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未朝慶延十年。
蘭陵宮內(nèi),春意盎然,風(fēng)動情韻,一派祥和景象,只有魚貫而行的宮女身上流露出不安與驚恐來。
蘭陵宮是錦貴妃之居處,陳設(shè)雅致奢靡,處處透出圣上眷寵,錦貴妃翹著蘭花指,等著宮女拂弦給她用鳳仙花涂染指甲,錦貴妃輕言細(xì)語說道,“這鳳仙花里加些許明礬,搗成汁液,涂在指甲上便是不一樣,靈秀的紅,像是染了胭脂一般?!?p> 拂弦給錦貴妃涂滿十個指甲,用冰存許久的桑葉把指甲包了起來,慢慢試探說道,“娘娘,澄瑞宮里的那一位,這回只怕再也躲不過了,聽說皇上已經(jīng)賜了白綾鳩酒”,拂弦又端詳了錦貴妃幾眼,說道,“您好歹去看一看吧,她總歸是娘娘的親姐姐,將死之人也需有人相送一程……”
“本宮不會去的,三年之期已到,她早該走了,兩個對彼此恨之入骨的人相見,只怕會徒添悲憤,還是讓她安心去吧。”錦貴妃把包在指甲上的桑葉摘了下來,拂弦一片片從青石地下?lián)炱?,知道錦貴妃早已亂了心扉,連這桑葉需包裹指甲一夜的慣例也忘記了。
“娘娘,拂弦只怕您將來會后悔……”
“住嘴,本宮后悔什么?本宮后悔沒有親手殺了她,這后宮已經(jīng)死了三任皇后,她不過是那四個而已,無妨,皇上一定會厚葬于她,她在地下也喜歡這般的排場?!卞\貴妃說話間有些激動,聲音比往日少了一分鎮(zhèn)定。
“娘娘,皇后被賜死,后宮不能一日無主,整個后宮誰也越不過您的榮寵去,如今只怕太后會下懿旨擢升您為皇后,那娘娘恐也會落到這個下場,可如何是好?”拂弦是蘭陵宮的大宮女,行事一向穩(wěn)重,這會子也緊張起來。
“四個皇后都死了,那是她們愚笨,本宮如果坐上那巔峰之位,定當(dāng)鏟除永寧宮那老妖孽,叫她生不如死,化成白骨任人踐踏?!卞\貴妃說話間,眼角瞇起,神色清冷。
“娘娘,拂弦聽說,王爺要納正妃了,他給您送來一封書信。”拂弦遞給錦貴妃書信,便垂手站在一旁。
錦貴妃看著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輕笑一聲,旋即把書信扔進了未熄的暖籠里。
拂弦嘆息,“娘娘,這好歹是王爺?shù)囊黄榘V,您何苦……”
“拂弦,枉你呆在我身邊這兩年,還看不透嗎?夏侯君悅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的夏侯君悅,他已經(jīng)變了,對我的情意不過是與皇上抗衡的籌碼,這封信,不看也罷?!卞\貴妃站起身來,身上珠翠流動,神韻清澈。
澄瑞宮內(nèi),已是荒蕪一片,皇后披散著一頭長發(fā),身穿白衣,坐在椅榻上,眼神明亮卻格外血紅,大聲嘶叫著,“聞錦言,你竟然不敢來看我?難道是怕我做了厲鬼也不饒恕你嗎?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我看你還能得意幾天,我會在奈何橋上等你……”如厲鬼一般的聲音在皇宮回蕩,令人不寒而栗。
皇后絕望得嚎叫幾聲,用瘦骨嶙峋的手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不久便沒了聲息。宮里又恢復(fù)了平靜,諷刺的是,宮人們一面有條不紊得操辦著皇后的葬禮,一面準(zhǔn)備著新后的冊封儀式,臉上的表情或喜或悲。
秦公公尖利的嗓音從殿外傳來,“娘娘,皇后薨逝了,臨走前不斷詛咒娘娘……”
錦貴妃聞言背轉(zhuǎn)過身,許久才低聲默道,“這是她的劫數(shù),怨不得我?!?p> 三日后,太后懿旨,擢升錦貴妃為皇后尊位,一時后宮又如征戰(zhàn)沙場之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