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
第二天,杜青林猛地從床上驚醒,衣服和被子濕透了,跟尿床似的。
“你有那么虛嗎?”陳冬生冷不丁來一句。
“臥槽!你是誰?。俊倍徘嗔謬樀美鸨蝗?。
“哈?”
陳冬生拿過鏡子一照,發(fā)現(xiàn)自己的黑眼圈很重很重,像只困呼呼的熊貓。
“嘛,我失眠了。”
“納尼?。俊?p> 這可是震驚世界的大新聞!全球唯一能夠正常睡覺的“睡眠之子”陳冬生,竟然失眠了!
當(dāng)然,這只是在杜青林看來。
“很稀奇嗎?”
“廢話,如果你陳冬生都睡不著,那這個世上還有誰能睡覺?”杜青林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這樣啊,我想我被污染了?!?p> “哈?”杜青林一愣,“你不純潔了嗎?”
“滾?!?p> 于是,陳冬生跟杜青林交代剛才烏鴉所說的那番話。
杜青林不由得感慨:“原來,我們都是井底之蛙啊。”
“走吧,該早會了?!标惗鹨骂I(lǐng),準(zhǔn)備出發(fā),“對了,你昨晚吃藥了嗎?!?p> “當(dāng)然吃啦,你以為誰都像你陳冬生啊,老實說,我感覺這藥有依賴性,快要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了?!倍徘嗔痔拱渍f。
“那就不吃唄?!?p> “不吃?你就不怕我突然暴走,把你殺~掉嗎?”
“沒事,到時候我會先做掉你。”
“……”
當(dāng)然,這都是題外話,真正令陳冬生感到遺憾的是,昨晚沒有進入夢境,與那位銀發(fā)少女相會。
不知道對方?jīng)]見著自己,會不會寂寞呢。
陳冬生和杜青林各自洗漱完畢,換上一套標(biāo)準(zhǔn)的黑色制服,這套制服十分輕便,由納米材料制成,全方位隔離污漬和灰塵,不用清洗。
不僅如此,制服內(nèi)側(cè)有專門放置武器的凹槽,如槍支、暗器、手榴等等,胸口印著“聯(lián)盟之鷹”的標(biāo)志,腰間別著一個無線電通訊器。
這臺通訊器除了能夠呼叫后勤組成員,還可以呼叫屋內(nèi)的智能機器人,其身長一米,配有智腦、音箱和掃地機。
“小愛同學(xué),你老公要走了,不來一個愛的抱抱嗎?”
“快走,死鬼!”
杜青林的騷話果真得到回應(yīng),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調(diào)教對方的。
“你為什么給它取名叫小愛同學(xué)?”陳冬生忍不住問。
“嘛,她是我爺爺那會兒的AI,當(dāng)然還有很多,比如小娜小亦小度等等?!?p> 聽起來很有意思……陳冬生有點想知道過去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了。
接著,兩人下了電梯,來到位于42層的員工食堂。
說是食堂,其實可以叫做“物資供應(yīng)市場”,因為瀕臨末世,各種物資都相當(dāng)短缺,特別是食物這塊。具體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為“內(nèi)生態(tài)區(qū)”,提供紅薯、土豆、大米、面粉、肉類、蔬菜和水果;一部分為“工廠區(qū)”,提供布料、白糖、食鹽等加工產(chǎn)品。
“有零食嗎?”杜青林天真地說道,當(dāng)然,他也只是說說,像超市這種地方,最容易成為感染者的聚集地。
“想吃甜品。”陳冬生的肚子餓得呱呱叫,他剛準(zhǔn)備進去,一群護衛(wèi)便將他攔在門外。
“抱歉,冷鋒下士,您的級別過高,為了避免影響其他人正常用餐,請您走專用通道?!?p> “專用通道?”
陳冬生剛想反駁,就被杜青林拉著往相反的方向走。
“算了,咱們聽他的就是了?!?p> 杜青林這個時候表現(xiàn)得無比恭順,因為他知道陳冬生才是人家關(guān)注的重點,或許他能進這里也是托了陳冬生的福。換句話說,他的任務(wù)就是當(dāng)陳冬生的監(jiān)護人。
杜青林帶陳冬生這個路癡進入能力者專用通道,這里用水晶堆砌而成,泛著透明的微光。
他們剛走進去,陳冬生肚子里那種饑餓的感覺陡然消失。
“咦?”
陳冬生欣欣然,但是這種喜悅沒有持續(xù)多久,當(dāng)他跨出通道的那一剎那,饑餓感接踵而至。
“餓!好餓!”
陳冬生再也把持不住地推開杜青林,沖入人堆,看見食物就往嘴里放。
其他人驚呆了。
“他這種癥狀持續(xù)多久了?”說話的人是之前那個觀眾。
“有段時間了吧,大概一個星期?”杜青林不敢確定。
“那他肯定是暴食系的咯,雖然聽說過這種系的后遺癥,只是沒想到這么夸張?!庇^眾端起一碗殘缺的盤子,“你看,馬上就不只是食物那么簡單了?!?p> 杜青林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愕,他瞪大眼睛仔細看,發(fā)現(xiàn)確實有被牙齒咬過的痕跡。
“怎么辦?”杜青林問道。
“別問我,問他,他才是觀眾?!庇^眾指向另一名教徒。
可那名教徒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觀眾。
“你不是?那誰是?”
于是那名教徒指向第三名教徒,第三名教徒指向第四名教徒,第四名教徒指向第五名教徒……
眼見著整個食堂的教徒你指著我我指著你,杜青林都快瘋了!
“你們到底誰是!?”他放聲大吼。
教徒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最后通通指向杜青林:“你?!?p> “我?”
杜青林一時分不清你我他,感覺周圍的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沒什么特點,平平無奇,碌碌無為,這輩子注定是一枚咸魚。
他突然覺得自己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本來就是一只贈品馬,混混日子不香嗎,何必要有所追求呢?
“我不想努力了?!?p> 就這樣,他變成了一個觀眾,一個普通的路人。
“叮鈴!”
“大家好,我是早間新聞播音員曦曦,現(xiàn)在是早上8點整……
“昨晚10時20分,某化工廠發(fā)生爆炸,造成三人死亡,十六人受傷,警方懷疑工廠內(nèi)有疑似污染源,目前專家已介入調(diào)查……
“昨晚11時33分,某高速公路發(fā)生連續(xù)追尾事故,造成十幾人死亡,一百多人受傷,據(jù)調(diào)查,事故中有將近一半人醉酒駕車,專家判定為污染源事件,目前特別行動隊已展開追捕……”
“早上6時11分,41層‘員工食堂’發(fā)生爭吵,某員工指責(zé)食堂阿姨分配食物不夠公平,同樣一份肉菜,他的要少十分之一,后勤組‘秩序委員會’已介入調(diào)查……”
“就在剛剛,‘精神研究院’首席科學(xué)家李子睿病逝,其著名研究成果‘抗精神水晶’正式遞交‘聯(lián)合工業(yè)’,相信不久就能量產(chǎn),運用在大家的日常生活中。
“縱觀李博士的一生,他用將近六十年的時間研制出‘抗精神水晶’,在人類生死存亡的重大關(guān)頭力挽狂瀾,擋住污染物的最大一波進攻,保住希望的火苗……”
“讓我們?yōu)檫@位人類史上最偉大科學(xué)家默哀三分鐘……”
全場寂然,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樣,什么也聽不到。
三分鐘結(jié)束以后,廣播中甜美的女聲再次響起:
“在新聞的最后,讓曦曦為大家獻上一首清唱歌曲《小白船》。”
“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
空靈的歌聲回蕩在整個食堂,曼妙悠長,像精靈一樣滑入人的耳膜。
“鍟ョ殑鍒嗙孩鐓為鏅經(jīng)銆?”
但很快畫風(fēng)突變,有如無數(shù)根尖刺一般扎進人心,扎得人頭皮發(fā)麻。
“???”
杜青林霍然清醒。
“怎么了?我剛才怎么了?”
陳冬生也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邊抹滿了油,雙手雙腳爬在桌子上,動作極其野蠻。
他連忙跳回地面,一路狂奔進附近的洗手間。
“呼~好險~”
這樣感嘆著,有人和他說出了同樣的話。
“?”雙方同時看向?qū)Ψ健?p> “是你???”
陳冬生一眼認(rèn)出了觀眾,而觀眾也認(rèn)出了陳冬生,但后者畏懼前者,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逃。
“站住!”陳冬生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lǐng)。
他早就覺得奇怪:昨天廣場才幾個人,今天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
“說!為什么要迷惑杜青林!”陳冬生厲聲質(zhì)問道。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觀眾大聲求饒,“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普通人……”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p> “嗯?!?p> “聽好了,就算他是普通人,也有我陳冬生罩著,如果你敢對他打什么歪主意的話,呵呵?!?p> 陳冬生眼中流露出真實的殺意,嚇得觀眾全身發(fā)軟。
“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就是記憶力好,我已經(jīng)記住你的本體了,所以……”
“放心,冷鋒隊長,小的今后唯您馬首是瞻,您說往東小的絕不往西!”
“那就好?!标惗鷿M意地點頭。
“等等,你叫我什么?”
“冷鋒隊長啊?!?p> “哈?”陳冬生下意識地攬過觀眾的肩膀,把他拉到廁所的最角落。
“喂喂,你想害死我嗎?”陳冬生在他耳畔小聲嘀咕,“你不知道烏鴉可能在偷聽嗎?”
“知道,但小的說的是事實。”
“什么意思?”
“看來您沒看入職手冊?!庇^眾鬼鬼祟祟地從褲襠里拿出一本小冊子:
“您看,這里清楚寫明了我們特別行動隊的編制,每屆小隊都會換新,老隊員晉升至新的城市?!?p> “也就是說,凌清霜……哦不,凌隊長,她應(yīng)該被調(diào)入內(nèi)線城市,而您作為隊里最高的A級,才是我們的隊長?!?p> “原來如此?!标惗腥淮笪?。
正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凌清霜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訓(xùn)練他們,把他們培養(yǎng)成真正的戰(zhàn)士以后,再前往更高級的內(nèi)線城市。
那么問題來了,現(xiàn)在的新人只有他、杜青林和眼前這個觀眾——區(qū)區(qū)三人!
正常來講,一隊至少要有五人,包括主力兩名,輔助隊友兩名,后勤人員若干。
“也就是說,還有人沒來……”
“是的?!庇^眾重重點頭。
“走吧,回去吃飯?!标惗鸂科鹩^眾的手。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家伙個頭小,長得跟個猴兒似的,很討人喜歡。
反倒是觀眾有些意外,剛才還兇神惡煞的陳冬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親切極了。
“對了,別您您您的,一般稱呼就行?!?p> “是,隊長?!?p> 兩人回到食堂,陳冬生安撫了下受傷的杜青林,并正式介紹觀眾給他認(rèn)識。
“不是吧,你們關(guān)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杜青林有些不知所措。
“嘛,我看觀眾也沒有什么惡意,大家交個朋友嘛?!标惗o觀眾和杜青林各自夾了塊肉:
“和氣生財。”
杜青林這才服軟:“也是,今后大家都是隊友,原諒你了。”
說著,他朝觀眾抬起手來。
觀眾下意識地往后縮,以為對方要打自己。
“別緊張,這只是一種見證友誼的方式,你看?!标惗投徘嗔纸诱疲痉督o觀眾看。
“這樣啊……”觀眾松了口氣。
老實說,在教堂的這些年,他沒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因為存在感很低,老容易被人忽視。
甚至忘記他的存在。
“太好了,一下多了兩個朋友……”他沾沾自喜。
陳冬生和杜青林同時一愣。
“哪的話,我可是多了一桌子的朋友呢?!倍徘嗔挚聪驖M桌被污染的“觀眾”。
“不?!标惗p手搭住他們的肩膀,笑道:
“今后,我們還會有更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