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火
洛玉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段君澤塞進馬車，又是怎么到的將軍府，只知道緊緊拉著段君澤的手，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渾身抖的厲害，段君澤伸出手緊緊擁著她，一次又一次地輕聲安慰。
將軍府門口盡是哭聲，熊熊的大火映紅了半邊天，偌大的府邸在火焰中翻滾掙扎，洛玉幾次要沖進去，都被段君澤攔了下來，派阿漁看著洛玉，帶著秦商和秦霄，毫不猶豫的沖進了火場。
看著熟悉的面孔一個接著一個被士兵抬出來，洛玉攥緊了拳頭，任憑指甲戳的掌心鮮血淋漓。
阿漁陪著洛玉在馬車上等待段君澤，等待的時間似乎變得極其漫長，每分每秒對洛玉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玉兒妹妹?！瘪R車外傳來段君澤的聲音，兩個人雖然一起長大，但是他平時從不這樣稱呼洛玉，洛玉深吸了一口氣，心里涌起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
段君澤跳上馬車，頭發(fā)被燒焦了，衣服也變成了破布，胳膊上還有幾處傷口：“將軍府的人基本都安全了，只是……”
“只是什么?”洛玉發(fā)覺自己嗓音沙啞，差點說不出話來，心也頓時懸了起來。
“洛將軍因為腿傷復(fù)發(fā)，沒能逃出來……”
洛玉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洛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把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交給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男子的大手溫暖粗糙，把小小的嬰兒摟在懷里，兩滴熱淚落在孩子嬌嫩的臉上。
洛玉從記事開始，父親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無論外面的公務(wù)有多么棘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見到小小的洛玉都會喜笑顏開，洛玉小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坐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洛子安從小便教洛玉習(xí)武，每每在洛玉堅持不住、偷偷抹眼淚的時候，板著臉告訴她，洛家的孩子不能輸給任何人！雖然嘴上嚴厲，晚上依舊會偷偷走進洛玉的房間，幫她搽藥油。
洛子安一生只娶了蘇姬一個女人，每每洛玉的生日，他都會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喝上一夜的酒，洛玉知道，如果母親活著，她們一家人相親相愛，絕對不會發(fā)生這些事，這個夢很美，美好到洛玉不想醒來。
“玉兒！玉兒！”段君澤在床頭輕聲呼喚著，洛玉的眼角流下兩行淚，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必須要醒過來，因為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完，父親走后，將軍府沒了主心骨，她要代替父親，給依附她們的人一個交代。
段君澤伺候洛玉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羹，見她默不作聲，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他，只能幽幽說道：“洛將軍的案子交給了大理寺，司徒泰親自審問了一夜，又帶人看了火場，是一個新買來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宗祠的燭火，才引發(fā)了一場火災(zāi)。”
他頓了頓，拉起洛玉冰涼的手：“洛將軍在戰(zhàn)場上傷了腿，你也知道，他原來就有腿疾，新傷勾起了舊傷，我派人送去了上好的藥，本以為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沒想到……洛玉，這是一個意外。”
洛玉喉頭一甜，“噗呲”吐出一口鮮血。
洛玉因為傷心過度引發(fā)了胸口的傷，在床上躺了兩天，硬撐著身子回去祭拜。
“小姐……”
幾個從母親活著就在府里侍候的老人跪在靈堂上，洛玉把他們一一饞了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那個打翻燭臺的丫頭呢？”
“小姐，那個丫頭受了重傷，審問之后又受了驚嚇，夜里就去了?！甭骞芗一氐?，他是洛將軍在戰(zhàn)場上收留的孤兒，自愿隨了將軍的姓。
“火怎么燒的這樣快？還有，那個小丫頭是什么時候買進來的？咱們府里不是很久都不買人了嗎？”洛玉神色凝重，幾個人又撲通跪在地上。
“將軍經(jīng)常住在軍營，府里一直沒有好好修繕，好多木頭看起來還好，其實都被蟲子蛀空了，自然見火就著，正巧那天將軍又去了夫人的房里，不許我們伺候，小蘭的哥哥戰(zhàn)死了，她無家可歸，將軍看著可憐就帶了回來，老奴看了，是個穩(wěn)妥的丫頭?！?p> 錢嬤嬤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她是母親的陪嫁，平日負責(zé)采買下人，眼光毒辣，她身上依舊穿著燒焦的衣服，幾處傷口雖然被處理了，看起來還是很嚇人。
“我知道你們也是盡力了，這也許都是命，想必……父親能夠和母親團圓了?！?p> 洛玉對府里的下人十分了解，雖說沒有當(dāng)家主母，但是個個忠心耿耿，她望著黑漆漆的棺材，忍不住紅了眼睛，幾個老人也輕聲抽泣著。
段君澤陪著洛玉，在洛將軍的靈前守了一夜。
府里的下人在洛玉的吩咐下，被管家和錢嬤嬤盡數(shù)散盡，不愿意走的送去了鄉(xiāng)下的莊子，被父親收留的一些老兵傷兵，被段君澤接回了府里。
原本洛玉也相信了這只是意外，在洛將軍下葬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大臣和將士都來了，簫云軒卻沒有參加葬禮，并且放出消息：
愛妻洛玉因為過度悲傷導(dǎo)致流產(chǎn)，流產(chǎn)的時候大出血，不幸身亡！
他剛剛失去了岳父，又要強忍悲傷料理妻子的后事，據(jù)說哭暈了好幾次，并傾盡家產(chǎn)，為洛玉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洛玉聽完錢嬤嬤的話，眼睛茫然的看著窗外，“小姐，老奴有些不明白，姑爺為什么說您死了？您為什么住在九皇子府里？您……真的沒有身孕嗎？”
錢嬤嬤讓洛管家送走其他人，自己跟著洛玉回到了九皇子的府邸。
“錢嬤嬤，我原本就沒懷孕，不過受傷是真的，是簫云軒親自下的手！”
事情太過湊巧，洛玉不得不懷疑簫云軒與此事有關(guān)，只是他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又怎能操縱這么大一樁縱火案？
父親是護國大將軍，武功高強，曾經(jīng)身負重傷在戰(zhàn)場上還殺敵數(shù)百，真的會因為一場大火喪命？洛玉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