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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月原

第七十五章 念忘之間夜深深

舞月原 埃熵 3186 2012-01-09 12:00:33

    北宮府,夜已經(jīng)很深了,此刻斷然不是什么有雨的時節(jié),可是,今夜卻出奇的下起了雨。江南的雨只要下起來或許就沒個完,會細(xì)碎如同柳絮在飄飛。

  但是,終究是陰冷天氣,深秋的日子,這樣的一場雨,更添了一份冷凄。

  書房里面,已經(jīng)燃起了熏香,厚重的簾子已經(jīng)被放下,在前廳里面,絡(luò)月一臉焦急的在煮藥,她用扇子不停的煽火,想要火旺一點(diǎn),藥就可以快點(diǎn)煮好了。

  書房里面馥郁著藥香,本來北宮逆一直就是大病之人,他所在的地方,無論是住宅的庭院,還是這個書房,都是充滿了濃郁的藥氣,和一個醫(yī)館也已經(jīng)無二。房里的擺設(shè)雖然極盡奢華,但是并不顯得富貴,只是淡雅高貴。

  “你那樣煮出來的藥,沒有多少藥力?!辈恢朗裁磿r候,突然有聲音從絡(luò)月身后傳來,絡(luò)月驚訝的回頭,她看見了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小男孩,他背著一個藥箱,一身青衣,臉上表情沉靜。在他的身后,是黑衣的上官末塵,上官末塵公子是絡(luò)月見過的幾個少有的氣質(zhì)高貴的江湖中人,若非她早就傾心于自己的少爺,恐怕是要驚訝于上官末塵那種容顏的。

  “你是誰?”

  “玲瓏先生的弟子,輕塵。”輕塵微笑,他說話的時候有著獨(dú)當(dāng)一面的風(fēng)采,雖然才十四歲,但是他透出了不符合他年齡的老成。

  “輕塵?”絡(luò)月有些不解,她看向了上官末塵。

  “輕塵自小和那個家伙學(xué)醫(yī),醫(yī)術(shù)也算有小成,我們這里有很多病人,他來了你們二人也有照應(yīng),何況,外面還有那么多討厭的兵馬,”上官末塵無奈的聳了聳肩,“北宮逆醒了以后,記得派個人來找我?!?p>  “是的,上官公子?!苯j(luò)月恭敬的對上官末塵點(diǎn)頭,她很感激這個人,無論他是不是江湖上那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盜,她只知道是他救了北宮逆,她的少爺。

  “北宮公子雖然傷得重,但是碧蕺是天下靈藥,假以時日,他就會痊愈。手上的傷,按時服藥按時換藥,應(yīng)該三天以后就會好。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陛p塵看著絡(luò)月皺著眉頭,他輕聲勸了幾句。

  雖然輕塵口上說得輕,他心里是極其不平靜的,他怎么可以忘記他見到北宮逆的時候的那種驚訝。那個向來都是冷漠的公子啊,他見到師傅的時候,都是那么冷靜,冷然的笑,冷靜的指點(diǎn)江山??墒?,就是這樣的一個冷面公子,竟會為了師傅,把自己傷成那樣,輕塵從他的手中挖出的木屑足夠有一茶杯,他的手真的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甚至有幾處都可以清晰的看見肌膚之下森然的白骨。

  輕塵知道,北宮逆是彈琴用劍之人,這樣的人,本是極重視自己的一雙手的,那本是劍者、琴者的生命。

  若不是師傅早些時候教過他生肌術(shù),輕塵暗想,若不是上官公子的碧蕺,北宮逆那雙手恐怕也就廢了吧。就算是廢了雙手,不顧自己劇毒入體,北宮逆都要救的人,竟然,不是那個美麗動人的妻子,而是,而是云小淺,云小淺嗎。

  輕塵搖頭,他拉住了藥箱的帶子:

  “我去看看北宮公子現(xiàn)在的狀況,毒有沒有排出?!?p>  絡(luò)月點(diǎn)頭,可是就在輕塵要出去的時候,絡(luò)月突然開口:

  “那個——”

  輕塵站住了腳步,他回頭看著絡(luò)月,等她說話。

  “那個……”絡(luò)月低頭攪著衣角,“云小姐,怎么樣了?”

  輕塵一驚,然后他心中有了些許暖意,他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因?yàn)閹煾翟?jīng)說過,男孩子是不應(yīng)該那么輕易哭的,不到非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哭泣。他對絡(luò)月笑:

  “放心,有我在。師傅會好的?!?p>  絡(luò)月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塵那么說,也就是云小姐沒有什么事情吧。絡(luò)月只記得,她昨天見到云小淺的時候,她的臉色蒼白到看不到一絲血色,虛弱到幾乎沒有氣息,她身上血肉模糊,腰間全部是血跡,絡(luò)月一度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

  絡(luò)月低頭,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她沒有看見,身后的輕塵,已經(jīng)止不住的捂住了他自己的嘴,沒有讓自己喊出來,他胸口壓抑了太多的東西。他怎么可以告訴絡(luò)月,他根本沒有把握,云小淺傷得實(shí)在是太重,他用盡了師傅教他的所有知識,也不過能保住師傅游移的氣息。

  云小淺腰部被橫梁砸中,骨頭在巨大的沖擊下已經(jīng)錯位,真氣郁結(jié)在筋縮、中樞、脊中、懸樞、命門幾處大穴,內(nèi)臟的出血也一直在蔓延,腰間已經(jīng)都是淤血,雙足已經(jīng)有些冰冷的趨勢,而且云小淺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難保一直昏迷不醒。這樣下去,師傅就算是留住了性命,也是活死人一個。就算師傅能醒過來,恐怕也是永遠(yuǎn)站不起來了。

  輕塵恨自己,恨自己學(xué)藝不精,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救救師傅。

  走進(jìn)云小淺做躺在的房間,就在書房的主廳后面,云小淺睡的沉靜,像是沒有受過那么重的傷,為了保住她的性命,上官末塵昨夜喂了她碧蕺,然后替她用真氣療傷,逼出了一些淤血。

  輕塵診脈,云小淺的情況依舊不好,他出針,針法雖然沒有云小淺嫻熟,可是輕塵還是準(zhǔn)確拿住了分寸,云小淺的臉色在轉(zhuǎn)好。

  四年來,師傅從來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她一直都對自己保護(hù)得很好,她討厭麻煩,討厭江湖上的打打殺殺,總是會拒絕所有對她不利的事情,想盡了辦法逃脫,可是,現(xiàn)在,不到八個月的時間里面,師傅多次差點(diǎn)要了自己的命。

  輕塵嘆氣,師傅也并非太上忘情。

  上官末塵皺著眉,他看著沙盤,看著北宮府的地勢,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他最后才開口:

  “坎水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她當(dāng)然不是,”此時進(jìn)門的坤地慢慢的說,“我們兄弟姊妹八人中,唯有她,可以接下少爺十招,也唯有她,可以猜出少爺?shù)闹\略?!?p>  “她真危險。”上官末塵笑,他知道,坎水現(xiàn)在于北宮府,就是極大的威脅,因?yàn)榭粗貏莺蜕潮P,坎水已經(jīng)明明白白又一次把北宮府包了個水泄不通,此刻是無論如何也難得破的陣了。

  “女人都是可怕的,”坤地?zé)o意中看了看書房的方向,“可怕的女人。”

  上官末塵看他那樣感嘆,他不禁一笑,贊同的點(diǎn)頭:

  “那個家伙最為可怕。”

  “上官公子是作何打算?”

  “能拖則拖,等北宮逆醒來,我有話對他說?!?p>  “公子這是……”坤地不解,上官末塵明明也是驕傲的人,此刻北宮逆昏迷,正是他大展宏圖的時候,府中各人自然是會仰仗他,他可以說占盡了天時和人和,為何不乘機(jī)就向北宮逆和北宮府施以威脅,而是要等北宮逆醒來。上官末塵不是什么君子,沒有必要講什么禮儀,坤地不解。

  上官末塵只是微笑,他的微笑有些不自然,畢竟他知道,要是那個“可怕”的女人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決定,恐怕是要瘋了的吧。如果他一個人就這樣默默的決定了,那么不是便宜了北宮逆那個小子?此番救人,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北宮逆對云小淺的那番心意了,何況,云小淺本就傾心于北宮逆,如此一來,不是給他們的感情加碼了。

  上官末塵眉間閃過了一絲陰險的顏色,他只是在心中冷笑。

  北宮逆,我不會讓你如此快活的。就算我會失敗,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到哪里去。你不可能會休了付煙淼,本來就是你和她之間的一個大障礙,如今,若是加上我,我看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北宮逆,上官末塵握緊了拳頭,他本就不是什么磊落之人。北宮逆,我叫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你只能看著她,卻永遠(yuǎn)不會再走近她一步。我要你,痛苦一輩子。

  偏偏,你不能選擇。

  上官末塵笑了,坤地看見他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坤地是切實(shí)的感覺到了寒意,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

  “坤地,你們就按照你們少爺?shù)牟渴?,不要進(jìn)攻,只是守著。”

  “是的,上官公子?!崩さ孛靼祝蟾缜觳辉?,巽風(fēng)又被少爺軟禁,離火要看著巽風(fēng),坎水的叛變,以及震雷的死。他們八個人還剩下些什么,還有兌沼澤,那個丫頭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上官末塵在坤地走后,才回身,看著身后一片的陰影:

  “什么事情?”

  上官末塵的心腹在身后已經(jīng)站立了很久,他看著上官末塵在和坤地討論事情,他自小就跟了上官末塵,當(dāng)然懂得上官末塵的脾氣秉性,然而,最近這些日子,上官末塵的消極態(tài)度,他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頭兒,有個十五歲的少年要見您。”

  “少年?”上官末塵驚訝,“他是怎么上來的?”

  “我也是這么問他的,他雖然年幼,但是談吐之間渾然貴氣,不像是一般俗子,他眉宇間的霸氣也是裝不出來的,所以我覺得頭兒應(yīng)該有興趣見他一面?!毙母构Ь吹幕貓?bào)著,他知道上官末塵現(xiàn)在也是閑著。

  “渾然貴氣,他帶了幾個人?”上官末塵若有所思,他在心中似乎已經(jīng)有了人選。

  “就他一個,頭兒,你不覺得就憑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見見他嗎?”

  “是,就憑這點(diǎn),我會見他?!鄙瞎倌m笑,他揚(yáng)眉,跟著心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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