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顏真卿府邸門前的李白根本沒有讓人通傳的意思,張口道了聲:“清臣兄,故人來訪!”渾厚的內(nèi)力將原本不大的聲音清楚地送進每個人的耳中。
“太白,多年不見,一向可好??!”院內(nèi)笑聲響起,緊跟著一個中等身材卻略微有些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來,翠綠錦袍,紫紅玉帶,黑色官帽上兩個小翅隨著腳步的移動上下?lián)u擺著。
顏真卿快步走到李白面前,伸手拍著李白的肩膀,沉穩(wěn)的面容上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太白,你游走天下,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等這位書法大家來到李白的身前,天四才真正有了機會打量這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身材要比李白矮上一點,但卻比清癯的詩仙要胖上幾分,紅潤的臉龐上三縷長髯要比李白飄逸長髯濃密許多,若說李白是放誕落拓的山林逸氣,那顏真卿便是金馬玉堂的朝堂貴氣。
“哈哈,本是在追蹤一只妖物而來,不想在路上得知戰(zhàn)事已起,于是便來看上一看!”李白仔細打量了顏真卿一番,仿佛是在看對方過得到底如何一般,關(guān)切之意溢于言表。
“這位是?”轉(zhuǎn)目看到正用好奇神色看著自己的天四,顏真卿問道。
“清臣兄,這就是前段時日寧遠城上立下奇功的鷹揚將軍天四!”李白看顏真卿注意到天四,呵呵一笑拉過紫甲少年來介紹道。
“天四見過顏大人!”天四來到顏真卿面前,在這位書法家的注視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位書法家身上那種穩(wěn)重剛直的氣息實在是讓天四囂張不起來。
“原來是鷹揚將軍!顏某失敬了!”顏真卿自然知道天四的名號,如今聽了滿是驚喜卻又不失穩(wěn)重地拱了拱手。
“好了!清臣快快準備酒菜吧!”李白個性不羈,不想看他們繼續(xù)客套,一把拉住顏真卿與天四毫不客氣地徑直走入大堂。
顏真卿的府邸并不象天四當初想象的那樣兩袖清風到家里簡陋不堪,但明顯更不是那種奢華腐敗的貪官模樣,只是普普通通的大戶人家的模樣,裝潢考究雅致。正堂上打開雕鏤精妙的朱漆木門,便是一架鵝黃七折屏風,上面六個大字剛勁有力鏗鏘不凡,幾乎奪去了整個宅院的風采:
生其道,遒龍染!
字字都是鋼筋鐵骨劍拔弩張,端正剛直。
天四并不懂書法,但是這六個字卻緊緊吸引了他的目光,漆黑的大字此時在天四的眼中卻仿佛閃爍著金壁輝煌的光芒,堂堂然煌煌然震人心神!
“這也太牛了!”天四由衷感嘆,在藝術(shù)上的境界還能夠這樣表現(xiàn)!
“清臣兄,錚錚傲骨可敬可佩!”李白看了屏風腳步一頓轉(zhuǎn)頭望著顏真卿贊嘆!
“忠義所在,顏某不敢稍怠!”顏真卿面對著李白的贊嘆肅然道,神色鄭重無比。
“好了好了,清臣兄,如今你我重逢,還是先把酒言歡吧!”看著顏真卿鄭重神色,李白敬佩又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抓起這位書法家的手就望里走。
“顏正!顏正!”一向在人前保持著宗師氣度的李白如今才表現(xiàn)了自己平常的一面,一把將顏真卿按在桌子旁后就張口叫了兩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個干瘦的老人小跑著上來,見到李白正坐在座位上跟顏真卿高聲談笑,不由笑道:“李老爺來了?不知道李老爺這次有什么吩咐?”看著那副模樣,分明是跟李白熟悉到了極點。
“哈哈,顏正,身子骨倒是越發(fā)結(jié)實了,知道我來了還不把清臣兄藏的好酒拿上來?”李白看著老管家顏正也仿佛老朋友一般。
“李老爺稍等,馬上就來!”顏正明顯也是非常開心,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不一會兒豐盛的酒宴就擺了上來,速度就連李白都有些吃驚,這些酒菜明明就是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
“清臣你倒是好福氣?。∶咳斩既绱松莩迒??”李白看著酒菜詫異問道。
“是啊,這些日子為了麻痹叛軍將領(lǐng),愚兄每日與人縱酒泛舟,”顏真卿被李白的問題勾起了心頭的煩躁,嘆了一口氣道,“索性義軍響應(yīng)者甚眾,這才糧秣兵馬盡皆齊備!”
“局勢很不好嗎?”看顏真卿神色憂慮,李白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
“哎,河北一地已經(jīng)不戰(zhàn)而降盡皆淪陷!”想及目前局勢,顏真卿重重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如今叛軍大軍正在逼近平原,惡戰(zhàn)在所難免!”
“朝廷可有援軍?”李白聽到局勢如此險惡,不由也面有憂色。
“戰(zhàn)報已經(jīng)遞了上去,目前朝中正緊急調(diào)撥兵馬,不過若真要前來支援,只怕還需些時日!”顏真卿想及朝廷的援軍,面色好了一些。
“哼,安胖子如此不知死活!清臣,干脆李某殺上范陽取了那胖子的人頭!”李白見好友如此憂慮,不由冷哼一聲寒聲說道。
“太白果然是豪情不減!”聽著李白的豪言,顏真卿也不由大笑,“不過那安胖子怕死之極,早有許多高手護在身旁。更何況即便那安胖子授首,他手下李蔡等人只怕也不會就此罷休了!”顏真卿面上憂愁一掃而空,舉起一杯酒來道:“太白放心,有顏某在,必不教次等逆賊前進一步!”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好好好!清臣兄如此我就放心了!”李白見顏真卿說得豪氣,也是大笑跟著飲了一杯。
天四坐在一旁好奇地望著這兩位人物,也不由為他們的豪情而傾倒?!皩嵲谑菦]有想到這大書法家竟然也是如此的熱血豪氣!果然是字如其人!”
“清臣兄,可知此次領(lǐng)兵前來的是哪個家伙?!”
“哼,是那奸賊李希烈!”顏真卿不屑地哼了一聲,“必教他有來無回!”
酒席間二人縱酒高歌,秦皇漢武八荒六合高談闊論,一邊的天四也是時不時插上一句,更多的時候卻只是在一旁靜靜傾聽,著實長了一番見識!
顏真卿字清臣,瑯琊臨沂人,讓天四聽得一陣自豪,“哈哈,竟然還是山東老鄉(xiāng)!了不起!”
酒席上顏真卿言語之間盡顯忠義本色,讓天四這個沒常識的家伙大感驚異,“沒有想到還是如此的忠臣!”
“太白,前些時日王右軍來訪,留下快雪時晴貼,太白可要一觀?”酒席終了之時,顏真卿已經(jīng)有了醺醺醉意,紅著面龐獻寶一般對李白說到。
“哦?書圣的快雪時晴貼?”李白興奮道,“快快帶我一觀!”
二人搖搖擺擺朝著宅院的后堂行去,倒把天四撂在了一旁,好在老管家顏正及時過來,將天四帶到了后院的客房中。
百無聊賴地趟在客房舒適的大床上,天四郁悶,好端端冒出來個王羲之的帖子,搞得自己想向李白討教點東西都沒有了時間。想到這里,天四又想起了自己手中的《李白詩選》?!昂?,你既然說時讀書百遍,其意思自現(xiàn),那我就好好看看!”當下也不猶豫,掏出《李白詩選》翻了開來。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看著始終還是只有這一首詩,天四郁悶,難道要讓我看這詩一百遍?望著書頁上雋秀挺拔的隸書,天四不知道怎么的又在眼前浮現(xiàn)起了那七折屏風上的六個大字:“生其道,遒龍染”
《李白詩選》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在天四的手中微微顫抖,顫抖著的書頁上的大字也仿佛變得恍惚起來,幾欲脫手的感覺讓天四猛地一驚,天威正氣不自覺地用了起來,金芒碧波之中《李白詩選》終于安靜了下來,可書頁上的字仿佛都長了翅膀一般地飛了起來,相互穿插追逐著在方寸之間不住變幻。
天四心中一喜,“成了!”看著在雪白紙張上不斷穿梭著的一個個大字,天四仿佛看到了一只碩大鵬鳥在天空上浮云間飛速地穿掠,不時地斂起雙翼俯沖而下又或者強勢震動直沖而起。
武功界面蠢蠢欲動,內(nèi)功界面更是已經(jīng)快速運轉(zhuǎn)了起來,雙足經(jīng)脈中無數(shù)的真氣細流來回蕩漾沖擊,天四知道,也許完整的摶扶搖身法馬上就要顯出真面目啦!
看著真氣的流動越來越快,天四更是不敢大意聚精會神。就在所有的真氣馬上要匯聚到一起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利的嘯聲透窗而來,心神震動天四內(nèi)功界面中的真氣突然都在這嘯聲的干擾下劇烈震動起來。
眼前突然一片大亮,內(nèi)功界面終于脫離了天四的控制。功虧一簣!
天四心中惱怒非常,眼看自己的輕功就能更上層樓,卻不想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給打斷了?!罢l這么賤?。?!”恨恨罵了一聲,天四霍地跳下床來,向門外走去。此時嘯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夜空又恢復了寧靜,但一絲不一般的氣息卻在這還覆著未化凈的積雪的城池中散發(fā)了開來。
“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不知死活!”
?。剑剑剑剑剑剑剑?p> 念夜兄,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有些沖動了,天四這里給你道歉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