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伴月,明星稀疏略顯孤君無伴的寂寥之感。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碰上這么多怪事”
搖了搖腦袋,謝崇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之處,隨即便想回屋繼續(xù)睡覺。
可就在此時,一道甕聲甕氣的拜謁從墻角傳來:“在下熊登,見過神虛道長”
憑空冒出來一道從未聽過的聲音,這可把謝崇嚇了一跳。
警惕的看向聲音傳來方向的同時,心思不自覺便要召喚蘭仲樓附身。但這人為什么會知道自己道號?
心念閃動,謝崇陰沉低喝:“來者何人!擅闖民宅你可是想吃官司”
“神虛道長莫慌,在下沒有惡意,且容在下解釋”熊登聽聞謝崇動了氣,也知是自己魯莽了,連忙賠罪的道。
謝崇冷哼一聲:“既然是沒有惡意,那你還不現(xiàn)身”
是無惡意最好,若是有,那邊讓你看看閻王長什么樣。
一陣窸窣的聳動聲自墻角生起。
轉(zhuǎn)瞬間。
原本漆黑一片的墻角,突然生出一縷白煙。白煙隨著清風(fēng)漸漸凝聚成型,眨眼的功夫,一個模糊的人影就出現(xiàn)在了院子一角。
謝崇盯著人影打量了片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但還不等他問話,人影一個竄身,就來到了他面前。
謝崇這才看了個清楚。斑面虬須,身披暗淡銀甲,頭頂一只生銹的的金盔。
雙目如炬,瑩瑩鬼火像是燈籠一般,照亮黑夜。
雖然一身披掛有些瑕疵,但配合著那張黑炭頭般的長臉,威武之氣不減,當(dāng)真是讓人膽寒的丑漢子。
若不是有蘭仲樓做底氣,謝崇只以為自己進了山賊窩了。
“末將熊登,見過神虛道長”高大身影微微欠身彎腰,盡量做到與謝崇同高,抱拳作揖道。
此人莫不是和真虛子有關(guān)?聽聞熊登又念出了自己的道號,謝崇也不免感到驚異。
微往后挪動腳步,同時警惕的問道:“你是何方神圣,來我這棺材鋪子又有何貴干”
雖然不怎么喜歡這個“神虛子”但被真虛子叫了幾天,謝崇也算是勉強默認(rèn)了下來。
謝崇對面,熊登咧嘴一笑。雖然這一笑差點沒把謝崇半條魂嚇飛,但在熊登心中,已是最為和藹的表情。
“神虛道長說笑了,您是真虛子道長的徒弟,我們城隍廟里哪只小鬼不知道您的大名”
果然和真虛子有關(guān),只是此人自稱來自城隍廟,這可讓謝崇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眼中閃過一道雷光,謝崇冷言道:“這么說來你是城隍廟之鬼?”
熊登點了點頭,頗有些自傲的道:“神虛道長真是聰慧過人,只不過末將雖然是鬼身,但得城隍老爺看重,賜我武護法之位,也算不得小鬼”
“那這么說來你是神了?”
謝崇一言既出,熊登頓時嚇了一跳。
趕忙往前走了兩步,作出一副噤聲的模樣道:“道長可別亂說話,咱們這小鎮(zhèn)里,只有老爺一尊神”
謝崇了然。
三言兩語,他也算是摸清了城隍廟的脈絡(luò),以及那位城隍老爺?shù)男┰S性格。
旋即也稍放松了一些,質(zhì)問起熊登:“那你既然身為城隍護法,不去捉鬼拿妖半夜來我家作何”
說到此處,熊登原本還稍弓的腰桿頓時直了許多:“自然是為了道長您的安危而來”
“為我的安危?”謝崇喃喃重復(fù)一遍。
熊登見狀,立馬又給謝崇解釋了起來:“小道長有所不知,今日早些時候,真虛子道長曾親自拜訪過我家城隍老爺,特意囑托他老人家看照著點您?!?p> “這不今夜中元,城外有不少妖孽跟著孤魂野鬼混進了城中,老爺便差了我前來”
謝崇眉角輕舒,心中有一道暖流淌過。
但很快,表情就又變得嚴(yán)肅:“如此看來,那剛才的聲音便是閣下發(fā)出的沒錯了吧,不知熊登護法可有所獲”
熊登聞言憨厚一笑,扭捏的擺了擺手道:“小道長這說的,不過些許寸功,不值一提”
說著,熊登又是一副咬牙切齒的兇惡模樣道:“這東陰山的妖物也殊為可惡,竟敢不開眼的將算盤打到了小道長頭上,要擄人也不知去別家擄”
謝崇心里一驚:“你是說已經(jīng)有妖物來到我家,還打算擄人?”
熊登茫然地點了點頭:“正是,不過那小妖本領(lǐng)不濟,正欲對您內(nèi)人出手時被末將擒住”
說罷,似是覺得證據(jù)還不夠充分,竟是蹲在地上干嘔了起來。
“那不是我夫人,是我家掌柜的”謝崇糾正的道。
熊登嘴里含糊不清,吱吱嗚嗚道:“都一過意思,一過意思”
謝崇撇了撇嘴,也再沒做糾正,只是覺得熊登的動作怪異至極。
眼神觀察的同時。
心中也跟著思考了起來,東陰山?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離鎮(zhèn)子還有百多里之遙,怎么會來到我家,還意圖對林香如行兇。
他也沒招惹過妖物啊。
心中正不解時,熊登已經(jīng)是完成了嘔吐的動作。
只見一只體型碩大,足有一只家犬大小的癩蛤蟆殘尸,混合著粘稠的莫名液體從熊登嘴中緩緩滑出。
謝崇看的惡心,往后又退了幾步,但眼神卻沒有離開那癩蛤?。骸靶茏o法,這東西是?”
熊登手背擦拭過嘴角的涎水。略帶不舍得看了看地上的癩蛤蟆道:“這就是意欲襲擊令夫人的妖物”
謝崇強忍著那腥臭氣息走上前去,手中一道細(xì)小的閃電凝聚而出,下一刻就將死蛤蟆打了個翻面。
那癩蛤蟆雖然從背后看滿是疙瘩,除過體型大些并無特殊
但翻過面來,卻是怪異的生了一張人面。
即便在熊登的胃里消化的差不多了,可眉眼口鼻依舊清晰。
“熊護法,這東西算是什么境界”
熊登沒有回話。
此時的他還在震驚于謝崇剛才那一道雷法。
都說五雷觀以雷法聞名豐羊郡,但卻數(shù)代人沒出過正兒八經(jīng)的雷脈修士。今兒他可算是開了眼。
“熊護法?”謝崇拉長了聲調(diào),又叫了一聲。
熊登這才驚醒:“末將在,不知道長有何吩咐”
謝崇無奈又重復(fù)了一半。
熊登思索片刻答道:“這小妖應(yīng)當(dāng)只是誦讀了千來遍修行法,才將接觸氣感,離有修為還不知差到哪里去呢”
謝崇愕然。
誦讀千來遍才有氣感?那自己兩遍便能啟靈化魚,吞得異象算什么。
熊登看了看謝崇一臉迷茫的表情,只當(dāng)這位小道長才跟著真虛子修行,對修行境界一無所知。
于是繼續(xù)解釋道:“小道長不必慌張,這等小妖不過是尋常山野里出來的蛤蟆,若無機緣,這輩子無望修成氣海,尋常獵戶都能輕易獵殺?!?p> 謝崇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那他這張臉?biāo)闶窃趺椿厥?,難不成也是天生的?”
熊登擺了擺手,有些無奈,自己好歹也算是有了尊位的小神,怎的到這又當(dāng)護衛(wèi),又當(dāng)啟蒙老師。
不過誰讓謝崇有個實力不遜色他家城隍的老師呢。
隨即繼續(xù)解釋起來:“這應(yīng)當(dāng)是他們東陰山妖王點化而成的”
“點化?點化之法又是何如?怎么能將一只尋常的野獸改造成類人的模樣”謝崇驚奇的道。
才入修行的他,對修行界的認(rèn)知還只局限于真虛子幾日里的教導(dǎo)。自家雷法都沒學(xué)全呢,哪來的功夫去了解這些妖魔鬼怪的邪異之法。
熊登聞言嘆了口氣,看起來自己還真是當(dāng)了個“好差”不僅是保姆,更是個百科全書。
但謝崇發(fā)問他也不能不答。
“點化之法不是什么罕見的法術(shù),只要修行到了氣海后期,強行給野獸灌注法力,便可以增強野獸的智慧,讓其開化人形,只不過這樣有傷精怪的潛力,大多是山野中妖王速成出來打雜的”
謝崇恍然,向熊登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受教了,隨后再度將心思放在了先前熊登所說的擄人一事上。
“熊護法,你說這小妖是沖著我家掌柜的而來,不知有何根據(jù)”
熊登見謝崇對癩蛤蟆再沒了心思,當(dāng)即拎著消化一半的癩蛤蟆扔進嘴中。喉頭一陣鼓脹涌動后,癩蛤蟆又消失在了熊登腹中。
抹了抹嘴,熊登繼續(xù)耐心的向謝崇分說了起來:“這自然是城隍老爺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