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連綿,一連下了一整個月,天晴的日子也不到五天。
他們一行,一共經(jīng)歷了三村一鎮(zhèn),再走半月,便是扶風城,到了扶風城,便到了各大宗門選拔弟子的地點了。
路途越發(fā)泥濘不堪。
遠處,迷迷蒙蒙的雨霧下,一張赤紅的幡旗緊貼著青銅制的桿,披著甲胄的士兵們沉默且有條不紊的行進著。
如果仔細辨認,不難看出,那幡旗制作奇怪,外形像火焰,中間紋的卻是狐貍——九尾紅狐。
宋懷遠收回遠望的目光,放下了簾子,安坐于馬車中,若有所思。
此時天冷,馬車里的人全都加了一層衣服。
姒古瞇著眼睛,睡得安詳。
她總是這樣,嗜睡得很,這一個月,她大多時間也是在睡覺。
她說過,這種細雨綿綿的日子最適合睡大覺。
所以她一睡就睡了一個月。
祝岐也不言不語的任由她靠著,若她頭偏了,祝岐還會輕手輕腳的為她矯正。
今天剛好就是金左負責他們這一車,宋懷遠便靠坐在門邊,向金左問出她心中疑惑:
“金叔,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金左披蓑衣戴笠帽坐在馬車頭:“哦,你說他們啊,是起義軍,舉的是九尾妖幡,本朝大齊,內(nèi)亂多年,民不聊生,他們是戍邊起義的,
未起義前,開春少糧,寒冬缺衣,路有凍死骨,京城卻是一直在斗權(quán),不少人被牽連遠離,在上位的都是些尸位素餐之徒。
而他們,是為民請命,兩年了,終于是打到這里了,再過兩年,估計就能讓昏君下位,使黎民百姓重見光明了?!?p> 宋懷遠不是很理解,她從沒到過人間,對人間政體也不過一知半解,都是師兄告訴她的。
多的她也沒必要知道,她只關(guān)心一件事:
“他們會打起來嗎?會打到我爹爹那里嗎?”
金左一愣:“不會,他們會占領山下的鎮(zhèn)子,但不會傷害平民百姓,山上他們一般不會去,除非有土匪。”
宋懷遠聽完,略微安心,她將手伸出窗外,捻了一個手訣,一只青玉色且尾帶細長的鳥兒從她指尖生出,化作了一道青色電光,向她們來時的方向而飛去,最終消失在了細密的雨中。
似流光一閃,敲落雨滴。
金左感受到了細微的靈力波動,下意識的往后一看,又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駕駛著馬車的前行。
祝岐也似有所覺的抬了一下頭。
遠在山中的宋明,不久后便收到了一只青鳥帶來的傳音,是宋懷遠提醒他,最近幾個月不要下山,義軍將近。
傳音盡,青鳥回。
青鳥傳信,是修仙界慣用的傳信法訣。
?。?p> 馬車逐漸與義軍相錯,漸行漸遠,雨卻沒有要停的意思,天依舊陰沉沉的,濃稠的云像化不開的憂愁。
金左靠后小聲嚷道:“小遠,小白餓不餓?。课疫@還有餅,你給它喂點兒?!?p> 宋懷遠撫摸小白的狗頭:“不餓的叔,剛剛才給它吃過。”
小白睡得安詳,看來它也喜歡在陰雨天睡大覺。
宋懷遠將小白帶上車,沒多久就被金左發(fā)現(xiàn)了,本以為他會呵斥,沒想到他非但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時不時塞點東西投喂給小白。
說來也巧,小白也特別親近他,趕路的時候也湊到他旁邊坐著,像是陪著他似的,順便望風。
宋懷遠樂見其成,就是他得多勸金左,別給小白喂成小豬了。
這是一道寬敞的大路,兩旁都是山挨著山,野蠻生長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
馬車隊緩慢行進,周圍除了雨聲便悄無聲息了。
就在大家都安靜趕路的時候,土地忽然像心臟一樣,輕微的震動了一下。
馬車隊也隨之停下。
宋懷遠睜開眼來,迅速的掀開車簾,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金叔?!?p> “小遠,你盡力護好那兩個孩子,打不過就跑?!?p> 金左知道宋懷遠的能力,自然放心,可另外兩個,就需要一點照顧了。
好巧不巧,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不長眼的找上來。
能令土地也為之震動的,也唯有妖怪了。
鏢師們?nèi)继萝?,將車隊圍在中央,作防備狀?p> 等待了一會兒,卻不再有什么動靜。
眾人眾人疑惑不解之際,四周的大山忽然震動起來,只見大大小小的石頭從山上滾落下來,直沖腹地中的馬車!
重鏢師皆是一驚,但好在他們反應迅速,二十三個鏢師,一半飛身出去將石頭擊碎,一半將馬車圍在中央,防止有遺漏的石頭滾下來砸車。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些碎石砸到了車身,姒古在車身晃動中醒來,狠狠的搖晃了一下不太清醒的腦袋。
不同的馬車中,少年們有的懼怕,有的嚴肅,有的憤怒起來,一時聲音嘈雜。
宋懷遠抬頭看向左面的山上,發(fā)現(xiàn)那里根本沒有人的氣息。
突然,一聲烏鴉叫從山上傳來,那聲音沙啞、高亢,仿佛被什么東西被擒住了脖子后拼力甩開,正開始胡亂逃竄一樣。
緊接著地動山搖起來,宋懷遠預感不妙,大聲吼道:
“現(xiàn)在坐穩(wěn),立馬驅(qū)車,逃過前面的平壤去!金叔,你叫人護著他們過去,這下怕是大事不妙!”
金左也同樣感覺到了,重重點頭后立馬安排人上車打馬,驅(qū)車飛奔向前,前面約莫百尺處,正好過了這兩座山,就是一片平地。
金左則跟余下的鏢師斷后。
宋懷遠摸摸小白的頭,將它安放在背囊中背上,正欲打開車簾,一只小手便拉住了她。
姒古瞪大了眼睛疑惑不解的看著她:“你要上哪去?”
“下車,上山?!彼螒堰h如實回答,她倒不覺得這有什么。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也跟你上去,教訓教訓山上那兩個!”
姒古笑起來,她一把拉起一旁扶著太子鏡一直假裝看地上,看起來不是很愿意的祝岐,笑的明媚可愛。
宋懷遠眨了眨眼,有些驚訝,她怎么知道山上有兩個?
“可……”可你們兩個小豆丁,比他宋懷遠還要矮點,宋懷遠屬實不太相信她們能打得過,再說,一個醫(yī)術(shù)一個機關(guān)算數(shù),能頂毛用?
但姒古信誓旦旦:“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拖累你的!”
恰在此時,一位鏢師一拳打碎一塊掉下來的石塊的聲音炸開來,情勢緊急,宋懷遠還是將她的手拂下,寬慰道:
“下次,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p> 隨后身姿敏捷的跳下車,趁著鏢師們忙著保證眾人的安全的時候,御氣,疾步飛奔,用那把不到六寸的刀裹上靈力,悄無聲息的劈開滾石障礙。
沒多久便到了山頂,放眼一望,果然,是兩頭妖獸在打架。
不過,是一只黑熊精和一只長得很奇怪的妖怪在打。
剛才的聲音就是其中一個妖獸發(fā)出的。
人面髡發(fā)烏鴉身。
那頭,中間是禿的,就留兩邊長發(fā)披跑著。
怪。
“呦,還是地中海呢!”
宋懷遠還疑惑著呢,熟悉的聲音又在她身邊響起來,她轉(zhuǎn)頭一看,精神奕奕的姒古和氣喘吁吁的祝岐正在旁邊好整以暇的看著那頭獸。
似乎是注意到宋懷遠的目光,姒古抿起嘴笑嘻嘻的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又見面了,沒想到下次這么快就來了?!?p> 神特碼下次!
她們怎么這么快?
宋懷遠:“我靠?!?p> “我靠”是他這一個月來跟姒古學的。
這一個月來他跟姒古學了好多亂七八糟的,起初還覺得她們兩人都特別奇怪,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問也說不清楚,實力也探不到,命數(shù)也算不了。
本想遠離,但是架不住姒古熱情似火,他不由自主就被帶偏了。
來都來了,大不了他宋懷遠幫她們收尸。
黑熊精正追著那頭不知名的妖獸跑,這兩頭一看都是上百年的妖獸。
“你們選哪個?”宋懷遠問道。
姒古毫不猶豫的說:“當然是逃跑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