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孟姑娘她被那人抱進去后,一直待在內(nèi)堂沒有出來。不過,那人也只待了一小會兒就從內(nèi)堂里出來了。但他們剛進去醫(yī)館四周就加強了戒備,所以我們的人沒辦法探聽到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但是現(xiàn)在醫(yī)館附近的守衛(wèi)也已經(jīng)撤走了,如果王爺有什么要傳達的話,或是要親自去見她,此刻也許是個機會?!蹦莻€相貌普通的男人回答道。他一直盡量小心自己的措辭,怕一句話說不對引起裴信炎不必要的誤會。
能跟裴信炎接觸的,都是暗衛(wèi)中的部分頭腦。這個男人也不例外。當(dāng)然,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人的注意,暗衛(wèi)的相貌通常都不是出眾。既不英俊也不丑挫。放在人堆里能瞬間被埋沒的通常就是挑選暗衛(wèi)的一個必要條件之一。
“抱進去?”裴信炎皺起了眉頭。雖然那個男人極小心的措辭,但還是被裴信炎抓到“毛病”。“她是受了多重的傷還要別人抱她?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裴信炎這樣想著,臉上不自居的現(xiàn)出怒容。
“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降罪!”裴信炎一直沒說話,等在一旁的兩人又見他露出怒氣,嚇的齊齊跪倒在地向裴信炎請罪道。
裴信炎聽到他們說話,這才反應(yīng)過來。收起面上的不快,向著他倆說道:“起來,本王沒說要怪罪于你們。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她的事本王會看著辦的。”
“謝王爺。”二人齊聲答道,識相的退出房間。
裴信炎站在臨街的窗邊,從窗戶中間打開的縫隙看向?qū)γ?。他所處的位置,剛好能把醫(yī)館的大堂盡收眼底。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他也沒有錯過。
“夢凰叫的那么大聲,自己又怎么會沒注意到。但暗衛(wèi)之前也已經(jīng)報告過了,她根本就沒有受傷,那她又怎么會被陶潛抱著進去呢?是她故意的?還是他又對她下了什么毒?衛(wèi)洋不是已經(jīng)提醒過她讓她繞路而行,為什么她就是不聽呢?逞強也要看看時候好不好!”裴信炎越想越生氣,“這女人怎么就是不知道愛護自己呢?說她蠢她還真是蠢到家了。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自己送上門兒去!”
裴信炎越是想要試圖猜度出夢凰的想法,就越發(fā)覺夢凰的復(fù)雜。以前的她,自己不用想就能對她的一切一目了然。但現(xiàn)在,她的本質(zhì)沒變,她還是她,但她的想法卻千變?nèi)f化,與眾不同,讓他想破腦袋都無法計算出確切的答案。他越看就越是看不透她。越看不透她,他就越想繼續(xù)看下去??稍嚼^續(xù)看下去,他就越無法自拔。越無法自拔就越失去自我,失去理智。他討厭這樣愚笨的自己,也堅決否定這樣愚笨的自己??珊孟駸o論他是面對還是逃避,他終將會變成這個“愚笨”的自己。
夢凰之于他是復(fù)雜的,他對于夢凰來說又何嘗不是復(fù)雜難解的。但人本來就是復(fù)雜多面的。擁有單一性格想法的,只有單細胞生物??伤麄兊募毎死镆彩怯筛鞣N復(fù)雜DNA和RNA組成的。
人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只在于他本身在其他人眼中的份量和價值。喜歡你,愛上你,你就是我的天;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你對于我就什么也不是。喜歡你,愛上你,才會對你敞開我的心胸。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你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存在”而已。并且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之外,共處于一個平行的人生軌跡中。相見但永不相交。喜歡你,愛上你,才會想要去了解你,去愛上你的每一個不同的笑。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你便從來不在我的眼中。
當(dāng)身邊的某些人對你來說開始變得復(fù)雜,不是因為她(他)變了,而是因為你注意她(他)的多了。
此刻,在陶潛的醫(yī)館里,夢凰并不知道裴信炎也來到了這里。也不知道他就在她對面的客棧中與她只間隔了一條街,兩扇窗。只不過,她的窗子是打開的,而他的窗子只透了一指的縫隙。
她是為了他而來,那他呢?也許,在眾多讓他決定來這里的理由中是有一個是為了她而來。只不過,他一直不肯承認,也不愿面對罷了。原來,愛一個人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
“姑娘,您的房間收拾好,請跟奴婢來吧。”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夢凰從窗邊移開視線轉(zhuǎn)過頭來。
“小菊?”夢凰一眼便認出了她。她一直跟著陶潛,應(yīng)該算是他的一個心腹吧。
“姑娘還認得奴婢呀?!毙【瘴⑿Α?p> “當(dāng)然,你那么漂亮?!眽艋巳滩蛔〕隹谡{(diào)戲道。
“姑娘謬贊了。這邊請吧?!毙【漳樜⑽⒁患t,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還不好意思了。走吧走吧。唉——”夢凰裝作掃興道。把小菊弄的臉更加紅了些。
“請。”小菊在夢凰身后跟著為她引路。不多時,她臉上的酡紅也漸漸消退。
夢凰偷偷看了看她,也不再調(diào)侃,打起精神留意著醫(yī)館里的人員守衛(wèi)情況。她現(xiàn)在可是完全深入虎穴了。她不指望誰能來救她,但也還得想辦法給自己留條后路才行啊。
小菊跟著夢凰也不再多說別的。夢凰留意守衛(wèi)分布,她便留意夢凰的一舉一動。跟在陶潛身邊那么多年了,這些小事不用他吩咐自己就能做的得心應(yīng)手了。陶潛想研究她為何能解掉“孤注一擲”的毒,那她就得留意她的衣食住行。幫陶潛從這些小事中尋找蛛絲馬跡。
但醫(yī)館不大,很快,夢凰就來到了她的房間。是這個小院子的左廂房。不用猜陶潛也一定會住在正房。夢凰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屋內(nèi)一塵不染,隱約間能聞到一股雨后清荷的清香,完全就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這該不會是你的房間罷?”夢凰在桌邊坐下,問道。
“回姑娘,奴婢的房間在后房。這是醫(yī)館的客房。只是因為您來了,所以主上才吩咐奴婢把這房間收拾成這樣的?!毙【战忉尩?。她的話剛好同時也解答了夢凰心中的疑問。
但夢凰又怎么可能真的會相信她的話呢?明知道他主上對她所謂的有意都是裝出來的,那他的一切殷勤又怎么能打動夢凰的心呢?他的“用心”都會被夢凰自動翻譯為“別有用心”。
“這樣啊,那你記得幫我謝謝他了。”夢凰微笑道。
“還是姑娘親自去謝比較好。奴婢粗苯怕替姑娘傳達不周全?!毙【障驂艋耸┝艘欢Y,拒絕道。
“你哪里粗苯吶,我自己去就自己去好了。我這兒也沒別的事兒了,你下去吧。”夢凰撇撇嘴,受不了她這么的“謙虛”。
“是,對了,姑娘的行李呢?”小菊答應(yīng)著但沒有急著走。
“行李??。∥曳诺絼e地方了,還有我的馬呢。唉,我這個腦子呀!我這就去拿,你干你的事兒不用跟著我了?!眽艋艘慌哪X門兒道。她裝病總不能把馬也牽過來吧,所以就寄放在了城外的驛站里。小菊不問,她差點就忘了。
“可是姑娘……”
“哎,你不用說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那馬是認人的,踢到你就不好了。”夢凰揮手打斷了小菊,邊說邊往外奔去。出了房間三下兩下就飛上了屋頂,從院子一側(cè)離開了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