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禽獸啊禽獸
狂奔!
暴走?。?p> 瘋了?。。?p> 楚玉腦海之中一片混亂,她甚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只是出來逛一次街,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堂堂的南朝首都,治安民風(fēng)怎么糟糕到了這個地步?!
一片混亂之中,楚玉腦中飛快的閃過破碎的念頭,亂七八糟的撞在一起,砸出得四分五裂,一瞬間又被急迫的焦慮所淹沒,在慌亂之中,越捷飛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她放開了,轉(zhuǎn)眼間連人都看不到,楚玉也不敢回頭去找,只能繼續(xù)的跑下去。
身后的腳步聲噼里啪啦轟轟隆隆,敲打著楚玉緊繃的神經(jīng),這身體畢竟不夠強健,跑了一會兒便忍不住開始喘氣,楚玉的腳步忍不住慢了下來,可是一聽到身后逼近的人潮聲音,身體里又憑空的注入一股力量,又跑得快了一些,直到再一次感到力氣不支。
如此反復(fù)幾次,楚玉終于再也無法從身體里榨出更多的潛力了,拐過一個拐角時,心中一橫暗道死就死吧,可是眼前忽然橫里閃出一個人,飛快的對楚玉道:“跟我來?!?p> 他帶著楚玉,在復(fù)雜交錯的小巷中穿梭,不一會兒,便甩開了那些人,楚玉停下腳步激烈喘息,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感覺汗水拼命的往身體外洶涌奔騰。
其實也不是一片空白,身體極度的負(fù)荷之中,楚玉在回想剛才自己的表現(xiàn),剛才她驟然看到這么多古代人氣勢洶洶的圍過來,一下子慌了神,甚至來不及思考如何才能做出最合適的處置,只直覺的逃跑。
那人在身旁好像說了什么,楚玉遲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兄臺,你說什么?”她的聲線原本就稍偏低沉,劇烈奔跑之下喘息未定,更是掩蓋了所有的女性特色。
救了楚玉的那人,容貌端正,衣衫十分的華麗,顯然也是家境不錯,他近處瞧著楚玉姣好的容貌,心底暗暗贊嘆,對于楚玉剛才沒聽到他說什么也不以為忤,只又重復(fù)了一遍:“在下裴述,閣下是第一回獨自出門吧?”
楚述點點頭,詫異的反問:“你怎知道?”
裴述笑道:“看你剛才的反應(yīng)就曉得了,你其實不必害怕,那些人沒有惡意?!?p> 楚玉猶自有些驚魂未定,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那還叫沒有惡意?”都拿著東西砸人了。假如這叫沒惡意,那什么才是有惡意?
裴述道:“閣下有所不知,其實方才他們只是想要表達(dá)對美男子的仰慕,才會群情激動,閣下一逃,反而刺激了他們,導(dǎo)致他們追得更加的瘋狂?!?p> 楚玉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話:“怎么可能?”這都快趕上二十一世紀(jì)的追星了,可她有什么好追的?
裴述一笑道:“你莫要奇怪,本地風(fēng)氣向來是如此的,其實只要你應(yīng)對得當(dāng),并不會引發(fā)sao亂,又或者今后出門時,多帶幾個護(hù)衛(wèi),這樣便可隔開你的仰慕者?!彼姵褚律谰?,風(fēng)儀華美,想來家世多半不凡,便有心刻意結(jié)交,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為她解圍。
聽裴述慢慢解說,楚玉才明白,這原來是潘安那時候傳下來的風(fēng)俗,看見美男子出行,大家就那鮮花瓜果丟給他,來表達(dá)自己的傾慕之意,她聽著便感覺頭皮發(fā)麻,遙想潘安當(dāng)年竟然能在那么多瓜果的攻擊下保住一條命,也委實不容易。
古代還有個美男子叫做衛(wèi)玠,和潘安一樣都十分的帥,帥到什么程度呢,就說他往人群中那么一站,仿佛明珠美玉居于瓦礫之中一樣。當(dāng)年他頭一次來南京,也就是建康,本地群眾聽說這個美男子來了,結(jié)果人山人海的圍觀,街道上水泄不通寸步難移,硬是把人家體弱多病的美少年給活活看死了,但是結(jié)合今天自己的遭遇,楚玉懷疑那位衛(wèi)家美男子是被果子鮮花什么的活活砸死的。
這是一個崇拜美色的時代,尤其是男色。
這年頭當(dāng)美男子不僅需要外表漂亮,還需要一具靈活矯健的身體。
楚玉愣了半晌,松了口氣笑道:“長見識了?!毙牡涝瓉聿皇撬雌饋硖莴F,而是本地的民眾太禽獸,見著個美男子就要撲過來,如此說來,她的變裝還不算失敗。
休息一陣,兩人挑選僻靜的地方走,路上又攀談一番,楚玉心中透亮,明白自己不過是半桶子水,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傾聽,在能明白的地方偶爾插上一兩句自己的見解,她含笑沉默的神情翩翩,顯得沉穩(wěn)深沉,兼之見解別有獨到之處,令裴述更為心折。
裴述所談的,多半是詩文,雖然楚玉對古代韻文的研究不深,但是這并不妨礙她裝高明,畢竟她胸中所藏,是積攢了千多年的詩文精粹,見識上就高出不少,因此每每說話時,雖然只寥寥片語,卻能恰好說到點子上。
裴述刻意結(jié)納楚玉,楚玉也想結(jié)識一下外面不同的人,有助于自己更了解這個世界,兩人越談越是投機,雖然不知道對方內(nèi)心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卻已經(jīng)像是多年好友一般了。
時間就在交談中慢慢流過,裴述想起自己還有事要辦,便向楚玉告別,才走了兩步又回過神來,赧然笑道:“說了這么久,我還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稱呼閣下?!?p> 楚玉微微一笑:“在下喻子楚?!笨紤]到山陰公主那絕對算不上好的名聲,她不便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原來是子楚兄?!迸崾鲂Φ溃骸叭蘸笪覍⒃诔峭獾钠巾斏脚e辦曲水流觴詩會,子楚兄可否愿意參加?”他見楚玉見解深刻,便想當(dāng)然的以為她作詩一定不錯,又哪里知道楚玉不過是占著時代的優(yōu)勢,直接攥取前人的精粹。
頓一下,他又好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屆時,千金公子也會前來?!彪m然表面上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可是楚玉能看出來,他話語之中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近乎炫耀的意思,仿佛在說:“大明星也會參加,你要是不來,那太可惜了?!?p> 雖然裴述被蒙騙了,但是楚玉對自己的水準(zhǔn)卻是心知肚明,她剛想拒絕,忽然念頭一轉(zhuǎn),便應(yīng)承下來:“好的,我一定去?!彪m然另有目的,但同時的,裴述的言行讓她不由得對那位千金公子有些好奇,不知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