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遠不知自己的血是否也能結(jié)契,不過,他總得一試,大不了,他再用禁術(shù)將虎蛟救回來,即便是再賠上自己這條命。
宋懷遠十分可惜的搖頭,看了虎蛟一眼又一眼,目光復(fù)雜,復(fù)又唉聲嘆氣的,連連嘆了好幾口氣。
“呸呸呸,說的什么話!”
虎蛟晦氣之中又起想法,因著宋懷遠“無意”所言,便也擔(dān)心起來,雷劫死者數(shù)不勝數(shù),誰也難保不會死在雷劫下。
更何況,它確實陽壽將盡,可惜只差幾百年就可以化龍了。
然而它卻并不怎么信這個才不過七八歲的小魔修:
“你一個小小魔修,懂什么修仙,長牙的年紀,還想幫我渡雷劫,你說這話你自個兒信嗎。”
它不知宋懷遠是怎么看出來的,也略有心虛,想要探探這小子,究竟是什么來頭。
宋懷遠狡黠一笑:“你這珠子是自己吐納出來的吧,上頭沾著你的氣運呢,我一眼便看出了,幫你渡雷劫,我自然有法子,不信,你我先契約,一試便知,若試后還不信,我自絕經(jīng)脈,放你回歸如何?”
契約靈獸,好處是多的,但代價也是大的,想結(jié)束契約,除了自斷經(jīng)脈就是主人死亡。
主人死亡,靈獸也會受到一半的反噬,但主人自斷經(jīng)脈,靈獸卻不會有什么事。
契約完成后,作為主人的一方是可以釋放力量,讓靈獸直觀的感受自己有多強的。
虎蛟半信半疑,它將宋懷遠從頭掃到尾,這孩子都沒它指甲蓋大,雖然出招很詭異,但是看起來只是一個病弱孩童。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看宋懷遠笑的底氣十足,虎蛟還是決定一試。
于是它便飛下來,乖順的匍匐在宋懷遠身前,用那頗為屈辱的語氣說道:“我就信你一次,若你騙我,我寧可拼到反噬也要解了這靈契!”
“行。”
宋懷遠回答完,便干脆利落的用剛買的刀劃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朝著虎蛟的頭伸出,一滴黑紅色混雜的血液隨即落入虎蛟眉心,稍縱即逝般浸入虎蛟龐大的身軀之中。
只一瞬,虎蛟睜開了它那雙銳利的雙目,似有猩紅血氣縈繞眼周,它的身軀從里到外染上淡墨色熒光,后又轉(zhuǎn)變?yōu)榘坠猓罱K化成了金光,將它全身包裹,濃重的靈氣從宋懷遠的一滴血液中散發(fā)出來,滋補著它的身軀。
隨后,一道淡藍色的微波以它和宋懷遠為中心,輕輕的宕開來……
湖面的水波隨之微漾。
靈契,成。
“這世間,竟有如此神人……”
虎蛟驚詫的說,它感受到宋懷遠體內(nèi)磅礴且古樸的力量,不過似乎被什么給堵塞住了,但力量依舊很強大,且陰陽兩相合,周天運轉(zhuǎn)也能穩(wěn)定的出奇。
他既是仙者,亦是魔修。
它下意識的重新審視起宋懷遠,只見宋懷遠依舊笑著,平靜且穩(wěn)定。
靈氣與魔氣天生相克,修者的身體氣脈中也必是一山不容二虎,想將二者都化為己用,不爆體而亡也得瘋魔致死。
這本就是很逆天的事情,宋懷遠實為異類。
倘若他體內(nèi)的力量完全釋放,要幫虎蛟擋一個區(qū)區(qū)雷劫,簡直是小菜一碟。
宋懷遠眼中顯出微芒,依舊平靜的問道:“怎么樣?可信了?”
虎蛟活了大把的年歲,從未見過這樣的修者: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辦到的?”
宋懷遠卻忽然掐指一算,轉(zhuǎn)身就挑起火把往回走:“天快黑了,我該回去了,這些事情你以后會知道的?!?p> 既已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便行了。
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不過才七歲的孩子罷了,再不回家,老爹肯定會擔(dān)心的。
到時候要反悔了不讓他走可就麻煩了。
廢話不多說,現(xiàn)在就走。
虎蛟感到懵逼,這孩子一直這么跳躍的嗎?
不過,它還是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叫住宋懷遠:“等下,我可以直接送你出去。”
宋懷遠回頭,就見虎蛟將身軀靠過來,示意他爬上去。
虎蛟一化形,便生出了兩只龍角,變作了一條真正的青龍,周身散發(fā)出淡淡的青色波光,只是身上還是光滑的蛇鱗。
宋懷遠便坐在它的龍頭上,正疑惑要怎么出去呢,虎蛟便一頭鉆進湖中,宋懷遠卻沒感受到一絲水的阻力,只覺涼意沁脾。
水下有一條長長的洞道,洞壁銜滿了發(fā)光的夜明珠和水晶,晶瑩剔透,光澤柔和,但也有些黑漆漆的珠子同樣雜亂不堪的嵌在洞壁。
但這里的水質(zhì)卻好的不可思議,虎蛟游曳的過程中偶爾可以看見有一些帝懷君前世都沒見過的生物,身上的皮膚一點雜色也無的魚兒,還有細細的龍須。
游了好一會兒,最終穿過一個圓洞口,忽到空曠之地,魚蝦游曳,不勝歡喜,宋懷遠的靈力探出,發(fā)覺海水竟變了淡水,不禁為之一驚,他們這會兒,是到了真的湖泊上。
宋懷遠抱著小白,穩(wěn)坐龍頭,便問起虎蛟:“話說,你叫什么名字??!?p> 虎蛟冷哼一聲:“老夫名為濟川,自南海來,很久之前隨著水流到了這里,便棲下了,休養(yǎng)生息,閉關(guān)修煉?!?p> “原來如此,不過,為什么你的洞府里是海水,到了這反而成了普通的湖水呢?”
“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我變得啊?!?p> 宋懷遠一噎,啞然失笑,他就多余問這一句,想來自己還是有些緊繃,太過謹慎也是老毛病了。
濟川便與他聊起天來:“你可知你懷里抱著的是個什么東西?這小東西可兇呢。”
“哦?我倒是不知?!?p> “你不知道你還敢養(yǎng)著它?你不會沒發(fā)現(xiàn)它的氣很奇怪吧?你們魔修都這么愚鈍嗎?。”
宋懷遠扯了虎蛟一把頭毛。
濟川吃痛:“哎呦!是我多嘴,主人息怒,息怒……”
宋懷遠摸摸狗頭,此刻神情依舊古井無波:“繼續(xù)說?!?p> 小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圓溜溜的轉(zhuǎn),尾巴搖啊搖的,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濟川哼哼幾聲,接著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得出它身上煞氣很重,不是一般的重,還有血氣,似乎是嗜血而生,
你知道的,正經(jīng)修仙的誰喜歡沾上這種玩意,也不知道你倒了什么霉,能遇上它,你可千萬別帶它一起去修仙?!?p> 宋懷遠摸著小白絲滑的皮毛,看著小白乖乖的模樣,若有所思道:“帶上它?……好主意,就這么定了!”
一路上也做個伴。
濟川:?不是,姐們兒?
它就多余說這句話!
不到兩息,虎蛟馱著宋懷遠一躍而出,騰飛于湖面之上。
此刻天色已晚,日落西山,黃昏暮色染斜山,湖水微漾,浮光躍金,恰是日月同天時,好一派日薄西山圖。
卻是沒有半點消沉意,金光與霞云,不過是輝煌后作為一時歇息的涼亭。
*
虎蛟直接將宋懷遠送到了山頂上,便縮身進入了他的識海中,因為宋懷遠現(xiàn)在還沒有靈獸袋,所以只能將就在識海待著,隨時可喚出。
宋懷遠放下因為回家了而興奮異常的小白,小白的尾巴早就翹的高高的,搖的飛起了。
遠處劈柴的父親一身粗布,佝著身子,一下又一下的將干柴劈成好幾半。
斜陽下他站起身,遠眺,橘紅色的光將他包裹起來,描出淡淡的邊緣線,滿是皺紋的臉上,汗珠淋漓,略有擔(dān)憂。
宋懷遠恍然間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已經(jīng)在她心中早已沉寂,難再掀開的人。
他也像這般一下一下?lián)]舞著自己的鐵錘,為世間鍛造出最好的法器。
“懷遠,你回來了,愣著干嘛,飯在桌子上,奶奶剛為你溫好,快趁熱吃吧?!?p> 宋明的聲音將宋懷遠叫回神。
他半是恍惚半是清醒的環(huán)顧周圍。
是了,人間。
與修仙界遠隔一界,與吞靈山遠隔千萬里多的多。
“誒,來了!??!”
她在這里,他叫宋懷遠。
此后她是他,他也是她。
是宋懷遠,亦是帝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