竟然吃妖怪!
那天三人一狗費了好大的力氣打死一只狼妖,自然有山下的人請三個除妖的“英雄”去村里吃飯。黃啟璐本沉浸在了打敗了妖怪的喜悅中,正想著村民感謝“英雄”的飯菜總不至于太差吧,就聽見張曉竟然拒絕了,只叫李思忠拖了狼妖的尸體就往遠處走。
黃啟璐聽著身后村民感嘆著“做好是不留名”“不求謝禮”一類的話,也只得隨著二人而去。走到一處無人的所在,就見張曉用長劍將那狼妖切成幾塊叫李思忠拿去烤。最初她還以為這是為了防止那狼妖死而不僵再來作怪的什么方法,沒想到張曉竟然從火上取下烤好的狼妖肉就吃了起來!邊吃還邊丟給那狗妖一塊,一人一狗要不了多久就吃掉了半只狼妖!
若說狗妖吃狼妖的肉,也就罷了,畢竟是妖怪嘛。李思忠的這個師叔為什么也吃妖怪的肉?黃啟璐正驚疑不定間,又看到張曉與那黑狗吃完狼妖肉就坐在地上打坐修煉,想是煉化剛剛吃下的狼妖肉。不由目瞪口呆,靠吞噬來增加法力的方法她倒是聽說過,不過那一向是邪魔外道的做法,正統(tǒng)的修行門派是不屑于如此的。兼之很是有些心術(shù)不正之人不肯苦練又貪圖捷徑去吃一些陰時或陽時出生的嬰孩,因此吞噬的修煉方法向來被認為是有傷陰德的。
見李思忠在旁邊沒事人一樣也在打坐修煉,黃啟璐忙一把拖了他到下風處。
“干什么?有話就說,別拉拉扯扯的?!弊詮狞S啟璐來了以后,張曉待李思忠便不如以前親昵,李思忠對黃啟璐愈加不耐煩了。此刻見她當著張曉的面就拉了他要說悄悄話,不由有些惱火。
黃啟璐情急之下對李思忠的態(tài)度毫不在意,只急急問道:“你那個師叔怎么回事?居然吃妖怪?”
“嗨,我以為什么事兒呢!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張曉她就是靠吃來增加法力的?!崩钏贾覠o奈的解釋道。
黃啟璐大驚失色,道:“怎么能這樣?”
“這樣怎么了?”李思忠翻著白眼反問道:“那些妖怪作惡,本就該死。既然死了,我?guī)熓宄粤怂心茉趺礃?!又能增加些法力,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可是這樣是不對的!靠吞噬來增加法力雖然快,但有傷陰德,只有邪魔外道才會這樣做!”黃啟璐急得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李思忠聽她說張曉是邪魔外道,登時就不樂意了,“怎么就有傷陰德了?張曉吃的只是妖怪,而且是有證有據(jù)做了壞事的妖怪。要我說,反倒是做好事!是積陰德!”
“你怎么老是向著她說話?”黃啟璐見李思忠一直為張曉辯護,一股酸意就涌了上來?!斑€有,她既然是你師叔,你還一口一個張曉的叫她名字,你們青云閣就是這種規(guī)矩嗎?”
李思忠聽黃啟璐倒扯上青云閣的規(guī)矩了,只得無奈說道:“張曉她比較特殊,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提升法力。不吃妖怪,你叫她吃什么?”
“怎么特殊了?”黃啟璐疑惑不解的問道,“天下幾大門派各有各的修煉方式,難道就找不出一種適合她的嗎?為何只能吃妖怪?”想到那些妖怪可能還吃過人,頓時覺得有些作嘔。
“張曉她本是一只狐妖,常人的修煉方式自然不適合她?!崩钏贾覜_口說道。說完見黃啟璐臉上驚色更巨,不由解釋道:“她不肯做那些傷人性命的事,只好除妖吃妖。反正那些妖怪也都是做了惡事的,不算什么壞事。”
然黃啟璐的臉色仍未好轉(zhuǎn),只側(cè)過頭去打量張曉師徒。
李思忠有些后悔未加思索就將張曉的身份來歷告訴給黃啟璐,但話說出口已是覆水難收,只得好言相勸道:“那些妖怪本來就該死,既然死都死了,讓她吃一些又怎么樣呢?不然難道把那些妖怪埋起來嗎?”
“可是……”黃啟璐仍是不依。
“別可是可是的了!”李思忠不耐煩起來。“你大小姐要是看不慣,就回你的鬼谷去,那里沒人吃妖怪。”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黃啟璐站在原地看著李思忠走回張曉身邊重又坐下,心里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會覺得李思忠樣樣護著張曉,一會覺得張曉是個妖怪很是駭人。待想要離了張曉這狐妖和那狗妖,偏又舍不得李思忠,想到李思忠是無論如何不肯丟下張曉與她一起回鬼谷的,心底里暗暗覺得張曉十分的礙眼。何況狐妖能是什么好東西?看李思忠那樣子怕是被狐妖迷住了!心底里暗暗盤算著如何甩開張曉這只狐妖,自此以后處處與張曉做對,不是偏要吃張曉手上的烤魚,就是嫌周醉山身上會脫毛。
這天王啟璐無論如何不肯再吃烤野兔了,吵著要到城里去玩。
“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哪比得上在野外自在!”李思忠其實也覺得日子有些無趣,但張曉決定的事情,他從不反駁,因此一邊訓斥著王啟璐,一邊去窺探張曉的臉色。
張曉本不欲到人多的地方去,怕碰到什么高人識破自己狐妖的身份,但走了這些日子,也經(jīng)過了好多村落,全沒有叫林夕的人。聽王啟璐這么一說,也覺得似乎應(yīng)該到城里去看看。當下拿出地圖尋覓一番,尋了最近的城鎮(zhèn)走去。
鎮(zhèn)子名叫烏離,張曉望著城門上像鳥一般直欲破空而去的烏字暗暗腹誹道,這個地方的名字怎么這么奇怪?
烏離鎮(zhèn)是個比張曉到過的所有城鎮(zhèn)都要荒涼的地方,城墻不過一人多高,看起來似是黃土夯就。遠遠望去就帶了一股破落的味道。
鎮(zhèn)子里并沒有什么人,三人一狗尋了半晌才尋到客棧。這些日子一直在山間亂晃,也沒什么用錢的地方,王啟璐暗想總算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刻,抽出一張十兩的銀票往柜臺上一拍,叫道:“三間上房!”邊說看邊拿眼去覷張曉,那意思說怎樣?她出手就不需要跟人擠一個房間了。
柜臺后面掌柜的原本正捧著一本不知道什么書看著,被王啟璐這一拍嚇了一激靈,抬眼看了看桌上銀票,重又捧起書來,嘴上說道:“客官,對不起,小店太小,實在找不開。”語氣倒是很客氣,就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對面前的人看上一眼。王啟璐頓時傻了眼,待要發(fā)作,又不知從何處發(fā)作,總不能問他你怎么不看我吧?看這客棧破破爛爛的樣子,想是確實找不開十兩的銀票也說不定。
張曉從后面慢吞吞的走過來,慢吞吞的從袋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掌柜,慢吞吞地說道:“掌柜的,麻煩您兩間普通房間就好。”
那掌柜見了銀子,這才滿臉堆起笑來,對著張曉說道:“客官,看您的樣子是從外地來的吧?咱們?yōu)蹼x鎮(zhèn)最近不大太平,您選咱們這家客棧就選對了!咱們這客棧雖看起來簡陋,但建的時候可是一磚一瓦都精挑細選,絕對結(jié)實!要真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呆在房里別出來,準保安全!”邊說邊站起身帶著三人向后面走去。
穿過一個小院,就到了上下兩層的小樓,掌柜的安排了兩間對門的房間給三人。至于周醉山,掌柜的也沒說什么,只叮囑不要亂跑驚了別的客人,這才面帶殷勤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