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臉上笑容更盛了,聽這話,國公夫人像是極滿意萍蘭的。從一進門,她就不敢抬頭,原想著國公府門第高,定然瞧不上他們這小戶人家出身的,沒想到這位夫人和善好說話,有這么個長姊,萍蘭嫁過來,日子應該會過的很好。
錦卿請了長樂坊的說唱班子過來,在府里搭了臺子,請了郭氏母女看戲,伶人說唱的段子十分有趣,惹的萍蘭小姑娘捂嘴笑了幾次,一片天真爛漫之象。
郭氏母女臨走的時候,錦卿掏出了袖子里的一只玉釵給了萍蘭,簡單的紅玉釵子,僅釵頭刻了一朵花,“這是我和錦知的母親留給我們的?!卞\卿笑道。
郭夫人立刻明白了錦卿的意思,眼圈激動的有些發(fā)紅,拉過萍蘭說道:“還不快謝謝夫人!”
萍蘭臉紅的滴血,恭敬的給錦卿行了個大禮,才和母親離去。
晚上錦知回來后,纏著錦卿問怎么樣,錦卿笑道:“定親的信物都給了,你說怎么樣了?我后天著人去探探郭夫人的口風,看看他們是個什么意思。”
轉(zhuǎn)念一想,錦卿又沉吟道:“這樣是不是太倉促了,不如我再叫萍蘭來玩兩次,看清楚個性了再去下聘禮?!?p> 然而沒等到后天,第二天下午,錦知面色不愉的走到了錦卿跟前,低聲說道:“姐,不用再請郭萍蘭了?!?p> 錦卿詫異的問道:“怎么回事?”
錦知覺得面上十分的難堪,明明是自己識人不清,害得一家人都為他瞎操心。“郭……姑娘弄斷了咱娘留下來的玉釵?!?p> 錦卿心里咯噔了一下,安慰他道:“斷了就斷了吧,那玉有些年頭了,說不定內(nèi)部早有裂紋了。”
“不只是這樣?!卞\知嘆口氣,全盤跟錦卿說了,原來郭萍蘭得了錦卿給的定親信物,便存了炫耀的意味,戴著玉釵去和幾個小姐妹聚會,說起來這是安國公夫人給她的,幾個小姑娘又是羨慕又是好奇,攛掇她取下來讓她們看看,開開眼,結(jié)果人手一雜,這釵沒接穩(wěn)當,掉到地上,斷成了幾節(jié)。
錦知的同窗和錦知說起來的時候一臉的羞愧,幾乎沒臉見錦知了。
“這可不行?!绷季茫\卿低聲說道。弄斷了釵子是小事,得了釵子巴巴的炫耀才是要不得的,怎么也不能讓錦知娶一個虛榮的姑娘。
“剩下的碎玉呢?”錦卿問道,“去讓宋嫂子找找玉石匠人,看能修補黏貼起來嗎?留個念想也是好的?!?p> 錦知欲哭無淚,“她怕郭夫人知道罵她,把碎玉扔小姐妹家里了!”
這下子連錦卿都怒了。
“我不娶親了。”錦知少年倔勁上來了,氣哼哼的說道?!拔乙ノ鞅蓖盾姡惴蛞粯幼鰧④?。”
“都這么大的人了說什么傻話!”錦卿哭笑不得。
錦知到底沒去投軍,說到底也是少年失意時的氣話,再說了就算去投軍了現(xiàn)在也沒仗可打……
顧瑞雪知道后把這兩個辦事不靠譜的表妹表弟輪番罵了一通,“那什么郭萍蘭,要是錦知真有興趣,納進來做個妾都是抬舉她的,你倒好,也太給她臉面了,現(xiàn)在好了吧,人家直接給你蹬鼻子上臉了?!?p> 錦卿倒是不生氣,她也不知道小姑娘是這樣的人啊。從小錦知就過苦日子,她心疼弟弟,就想著錦知喜歡什么樣的,她就給錦知娶什么樣的,哪想會這樣。
“算了?!卞\卿自知辦砸了事,厚著臉皮笑嘻嘻的扒著顧瑞雪的胳膊,“她沒那個福分,我們也不強求,肯定是我娘不喜歡她,那釵子才自己碎掉的。錦知多好的孩子啊,哪里會愁找不到媳婦?”
“你還真是……”身著龍袍的顧瑞雪搖頭哭笑不得,這丫頭不就是怕自己找郭萍蘭的麻煩么,堂堂一國皇帝,她有小心眼到去欺負孤兒寡母嗎?
“科考名次都出來這么久了,朕一直沒想到要給錦知安排個什么職位,如今經(jīng)歷了這檔子事,倒讓朕茅塞頓開了?!鳖櫲鹧┱f道。
“???”錦卿回過神來,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說道,“千萬別是什么高位,他還小,要多歷練?!?p> “沒錯?!鳖櫲鹧┣弥笌祝靶『⒆泳褪且鄽v練才能看懂人心,只悶頭讀書把人都讀成傻子了?!?p> 顧瑞雪大筆一揮,袁錦知成了新鮮上任的七品外交使,負責出使西域各國,是這一批科考前十名的學子中,官職最低的一個。
委任令一出現(xiàn),立刻堵住了悠悠之口,大家都以為皇上的表弟如今科考榜上有名,皇上一定會借此機會給表弟委任高職,沒想到卻只封了一個七品,還發(fā)配地方了。
朝中不少人趁機巴結(jié),上書皇上此舉賢明云云。
幾家歡喜幾家愁,劉嬤嬤就很惆悵,這意味著錦知要常年離家了。錦卿卻很高興,這是個極不錯的機會,男子漢就是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才能有見識。錦知才十六歲,他的人生還很長,不一定非得像那些京城貴族子弟一樣年紀輕輕的綁在老婆孩子身上。
保和殿大學士家的小兒子娶媳婦,錦卿過去的時候,人人都在熱熱鬧鬧的議論今年的榜上有名的新科才子們,瞧見錦卿過來了,葉瑋安的母親張氏笑道:“安國公夫人的弟弟考的不錯,可是給我們京城的學子長臉,只可惜……官職雖然不高,可日后慢慢來就是了,不用著急?!?p> 說的甚是善解人意。
錦卿面色不改,點頭道:“夫人說的是,那些宰相、太師什么的,可不都是從七品小官做起來的?不管如何,得先有那個實力考上才行,不是嗎?”
這是暗諷葉家連考科舉都沒人考上了,張氏氣哼哼的,對著錦卿那張笑臉又發(fā)不出脾氣來,如今孟鈞愈發(fā)的受器重,顧后登基就封了有功之臣,孟鈞也被封為了安國公,著實讓她心里頭不痛快。
張氏鼻子哼了幾聲,笑容端莊淡定,呸,他們國公府才不需要考科舉,靠蔭補入仕就能做官,可話說回來,不是自己正經(jīng)考上來的,底氣不足……
想來想去,張氏都覺得惆悵,再看錦卿,被眾人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一起,諂媚的巴結(jié)的人無數(shù),這丫頭命怎么這么好,嫁了孟鈞是個能干的,養(yǎng)了個弟弟又是個人才,張氏越想越生氣,撇過頭去板著臉無視袁錦卿。
跟著張氏走的一群貴婦自然看得出張氏和安國公夫人不對盤,立刻有樣學樣,端足了架勢。
錦卿回頭一看,樂了,張氏這一桌人,哪像是來參加喜宴的,分明是來參加領導追悼會的!配個哀樂就能入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