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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鳳舞七星寂

第四十章 是殺是留

一曲鳳舞七星寂 卿語猶念 2702 2016-08-21 16:53:11

  緊閉的大門打開了一個縫隙,走出一個黑瘦的男子,雙頰凹陷,眼睛卻格外有神,警戒地看著胥漓。

  胥漓認識他,雖然見的次數(shù)不多,但他記得,這個黑瘦的男子是景王的親信,殷錚。

  “閣下找我家王爺有何貴干?”殷錚瞇著雙眼,多年練就的敏銳洞察力告訴他,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年輕人不簡單。

  “在下只是想有一處用武之地,不知是否能入得景王的眼。”胥漓目光不閃不避,從容答道。殷錚又打量了他一番,揮手喚出兩個人來,這兩人用黑布蒙住胥漓的眼睛,搜過全身之后把他扛在肩上進了王府。

  胥漓被人扛著,黑暗中的他有些驚訝,景王府上的戒備竟到了這樣的程度,實在是讓他沒有想到。走了不大一會,他被放下來,黑布也解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衣飾精致,長相斯文的男子,胥漓彎腰一拜:“景王殿下。”

  風(fēng)顏珹看了看他,“你想入我門下?”“是,不知在下是否能入得王爺?shù)难??!彼樕蠏熘男Γ孟褚呀?jīng)成竹在胸?!疤煜轮?,只說這瑞京里,可去之處甚多,閣下為何偏偏看中本王?!憋L(fēng)顏珹坐到書桌后,把玩著一枚章子。

  胥漓笑道:“天下雖大,但如今能稱之為強者,不過堯華、北奕兩國,北奕國內(nèi)一王獨大,無其他王族能與之匹敵,且北奕王經(jīng)營數(shù)十載,手下能人異士眾多,在下即便有幸入得門下,一時間也難有作為。而堯華新主登位不過數(shù)年,表面國泰民安,卻處處暗流涌動,幾方互相牽制,各有千秋,都是求賢若渴,對在下來說,機會更大?!?p>  胥漓見風(fēng)顏珹雖然仍在把玩那枚章子,卻不再低著頭,抬起頭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深思熟慮權(quán)衡利弊,是讓景王對他另眼相看的第一步。

  “在瑞京中,可選之處有陛下、長公主、端王、景王您和寧翼王。陛下身邊是最好的去處,也是最不好呆的去處,且不說朝中賢臣良將甚多,只說陛下背后的長公主,和她培植的勢力,實在是不缺在下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長公主好男寵,將眾多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在下實難以接受。寧翼王志不在朝野,況且近日在下聞?wù)f他已住進公主府。再說端王,端王雖然廣交天下能人,但多者不精,門客眾多,卻無推心置腹之人。景王您深謀謹慎,身邊謀士門客稱不上多,卻個個都是忠心奇才,自然是在下的首選。”

  胥漓說完,靜靜地站著等著景王的決斷,他所說的,完全是一個自命不凡的門客,想一展才學(xué)的心理。風(fēng)顏珹聽完,將手中的章子放下,道:“把面具摘掉。”

  胥漓一愣,“怎么,難道這面具下藏著什么秘密?”風(fēng)顏珹瞇起眼睛,雖然聲音和記憶中不同,但這身形,太像他曾認識的一個人。胥漓穩(wěn)了穩(wěn)心神,抬手摘下面具,畢竟如今這張臉,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往日的痕跡了。

  風(fēng)顏珹看到面具下的這張臉,既松了一口氣,大笑道:“好一張妖媚的臉!怪不得你不敢去風(fēng)戚染那!”胥漓心頭掠過一絲苦澀,不動聲色地將面具戴好,風(fēng)顏珹道:“良禽擇木而棲,是不是良禽,不是你自己說了算,本王日后自會考量。且下去安頓吧。來人,仔細伺候著?!薄岸嘀x王爺?!瘪憷煊直幻缮狭搜劬?,但這回他不是被扛出去,而是坐在二人抬的轎椅上抬出去,這第一步,他成功了。

  “公主,前面有人攔路。”玉棋勒馬道。幾人催馬連夜趕路,天蒙蒙亮?xí)r路上不遠處有一匹馬橫在當中,馬上坐著一個雙髻小童。

  霍君離揚聲道:“小孩,不在家好生睡覺,怎么擋在路中間?!薄胺畎补鳎壹抑魅擞行沤o你?!毙⊥嗌暗?,說著翻身下馬跑到風(fēng)戚染馬前,雙手舉著信,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她。

  霍君離笑道:“喲,這小娃娃可不得了,水汪汪的眼睛招人憐惜的很,再過十年段漠云也及不上他。”戚染白了他一眼,接過信來,信封上書“公主親啟”,看字跡應(yīng)該是蘇明顏,展開信來看得一驚,霍君離問:“怎么了,莫不是瑞京出了事情?”

  戚染搖頭,“醫(yī)仙仙去了?!薄澳侨迂M不是要繼承應(yīng)元谷。”霍君離喃喃自語,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蘇明顏要留在應(yīng)元谷中,對他來說可是個好消息?!澳珪銕线@個娃娃,咱們先改道應(yīng)元谷?!?p>  “谷主,奉安公主到了?!薄罢堖M來?!碧K明顏將擦拭墓碑的手帕收起,不過片刻風(fēng)戚染已在目之所及?;艟x非常識相的沒有跟來,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戚染站在醫(yī)仙墓前,久久沒有說話,蘇明顏道:“家?guī)熌晔乱迅撸瑝劢K正寢,并無苦痛?!逼萑军c點頭,“我已找到你腿疾的根源,回去便安排人查探……”蘇明顏凄然一笑,“這種毒現(xiàn)在已無人知曉,師父走遍天下,都找不到解藥……”

  “你知道是中了毒?”蘇明顏向來都稱自己的腿是先天有疾,戚染以為他并不知道其實是毒藥所致。蘇明顏搖搖頭,“也是剛剛知道,師父臨終前才告訴我,可能他不希望我背負太復(fù)雜的命運吧?!?p>  戚染嘆了口氣,“此去皎城,雖然沒得到寶藏的秘密,但是卻意外知曉了你的身世,你……”蘇明顏抬手打斷她,“我并不想知道。那些東西對我毫無意義?!币粋€被下了奇毒的嬰兒,身世能好到哪里去呢,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煩惱。

  “好吧。如今你是應(yīng)元谷唯一的傳人,往后如何,你自己思量。后天一早,我會動身回瑞京?!闭f罷,戚染便轉(zhuǎn)身走了,她沒有再看蘇明顏,避免自己感情用事,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規(guī)矩,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蘇明顏看著她的背影,公主府的規(guī)矩,他很清楚,一旦踏進這個府門,只有死了,才能離開。繼承應(yīng)元谷,成為一谷之主,就意味著脫離公主府自立門戶,他不指望公主會念在往日情分上放任他離開,而留在公主府,就要放棄應(yīng)元谷。

  當初進這個門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如果他選擇離開公主府,公主真的會殺他?”霍君離看著風(fēng)戚染站在窗前的背影,忍不住問。

  見她不答話,霍君離又問:“就不能看在他一心對你的份上破個例?顧青洛背叛,你尚且給他留一線生機,蘇明顏從沒有背叛過你,就不能饒他一命?!”雖然那一線生機沒能讓青洛活下來,但她至少沒有狠下心去殺他。

  霍君離并不是想重提舊事激怒她,而是蘇明顏并非因背叛出府,和從前的顧青洛簡直天差地別,他不明白公主為何如此固執(zhí)。

  “住口!”戚染怒道,霍君離的話讓她又想起師父留給她的字條:往事隨風(fēng)去,為師替你把他埋了,不修碑墓,也就不必再掛懷。

  “我本就是個冷血的人,不過是多殺一個人,有什么不一樣。”“當然不一樣!”霍君離吼道,“冷血是對死亡麻木,而你這樣是殘暴!是殺人取樂的殘暴!”

  “隨你怎么想?!逼萑镜瓚?yīng)了一句?!安豢衫碛鳎 被艟x拂袖而去,他原以為風(fēng)戚染雖然被人稱作玉面修羅,卻不是個胡亂殺人的殘暴昏主;他原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并非生而嗜殺,如今看來,倒是他看錯了。

  戚染站在窗前,風(fēng)吹過她的發(fā)絲,霍君離的怒吼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她不想去解釋什么,因為她并沒有想好問題的答案。

  只是再沒有人,能在這種時候,始終站在她身邊,輕輕地說上一句,“只要公主開心就好”。合上窗子,她將思緒從那道記憶里的青影身上收回來,如果蘇明顏選擇了應(yīng)元谷,她會不會真的殺了他,戚染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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