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淺和上官末塵的馬車已經(jīng)快要接近齊魯?shù)牡亟纭kx開長白山也有很多天,上官末塵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他想要對云小淺說的話,他還是沒有說出口。然而,回到江南的話,恐怕這輩子,這些話都不會有機會再說了。
你知道我有事情瞞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所瞞你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想要告訴你,可是我害怕,告訴你以后,你就會知道,原來,我是那么不堪的一個人。
“喂!豬頭!”一個巨大的毛栗彈在了上官末塵的頭上,云小淺氣急敗壞的看著他,“我要叫你幾聲你才答應(yīng)???”
上官末塵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進入了齊魯:“???對不起啊,什么事?”
“我問你有錢沒有啊?!痹菩\似乎還在為剛才她連著叫了上官末塵十幾遍都沒人理她的事情生氣。
“錢?”
“是啊,我的醫(yī)館被燒掉了,沒有住處,自然要住店啊?!?p> “你不會又要去有見客棧吧?”上官末塵一瞬間想要崩潰,明明沒有錢還盡往貴的地方去,說她愛財簡直是看低了她。她是財高于一切吧。
“不然叻?你找一家給我。”云小淺不得不在心里抱怨上官末塵怎么睡一覺起來就癡呆了,他該不會不知道齊魯這塊大地所有的客棧都被有見客棧擊垮了吧。
“呃……”似乎想到這里只有這一家客棧的事實,上官末塵有些郁悶,“你覺得我出門會帶錢嗎?”
“不然你去偷吧。偷個十萬八萬的?!?p> “十萬八萬?我抬得動嗎?”
“那怎么辦?我趕不動路了,現(xiàn)在又不能立刻找到北宮府去?!?p> “那……不如,去我家?”上官末塵突然有了這個想法,既然我可能一輩子都說不了,那么,為什么我不給我自己創(chuàng)造一點機會呢。
“你那片恐怖的森林我一點也不想去,我要去客棧賒賬?!?p> “你不是還欠著老板娘八百萬兩黃金嗎?”
“那個有北宮家?guī)臀医o我怕什么。走啦,我不要去陰森恐怖的地方。”
“不是那里,”上官末塵郁悶,“我真正的家,你從來沒有去過?!?p> “你真正的、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家?”云小淺有些興趣了。
上官末塵正準(zhǔn)備開口說。
云小淺又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原來你還真的狡兔三窟,還不讓我知道。說!是不是偷偷娶了無數(shù)壓寨夫人?”
“我沒有啊……”上官末塵那叫一個冤枉。
“沒有?那為什么不告訴我,還不帶我去玩?!”
“那是因為……”
“師傅!”輕塵背著藥框出來采藥,突然看見路的中央有停著一輛馬車,他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師傅。
“輕塵?”云小淺跳下馬車,把上官末塵又一次撂在了旁邊。
“師傅,你終于回來了。擔(dān)心死大家了。”
“大家還好嗎?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師傅怎么糊涂了,你忘記了梅嵐嗎?”
“梅嵐?”云小淺笑了,她知道大家都沒有事情了。等她回頭想起上官末塵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馬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看著云小淺到處找人的樣子,輕塵笑了:
“師傅,上官公子早就已經(jīng)走了,你還是快點和我走吧?!?p> “好了,不要拉你師傅的衣服。師傅現(xiàn)在沒有多少衣服給你拉?!?p> 上官末塵其實也沒有走多遠(yuǎn),他把馬車停在了街的轉(zhuǎn)角。他一直靜靜的看著云小淺和輕塵離開,他的眼睛里面是從來沒有的顏色,白茫茫一大片,就好像是起了巨大的霧。那種整整十年都不會散去的霧。知道云小淺的身影完全看不見的時候,他才回身重新做回馬車?yán)锩妗_@個時候,他才開口說:
“現(xiàn)在跟上去?!?p> “是?!?p> 幾道黑影在街角很快就消失了,混入了人群之中。
畢竟,上官末塵握緊了韁繩,云小淺的輕功極高,如果跟得太近,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即使,她現(xiàn)在不會有所警覺。
然而,這件事情,失誤不得。
沒有給自己時間多做猶豫,上官末塵拉起韁繩,馬車往完全相反的方向駛離。在齊魯?shù)拇蠼稚希皇橇粝铝笋R蹄揚起的塵埃,其他的,什么都沒有留下。
梅嵐在玲瓏醫(yī)館里面占有重要的位置,除了輕塵和醫(yī)館里面的人,沒有人知道那片看似簡單的梅林到底藏了什么玄機。玲瓏醫(yī)館是按照五行八卦所建造,在梅嵐那里建造了一條地下通道,代替了本來應(yīng)給出現(xiàn)在那個位置的房屋。地下通道通往的地方是城外五里的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幾乎都是江湖上沒有家的人,他們聚集在那里,就把那里當(dāng)做家。云小淺經(jīng)常和輕塵給予鎮(zhèn)上的人幫助,所以在鎮(zhèn)上也留有給他們的臨時居所。地下通道的出口就在鎮(zhèn)外,從里面出來不遠(yuǎn)就可以進到鎮(zhèn)子里面。
輕塵當(dāng)時就是和醫(yī)館里面的人一起從通道里面逃了出來,在這個小鎮(zhèn)上居住。玲瓏醫(yī)館毀掉了,輕塵知道師傅的脾氣是不會讓所有的人留下來和她一起吃苦的。所以輕塵遣散了所有人,反正梅嵐下面的密道用過一次就會完全毀掉,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到江湖上去亂說什么。師傅只有他這樣一個弟子,其他在醫(yī)館的人就是普通的大夫,師傅要他們來不過是給醫(yī)館一些幫助。
雖然只有十四歲的輕塵,心思縝密,也是他從小的生活習(xí)慣養(yǎng)成。
“這些天,你還好么?”云小淺看了看小鎮(zhèn)里面被輕塵打掃得干干凈凈的房子。
“我很好,師傅,只是,你好么,你的傷有沒有好?”
“嗯,好了,”云小淺滿不在乎的說,“你師傅是誰?大名鼎鼎的玲瓏先生,怎么會被一點小傷困擾?!?p> “師傅啊,將來我們怎么辦?”
“以后再說吧?!痹菩\沒有告訴輕塵,其實她早就有不干的想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老少少的救過一千八百九十五個人,如果滿一千九百個,她就再也不當(dāng)大夫了。她要離開江湖,也就是俗話說的退隱,再治愈五個人,她就真的想要把醫(yī)館交給輕塵。
然而,誰知道這樣的想法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說的真好,想要離開江湖,又怎是容易的事情。
“師傅,你是不是還要去北宮府?”
云小淺點頭,她還要回去還給北宮逆他托付給她的東西。
“師傅,你只是去送東西,不如我去吧。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輕塵說著,就要去拿云小淺的藥箱。
云小淺伸手,在輕塵沒有碰到藥箱之前就已經(jīng)把藥箱背在了身上。她搖頭,卻是什么都沒有說。反而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輕塵不要發(fā)出聲音。
在輕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云小淺突然出手,她的手法凌厲,這次她的銀針直接穿透了屋頂?shù)耐咂皇锹犚娨宦晳K叫,有人從屋頂摔落。輕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云小淺已經(jīng)沖了出去,手中的藏刀已經(jīng)直取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的頸項。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應(yīng)該和輕塵是差不多的年紀(jì)。
“你是誰?為什么要偷聽我們說話?!?p> 那個年輕人捂著自己受傷的腿,云小淺扎的穴位很準(zhǔn),如果她再用力一些,這個年輕人恐怕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他沒有看云小淺,一臉的倔強。
“告訴我,你是誰?”云小淺手中的刀緊了緊。
可是那個年輕人還是不說話。
“你不告訴我沒有關(guān)系,”云小淺收刀,“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我玲瓏先生早就聽說他的腿腳不利索,希望改日能登門拜訪,順便,向他討教品茶的方法。”
那個年輕人驚訝不已的看著云小淺,云小淺卻沒有再理他的意思,收回了自己的刀,回頭看了看更加驚訝的輕塵:
“輕塵,我們走?!?p> 輕塵只好跟著云小淺離開,而那個年輕人則是怔怔的看著云小淺離開。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她到底是通過什么地方,直接看穿了他的身份,而且,還知道了他家主人。
“師傅,你怎么知道他是君家的人?”
“喔?臭小子,”云小淺順手拍了拍輕塵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君家?”
“你先說‘腿腳不利索’,然后你又說‘討教品茶的方法’,那么,我想這個江湖上懂得品茶又腿腳不利索的人只有巫山之中的君家最是有名。君老先生最喜歡和人討論茶藝,而且君家處于長江險要,所有的水運貨物都要經(jīng)過那里。君家的人也因此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p> “你小子,懂的不少嘛,”云小淺笑笑,不過轉(zhuǎn)而又陷入了沉思,“不過,君家為什么要來找我們呢?”
“呵呵,師傅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你離開這些日子江南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路上我給你說吧。不過,師傅,這次我們走水路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要去揚州看看?!?p> 云小淺看著輕塵還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氣,她無奈的點頭笑了。江南發(fā)生的變化,她又怎么會不知道,《江湖日報》上面什么都寫得清清楚楚,而且雖然被綁到了翼月教,可是翼月教也不是什么閉塞的地方,從那些女子口中,她也早有耳聞。
北宮家,早就應(yīng)該交給那個少年了,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不會被疾病所埋沒的。他眼中的色彩,從他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那樣的不同光芒,是可以照耀整個天空的。那樣耀眼而令人震撼的力量,不用擔(dān)心他的隕落,要擔(dān)心的是,是不是陽光,也會被他所吞并。
可是,君家怎么會要來找到她呢。難道,她帶著碧蕺的消息,已經(jīng)走漏了么??墒牵肋@件事情的人,只有云小淺她自己和北宮逆兩個人。
君家,沒有理由這樣來找她的。是什么人,在操縱著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