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可能聽懂了,叫聲漸漸微弱。
然后在安桐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前一秒,晃晃悠悠地從她腳下鉆進(jìn)了屋。
小狗頂多一個月大,毛茸茸的奶白色,小小一只蹲在地上繼續(xù)哼唧。
安桐維持著關(guān)門的姿勢,站著不動了。
稍頃,她伸出腳尖輕輕碰了它一下,“你是誰家的?”
小奶狗嗅著她的拖鞋,用小腦袋蹭了蹭,很萌的樣子,但安桐卻有點不知所措。
她沒和小動物接觸過,連觸碰都很少。
因為……弟弟安棲患有過敏性哮喘,寵物的毛發(fā)或氣味會引起哮喘發(fā)作。
以至于,安桐很小的時候就牢記這件事,盡力避免一切和小動物接觸的行為。
莫名想到弟弟,安桐的眼神變得灰白黯淡,她怔怔地看著小狗出神了很久。
留下……
亦或是把它推出門外……
最終,安桐還是沒能抗住小奶狗可憐巴巴又明顯討好的眼神。
它太小了,若是今晚主人沒有來尋它,丟在晚秋的深夜,怕是很難熬過去。
然而,就因這個臨時又草率的決定,安桐第二天就后悔了。
……
清早六點半,安桐面無表情地坐在床角,耷拉著腦袋神態(tài)疲倦,眼瞼下方也掛著明顯的黑眼圈。
不到七點,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出了門。
至于小奶狗則被留在客廳里‘自生自滅’。
八點整,安桐出現(xiàn)在健康中心的大廳。
她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打扮,頭戴漁夫帽,披著及腰的長發(fā),游魂一般跟著韓戚去了頂樓的陽光房。
門口的程風(fēng)看見她都驚呆了。
才兩天沒見,安桐小姐怎么又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模樣,而且渾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陰郁和倦怠。
陽光房里依舊環(huán)繞著令人心情舒暢的輕音樂。
容慎負(fù)手站在廣角落地窗旁,五官輪廓被陽光照耀的深邃而鮮明,哪怕只是靜立,無聲的氣場也能席卷每一處角落。
安桐一聲不響地坐在了琉璃桌前,低著頭沉默不語。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踱步走來,低聲打破了沉默:“怎么看起來很沒精神,昨晚沒休息好?”
安桐點點頭,即便室內(nèi)的陽光很暖,也無法驅(qū)散她身上的低氣壓。
一杯清茶從對面推了過來,安桐按了按頭頂?shù)拿弊?,后知后覺地說道:“抱歉,我忘記扎頭發(fā)了……”
“什么原因忘了?”容慎呷了口茶,溫和地引導(dǎo),“同我講講?”
安桐垂著眼皮,半晌才不答反問,“您喜歡寵物嗎?”
男人沒有正面回應(yīng),不露聲色地垂眸倒了杯茶,“是想養(yǎng)寵物又拿不定主意?”
安桐抿了抿唇角,斟酌該怎么和他道出實情。
容慎沒有催促,反而耐心十足地開解道:“說起來,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若是養(yǎng)一只陪伴型寵物,嘗試建立起良好的情感關(guān)系,確實會對你的病情有所幫助?!?p> 話音方落,安桐便低著頭悶聲道:“不是。我昨晚撿了一只狗,如果您喜歡,我送您?!?p> 安桐非常后悔收留了小奶狗,那小東西昨晚趴在她的床角哼哼唧唧叫了大半宿,吵得人徹夜難眠。
她本就睡眠不好,還伴有輕度的神經(jīng)衰弱,被小狗吵鬧無法入睡,不陰郁才怪。
容慎弄清楚來龍去脈,唇角泛起了薄笑,“被它鬧的一夜沒睡?”
“嗯……所以心煩,您別介意?!?p> 安桐強(qiáng)撐著精神解釋了一句,眼角的倦色也愈發(fā)明顯。
許是陽光房過于安靜舒適,再加上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令人昏昏欲睡,效果堪比催眠。
這時,容慎看了看腕表,口吻隨和地建議道:“九點鐘我要開個會,大概兩個小時左右,你愿意的話,可以去休息室睡一覺,或者……改天再來。你自己決定?!?p> 男人的姿態(tài)穩(wěn)重內(nèi)斂,言語間也給足了尊重和選擇的權(quán)利。
安桐有點動搖,試探著問:“改天是哪天?”
“這周五,四號?!?p> 安桐目光微滯,很干脆的搖頭,“那還是今天吧?!?p> 四號,她不能來。
今天確實是她自己的問題才導(dǎo)致治療不能穩(wěn)步進(jìn)行,更改日期,可能也會打亂容醫(yī)生的工作計劃。
男人高深地勾起薄唇,卻端著儒雅的作風(fēng),安排道:“先讓程風(fēng)帶你去休息室,等吃完午飯,我再隨你去看看那只小狗?!?p> 安桐求之不得,但仍舊禮貌地問了一句:“會不會耽誤您的工作?”
她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吵人的小奶狗,若細(xì)致周到的容醫(yī)生愿意幫忙解決,那再好不過。
容慎從容地起身,“耽誤不了太久,工作隨時都能處理?!?p> ……
晌午將至,安桐在私人休息室補(bǔ)了一覺,精神和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特意找前臺借了根頭繩把長發(fā)扎起,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折回到陽光房,才發(fā)現(xiàn)男人比她先一步回來了。
“抱歉,我沒有定鬧鐘?!卑餐┛戳搜凼謾C(jī),“您等很久了嗎?”
男人拿著茶壺,面色柔和地抬眸道:“不久,時間剛好?!?p> 安桐把帽子放在了桌角,坐下不到三分鐘,程風(fēng)就拎著外賣來敲門了。
外賣是簡單的炒菜和米飯,清淡又不失營養(yǎng),還有一杯鮮榨的胡蘿卜蔬菜汁。
安桐惦記著家里的小狗,有點擔(dān)心它會不會把電線之類的東西咬壞。
她雖然沒表現(xiàn)出來,容慎卻能輕易看出她潛在的焦慮。
飯后,一行人終于動身前往云海路。
車廂里很安靜,男人雙腿交疊,閑適地摩挲著手把件閉目養(yǎng)神。
安桐則心事重重地望著窗外,暗暗希望能盡快解決掉家里鬧人的小家伙。
至于開車的程風(fēng),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路況良好,卻有好幾次險些闖了紅燈。
終于抵達(dá)了云海路,三人步行來到巷子深處。
安桐打開掛鎖,側(cè)身用后背頂著門,“容醫(yī)生,請進(jìn)?!?p> 男人微微彎腰越過低矮的木門,站在破舊的院中,朝著平房勾唇示意:“把它抱出來吧。”
安桐深知容慎素來紳士的做派,即便是白天,也不會貿(mào)然登堂入室。
她說了句稍等,便匆匆走向了平房。
然后——
程風(fēng)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湊到男人身邊小聲詢問:“九爺,那可是賽奇生出來的第一只幼崽,您真舍得白送給安小姐?”
治病你就好好治病,干嘛送狗???
送狗就送狗,為什么偏要送血統(tǒng)最純正的雪區(qū)雪獒后代,還是可遇不可求的賽級品相。
要不是昨晚他一直在線蹲守‘碼神’的回復(fù)從而錯過了管家老李送狗的時間,他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阻止九爺。
好貴好貴的雪獒幼崽,他都眼饞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