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嗜血?”
釋一點頭。
是的,她嗜血。竇萌剩余的靈體根本沒辦法抑制,這應(yīng)該是那些散靈蘊含的本能。
“所以,你注入白的靈體,希望她能壓制住?”
“對?!贬屢怀錆M歉意地看著白,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白善良的天性讓她不愿傷害人類,但是體內(nèi)對血的渴望又無時無刻在折磨她。他早就發(fā)現(xiàn)白所做的事情,但是一直都裝作不知道,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是他將她帶入這樣的境地。同時他也很清楚,白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失控的樣子,于是他只好偷偷跟在她身后。
白每次在吸完血后都會痛哭一場,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白發(fā)出意義不明的低吼,突然沖著袁莫撲過去,袁莫閃身后退的同時右手虛晃,隱約可見有繁復(fù)的字符出現(xiàn),印在白額頭,白隨即癱倒在地。
“不用擔心?!痹粗自诎咨砼砸荒樉o張的釋一:“她只會短時間失去意識,我們應(yīng)該用這段時間好好商量一下該怎么辦。”
“案子破了?”金輝睜大眼睛。
“是啊?!敝靺捖柭柤?。
“那你總歸得把具體情況告訴我們吧?!?p> “沒什么好說的,不過是個小嘍啰,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被阿莫解決掉了。”
“就這樣?”金輝一臉失望。
“要不然你還想怎么樣?生活又不是好萊塢大片,要想驚險刺激去看恐怖片好了,我可以給你推薦幾部?!?p> “好了,匯報完畢,我走了?!敝靺挵咽执г诳诖?,懶洋洋地走出警局。
昨天知道他們要找的那個“吸血鬼”就是竇萌,而竇萌就是白的時候,朱厭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不過他很快釋然,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總之白能回來就很好。只是袁莫這小子拒絕說謊,所以只好由他出面給吸血鬼殺人案一個結(jié)局。現(xiàn)在他只想趕緊回去,看看被縛靈網(wǎng)牢牢束縛住的白情況如何。
事實上,他真的很難接受年少時候遇見的那個善良的狐貍變成了嗜血的妖魔,但是事實這個東西,不管你想不想面對都不會改變。目前也只能寄希望于能夠找到解決的方法。
“你不會介意我向族人求助吧?!痹獜臎]有接觸過類似的情況,所以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釋一搖頭,他看著困在縛靈網(wǎng)中焦慮萬分的白,有點跑神。
“放心吧,她的情況一切正常?!钡拇_是很神奇,明明是普通人的身體,卻能夠在沒有攝入任何事物的情況下維持正常運轉(zhuǎn)。
白的情況時好時壞,好的時候神智完全清醒,除了看上去有點虛弱外,基本沒有其他異常。這種時候,她還會和眾人聊幾句,可是在情況比較糟糕的時候,她幾乎完全失去理智,完全被本能控制,只是一味的嗜血,發(fā)紅的雙眼用一種類似于野生食肉動物的眼神審視著眾人,讓人有點不寒而栗。
這兩種情況的轉(zhuǎn)換毫無預(yù)兆,很可能前一秒還沖你微笑,后一秒就想要將你生吞活剝。在剛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白,小臨很是好奇,自從聽了釋一和白的故事,她就非常喜歡這個單純而敢愛敢恨的女孩,所以忍不住上前和白打招呼,而白也柔和地沖她微笑,于是小臨在不遠處坐下,和白聊起來。誰知正聊得開心,本來安靜坐著的白突然伸手撲向小臨,雖然因為縛靈網(wǎng)的緣故沒有能夠近身,但小臨還是被嚇了一大跳。從這之后,小臨被禁止接近白。
情況朝著不容樂觀的方向發(fā)展,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出于一種無法自控的狀態(tài)。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只失控的獸更合適。釋一則是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他堅持認為,如果不是自己急于求成,事情就不會演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這種強烈的自責也讓他的情緒常常處于十分焦躁的狀態(tài),別說是白的狀態(tài)繼續(xù)惡化,即使是維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要不了太長時間,釋一可能也會撐不住。
“和尚。”
釋一猛地抬頭,看見白清瘦的臉。
“還好嗎?”他問完就后悔了,她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可能好。
然而白點頭。即使已經(jīng)到了快支撐不住的時候,她也不愿意讓其他人難過。
“和尚。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不好。”白聲音清澈如清晨的露水。
“什么事情?”釋一有點緊張,他想起那天晚上白要求他殺了自己,難道她又想提出那個要求?
“陪我一起看日落吧?!?p> 原來是這個。釋一狠狠點頭,此時恰逢太陽西沉的時候,釋一將白抱到陽臺上,兩人安靜地靠在一起等待日落。
“真美啊?!卑赘锌骸熬退憧匆蝗f遍都不會厭倦。”
釋一摟緊白,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消失。落日是很美,可是重要的是她在身邊。孤單一個人的時候,即使面對再美的落日,他的心依舊如一片荒漠。
“和尚,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樣的?”
“單純、善良、美好?!贬屢灰蛔忠活D地回答。
“是嗎?”白輕笑。
“那么就讓我永遠維持這樣好不好?”白迎上釋一躲閃的目光,強迫他與她對視。
“在我心里你從來沒變過。”
“和尚,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白的聲音堅決而不容置疑:“讓我在依然美好的時候結(jié)束,就像落日,即使它消失了,光芒還留在人們心里?!?p> “不?!贬屢痪芙^:“不。我要你留下來?!?p> “面對現(xiàn)實吧,和尚?!卑讎@了口氣:“你很清楚事情會發(fā)展到什么地步。要不了多長時間,我的心就會徹底被那些散靈腐蝕,那時候我會變成丑陋的嗜血的喜好殺戮的存在。那樣的我,還是我嗎?即使能留下來,又有什么意義?”
“不?!贬屢槐ь^,他很清楚白說的沒錯,但卻下意識地逃避著。
“和尚,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永生嗎?那種完全失去自我的存在并不是永生,而是永無止境的折磨。真正的永生,在這里。”白用手抵著釋一的左胸:“在愛人的心里。你能夠永遠記得我,才是真正的永生?!?p> 釋一沉默著,遲遲無法下決心。
白秀氣的眉緊鎖,豆大的汗珠順著蒼白的面頰流下。
“和尚,快點動手,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堅持下去?!?p> 釋一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雙眸像石頭一樣毫無生氣。
既然這一切是由我而起,那就由我結(jié)束吧。
永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