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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月原

第一百七十一章 醉鄉(xiāng)浮看紅塵

舞月原 埃熵 3029 2011-08-12 12:00:58

    凌羽臣到底是不是關(guān)心外界,凌修彥倒也真的看不透。因為,他在知道了在皇帝的朝廷之上,竟然都沒有看到凌羽臣的上朝,難道木樨之毒真的可以要了他的命。那也真是要謝謝那個下毒的人,竟然在不露聲色的情況下,就幫他恭王除掉了一個勁敵。

  這個時候,暉原掀開了大帳的簾子,抱著音禰進來,她還是那個樣子的打扮,似乎沒有睡醒,已經(jīng)日上三竿才起床——乃是這個女子的習(xí)慣,凌修彥從來不讓任何人去打擾暉原,暉原自己也會在睡夠了的時候起來。

  “姑娘醒了?”凌修彥頭也不抬。

  暉原“嗯”了一聲,然后想了想,終于還是問出口:

  “你為什么不繼續(xù)攻過去?”

  “兵力不足?!?p>  暉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理由,她長笑:

  “當年陳慶之將軍,可以帶著八千死士,攻下了北魏的十萬大軍。連獲洛陽、幽云十多座重鎮(zhèn),他還不過是梁武帝蕭衍的一個書童。白袍將軍尚能如此,你五皇子凌修彥,反而不可以?”

  “他們現(xiàn)在用的蝶陣,此陣難破?!绷栊迯┲皇菄@氣,然后沉默,沒有多說話。

  “蝶陣雖然精巧,但是,倘若誘敵深入,佐以奇門之術(shù),陣法自破。我不信你想不到?!睍熢嗣舳[的毛,然后她來到了凌修彥的面前,逼視著他的眼睛。

  凌修彥想了想,終于還是嘆氣,放下了手中關(guān)于京城情勢的報道,自嘲的笑了笑:

  “想要在懂得讀心術(shù)的暉原姑娘面前隱藏自己,還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p>  暉原不置可否,終于是像是變戲法一般的弄出了一壺茶:

  “這叫化佛茶,是綠茶的一種。上次去你們皇家的佛寺里面,你弟弟——七皇子送給我們的,我看你這軍中的茶水當真不是茶水,既然五皇子有故事講給我聽,不妨我也請你喝茶?”

  凌修彥沒有拒絕,接過那茶水來,一飲而盡:

  “好茶,只怕在軍中,也要被我牛飲?!?p>  暉原不置可否,真正會飲茶的人,當屬那個隱沒在佛寺之中的七皇子,那個人是不是真正看破她暉原不知道,只能說,若是真的看破,如何會還有一個妻子、還在帶發(fā)修行;但如果真的看不破,又如何會送人這化佛茶,佛渡有緣人。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也是一個下雪天,只是,松江的雪,斷然不是像我們北國,那種雪花晶瑩得很,也細小得很,我第一次見她,她身著一身的長袍,火紅如雪中梅花,腰間系了一根長帶,披著狐裘,撐了傘,在離我不是很遠的地方,微笑著說:‘聽說是這位客官,要看我舞劍’?”凌修彥已經(jīng)徑自開口了。

  “你說的,她,是指蝶姬?”暉原轉(zhuǎn)動手中的茶杯,看著凌修彥。

  凌修彥漠然,很久,他才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在松江,就是醉鄉(xiāng)樓的頭牌,叫蝶姬。我問過老鴇她的真名是什么,老鴇說,那姑娘只說她名中有個蝶字,媽媽自行取名就是。蝶姬的名字,也不是老鴇取的,乃是江湖人這么稱呼她而已?!?p>  “陳雪蝶?這個名字呢?”

  “我給她取的?!绷栊迯┑穆曇粲行╊澏?,暉原看著他,睫毛長垂,原來那是真的,蝶姬本來沒有名字,“陳雪蝶”這個名字,也是一個化名。記得宜蘭說過,“陳雪蝶”這個名字,在蝶姬去到了絕戀城的時候,就在用了,恍然,原來,蝶姬認識五皇子凌修彥,是那么早的事情。

  “她是個很奇怪的人,也很美麗,”凌修彥淡淡的說,“我、本不該,遇見她……”

  他的聲音不由得顫抖,或許他自己并不自覺,他不知道要如何去給人將起他和蝶姬那個女人之間的故事,他二十歲的時候遇見了蝶姬,給那個女人一個名字“陳雪蝶”,然后那個女人消失在他的視線里面,再見面,她成為了醉鄉(xiāng)樓的主人,然后嫁給了他,成為了他五皇子——當朝恭王的寵妾。

  但是,那一年,陳雪蝶已經(jīng)是四十六歲,而凌修彥才不過二十六歲。

  蝶姬很美,美麗到容顏不會變老似的,她保持了他們初見時候的容顏,然后就那么等著,六年以后的重逢,他第一次沒有考慮自己的身份,娶了這么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幸福。

  “你愛她?”暉原不明白,他們之間那天差地別的年齡可以暫且拋開不說,那么既然是如此深愛,為了她都做了那么多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最后卻要親手殺她?

  凌修彥笑,茶不醉人,人自醉:

  “我若不愛她,如何能在我母妃那么強勢的情況下,還要忤逆她的意思,硬娶了她過門;我若不愛她,如何能在知道段家是不能輕易招惹的對象的情況下,還要忤逆了我妻子段氏的意思,在外給她購置的房屋;我若不愛她,如何能讓她頂著五皇子妃的名頭還在這松江開了醉鄉(xiāng)樓;我若是不愛她,我如何能夠縱容她連年在江湖上挑起仇殺?”

  “那你為何殺她?”暉原搖頭,她雖然當時不在京城,但是卻是記得“白綾三尺、鴆酒一杯,卿自決之”這句話的,既然是愛,難道還要殺?

  凌修彥想起這句話,他頭痛欲裂:

  “我一點都不想要殺她……”

  “那是為何?”暉原看了凌修彥很久,然后說,“為何,她非死不可?”

  凌修彥嘆道:

  “我以前,只是在嘲諷,古人所謂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總是以為,只要我足夠聰明,就可以將我想要的囊括懷中,直到她死,我才知道,古人是多么的聰明,而我們,是多么的渺小。她,若是只是蝶姬多好,偏偏,她和我,勢不兩立、琴弦已斷,再難續(xù)上?!?p>  “勢不兩立?”

  凌修彥雖然有些忘情,但是,還是適時的守住了自己的口,他只嘆:

  “雪蝶,她和姑娘很像。第一眼見到姑娘,我就以為,那個是雪蝶的魂魄。她,喜歡穿姑娘這樣制式的袍子,雖然穿的少、但是她喜歡,她總是很聰明,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我都記得,我五皇子妃段氏被她氣得發(fā)火的樣子。她為人,雖然不夠坦率,但我,確定她用情很真。如若不然,她不會身死我手?!?p>  “她喜歡穿我這樣的袍子?”暉原忽然有了不好的聯(lián)想,在西域,并不是所有的西域人都穿袍子,系腰帶的,倒是西域有一個地方的人,里面全部人都是穿袍子系腰帶的,那個地方,暉原才從那里回來,那里,便是西域圣教。

  “嗯,不過她喜歡的是紅色,是大艷麗的顏色,就像是她的人一樣,大片大片的火紅,幾乎可以點燃我的生命。”

  “那,她可在袍子上嵌金邊?”暉原在證實自己的猜測。

  聽到暉原此問,凌修彥的眼中,閃過數(shù)到光芒,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那我沒有注意?!?p>  “她是否喜歡蓮花?”暉原還是在追問。

  “她……”凌修彥看著暉原,眼中復(fù)雜的神色又重,“喜歡蝴蝶,喜歡夜光蝶?!?p>  暉原定睛看了凌修彥很久,也罷,既然凌修彥有心要隱瞞,不想和盤托出,她暉原也不會強人所難,她沒有繼續(xù)問,只是笑了笑:

  “沒有想到,五皇子也是個癡情的人。”

  聽了這話,五皇子反而笑了,他笑的甚至有點驕傲:

  “我們皇室,我們凌家,哪一個不是癡情的。從我父皇開始,就已經(jīng)足夠了,不是么?!?p>  說道這里,凌修彥頓了頓,看向暉原:

  “我六弟到底是如何?他病得很重么?”

  暉原聽了這話,心中一亂,她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注意羽臣的情況,只知道他自己家里的事情很難周旋,處理不過來。

  凌修彥見她吃驚,想了想說:

  “也罷,看你是拿了行李出來的,想必也是不知道的?!?p>  “知道什么?”

  “他長久告病不曾外出,就連我父皇難得上朝一次,他都沒有去參加。不是病入膏肓,就是出事了?!绷栊迯﹪@氣,拋開所有不談,他那個六弟,卻是是人中之龍。

  “什么?!”暉原著急,難道他自己的毒又一次發(fā)作了,還是他又被黛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到這里,也就有些著急,茶杯沒有端穩(wěn),潑灑了那么一些出來,落在了綠色的長袍上。

  凌修彥見她著急,很久以后才從懷里,拿出了十二支簪子——

  一為琉璃二為珍珠,三為翡翠四為白玉,五為步搖六為銀蓖,七為墨石八為檀木,九為天蠶十為寒冰,十一為雀毛十二靈龜。

  那些簪子,本來都插在一個美麗的女子的頭上,她也曾經(jīng)每年都會將這些簪子送了恩客,挑起了江湖的腥風(fēng)血雨。

  “她死以后,我都將這些簪子收了回來。至于那嶺南絕戀城的木簪,我本有心收回來,不過想來她也不愿意要那帶著怨氣的東西,于是也就沒有去追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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