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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亦菱

第五十一章.少將武場初練兵(三)

女帝亦菱 菱微涼 5099 2012-09-09 22:57:10

    秋風(fēng)瑟瑟,天氣漸冷,城郊軍營的寧軍將士們卻依然訓(xùn)練得熱火朝天。

  新練兵場,昨日選出的八萬一千名寧兵整整齊齊地排成方陣,人人身著干練的武士短服,手中握著一根沾了面粉的棍子。

  沾了面粉的棍子?將軍要干嘛?眾寧兵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這時,點兵臺上的亦菱發(fā)話了:“眾將士聽令!兩人一組比武,點到為止,一炷香時間后,以身上所沾面粉多寡為準(zhǔn),選出前五萬人。開始!”

  點兵臺下的八萬多將士連忙兩兩組成一隊,揮起手中的棍子,你來我往地大戰(zhàn)起來。

  亦菱掃視了一眼一片混戰(zhàn)的場子,樂了??磥磉@些人日后上了戰(zhàn)場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嗯,本將軍喜歡。

  你來我往的比武中,有的寧兵動了火,玩兒起真的來,大打出手,立刻被取消了晉級資格。一炷香的時間后,比武停止,不一會兒,五萬入選寧兵的名單新鮮出爐。

  亦菱看了看名單,入選的將領(lǐng)極少,品級最高的是一名叫做呂謠的從四品明威郎將,其余的大多都為普通的寧兵,且多為新兵。亦菱不由地搖了搖頭。其他的將領(lǐng)都是吃干飯的么?

  亦菱揚了揚手中的名冊,對一旁的李沐陽道:“這五萬寧兵由我來訓(xùn)練,余下三十多萬,就交給你們?nèi)肆?,你們就在這新練兵場上練兵吧?!?p>  “是,將軍!”李沐陽恭敬地道。

  “合格將士聽令!舊練兵場集合!”亦菱高聲道。

  “是,將軍!”五萬將士齊聲道,列隊向舊練兵場方向而去。

  亦菱隨后走下點兵臺。張設(shè)緊跟在亦菱身后,他到現(xiàn)在都沒搞明白將軍為何一大早就把他叫起來,然后帶到了城郊軍營。

  “將、將軍,那個……我……”張設(shè)不解地道。

  “哦,從今天起,你就加入那五萬人中,同他們一道訓(xùn)練。”亦菱回身道。

  “?。俊睆堅O(shè)一臉不敢置信,“我這樣中途加入,大家會有意見的吧?!?p>  亦菱一瞪眼,“本將軍讓你進的,誰敢有意見?”

  張設(shè)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可、可是小的從未參加過先前的訓(xùn)練,這樣會跟不上的……”

  “第一,你忠心不二,第二,你很機靈,很會察言觀色,這就夠了?!币嗔鈹[了擺手,“從今往后的訓(xùn)練,你盡力了就好,不會對你有過高的要求?!?p>  張設(sh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舊練兵場,五萬寧兵已經(jīng)整整齊齊地列好隊,等待將軍的到來。

  亦菱掃視了一眼這五萬經(jīng)過兩個月的訓(xùn)練和三輪篩選挑出來的寧兵。之前她和二哥就一直懷疑這軍中有奸細。寧軍打敗吉丹后,大哥在回懷遠的路上被黑衣人劫殺,而大哥回懷遠的路線只有大哥、二哥、三哥及他們身邊的親信知道,從那時起,她就開始懷疑大哥的身邊有奸細,只是大哥堅信與他一同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不可能背叛他的。而后那些黑衣人被人用拂衣樓的“招魂”毒死在岳將軍府的地牢中,她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招魂”是容卿提供的,而經(jīng)過上次云國一事,她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些黑衣人就是上官絕塵的人,那么必定是上官絕塵為了滅口所以才毒死那些殺手的。問題是,“招魂”最后的經(jīng)手人是誰?是誰進入岳將軍府將那些殺手毒死的?那件事之后,她就開始懷疑奸細就在岳將軍府中,只是怎么查也查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她不得不佩服這奸細心思縝密,隱藏如此之深。

  之后與云國一戰(zhàn),雖然后來她已經(jīng)知道大哥、二哥、三哥他們是做好了兩手準(zhǔn)備的,若是贏,則將元帝、睿王勾結(jié)敵國一事昭告天下,(他們一直認為元帝與睿王是一黨的,)給皇甫祾一個奪位的理由,若是輸了,就給了元帝除掉他們的理由,(他們一直認為元帝已決意除掉他們,)這樣,皇甫祾也可以以難容忠良為由奪位,但是她還是感覺到大哥他們是希望能贏得這一戰(zhàn)的。身為軍中之人,與朝中之人不同,朝中之人在局勢不利的情況下尚能忍耐,尚能示弱,軍中之人一旦上了戰(zhàn)場,便是滿腔熱血,殺紅了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勝”!誰還想著示弱忍耐,暫時敗走?所以,那時她感到大哥他們是想打場勝仗的。只是那時,他們的作戰(zhàn)計劃總是被敵人知曉,總是遭到敵軍的埋伏和突襲,所以那時她、二哥、三哥,還有向來不愿承認有內(nèi)奸的大哥,都確信軍中就是有內(nèi)奸。

  后來他們?yōu)榱朔乐箖?nèi)奸再次泄露軍情,連夜制定新的作戰(zhàn)方案,次日清晨告知所有將領(lǐng)后,立即出兵。卻不知容卿早就料到了他們會采用的戰(zhàn)術(shù),給上官絕塵留了錦囊。誰知這上官絕塵在勝局已定之后,不肯罷手,沒有聽從容卿及時撤兵的安排,乘勝追擊,陰戾狠絕,把大哥、二哥都殺了,甚至還一路追擊殘余的寧兵,一連攻占了多座寧國的城池。

  寧國一敗涂地,皇甫禛假傳圣旨,誣蔑大哥、二哥通敵叛國,抄了定南王府和岳將軍府。定南王府和岳將軍府被付之一炬,府內(nèi)的人們被殺的,被燒死的,不計其數(shù)。

  那時局勢一派混亂,亦菱也無暇他顧,沒有再追查內(nèi)奸一事。后來待一切都安定下來,再派人去查時,卻依舊是一點兒線索都查不到。

  岳將軍府中的內(nèi)奸是逃走了還是被殺了?還是燒死在府內(nèi)了?軍中的內(nèi)奸是戰(zhàn)死沙場了還是已經(jīng)離開寧軍了?府中的內(nèi)奸和軍中的內(nèi)奸是同一人嗎?還是有好幾個內(nèi)奸?他們都是誰?

  容卿曾經(jīng)輔佐上官絕塵,他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可惜她上一次因為云國的事分了太多神,沒想起來問他。再見他的時候一定要問問清楚。

  現(xiàn)在寧軍中新兵老兵都有,這五萬被選出的寧兵中,也有老兵。如果內(nèi)奸真的依然混在這些老兵中,那她可就要留心了。她就不信那內(nèi)奸能一直隱藏得那么深!她就不信那內(nèi)奸永遠不會露出馬腳!

  此次她把張設(shè)安排在軍中也是安插一個得力的眼線,她要將這五萬人的隊伍練成一支精兵,用來日后對付上官絕塵,所以容不得半點差池。

  大寧軍法規(guī)定,戰(zhàn)術(shù)由大將軍連同正二品以上的將領(lǐng)來制定,而具體的作戰(zhàn)計劃需要從五品以上的將領(lǐng)來共同商定。普通的士兵或者是品級較低的將領(lǐng)是無權(quán)參與作戰(zhàn)計劃的商定的。根據(jù)之前軍情頻頻泄露的事,她大概判斷出內(nèi)奸應(yīng)該是一位品級較高的將領(lǐng)。

  她身體微微傾向張設(shè)一邊,低聲道:“從今以后,你在這軍中,替我留意那幾位品級是從五品以上的將領(lǐng)?!币嗔獍衙麅匀咏o張設(shè),“頭銜和名字都在這上面,你看了之后記住。其他人如果有什么奇怪舉動的,也要留意,并及時匯報給我。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不要被他人發(fā)覺?!?p>  “是,將軍!”張設(shè)一點就通,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陶梓禾出列!”亦菱高聲道。

  一人從隊伍中站出來,恭敬地抱拳道:“末將在!”

  “即日起,你不用再管軍中糧草?!?p>  “將軍,這……”陶梓禾聞言,有些焦急。

  亦菱打斷他道:“本將軍知道你要說什么,‘糧草乃行軍打仗之首要’,對不對?”

  陶梓禾聞言連連點頭。

  亦菱道:“從現(xiàn)在起,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曾經(jīng)的舊部中,有誰比較突出,但又不在這五萬人之中的?”

  陶梓禾想了一下道:“回將軍,孫校尉不錯,可以勝任翊麾校尉一職?!?p>  “很好,等下你去與他交接?!币嗔獾馈?p>  “是,將軍!”陶梓禾恭敬地行禮。

  “全體解散休整!初戌時刻此處集合!”亦菱高聲道。

  “是,將軍!”將士們齊聲道,聲如洪鐘,響徹練兵場。

  亦菱勾起嘴角。終于開始了,上官絕塵,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的時光吧,因為,它就快結(jié)束了。由我,親手來結(jié)束。

  …………………………………………………………………………………………………………………………………………………………………………………

  半個月后。

  應(yīng)鎮(zhèn)附近的一片樹林中。

  身著甲胄的寧兵們?nèi)齻€一群五個一伙地坐在地上,彼此都不說話,幾萬人在這林中,仿佛沒有人一樣,安靜的可以聽到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

  一個寧兵忍不住了,靠近他的同伴,低聲道:“你說,咱們將軍真的是那個傳聞中破解神甲之計、俘虜敵軍軍師、一箭射殺敵軍主帥的少年英雄?俺咋覺得他就是個魔鬼呢?”

  “噓!噓——!可千萬別這么說!當(dāng)心被人聽見!”同伴嚇得連連擺手阻止。

  “咋的?還不讓老子說話了?”那寧兵被同伴一勸,反而來勁兒了,聲音提高了些,引得周圍的寧兵紛紛向這邊看過來,那寧兵一看自己引起了大伙兒的關(guān)注,更來勁兒了,大聲道:“瞅瞅這十來天,咱們過得是啥日子?不分白天黑天地訓(xùn)練,休息的時間咋就那么少?這也就算了,還把老子叫出來,走這么遠的路!從軍營到應(yīng)鎮(zhèn),騎馬也要用一天一夜,咱們走路來的,才用了兩天!腳底都起泡了!身上還穿著這沉得要死的鎧甲!還非說啥這是‘實戰(zhàn)演練’?讓俺說就是吃飽了撐的!呸!這他媽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那那寧兵一通抱怨,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還怒氣沖沖地一把摘下頭盔,用力摔在地上。

  周圍的寧兵都怔怔地愣在原地,看著那寧兵的身后,像是沒了魂兒一般。那寧兵罵完,覺得痛快極了,再一看周圍的氣氛不對勁兒,回身一看,頓時嚇沒了半條命。將軍不知從何時起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著他。

  亦菱冷冷地道:“才不過十多天而已,就受不了了?更辛苦的還在后面呢!日后若是打起仗來,就不只是辛苦了,還要賭上性命!這不是兒戲!現(xiàn)在只不過是‘實戰(zhàn)演練’,若是真的戰(zhàn)斗,我們埋伏在這林中,你剛才那么大聲,早就被敵軍發(fā)現(xiàn)了!搞不好我們會全軍覆沒!本將軍看你這怕苦怕累的樣兒,日后上了戰(zhàn)場也只能當(dāng)個逃兵!”

  那寧兵一聽,急了,也不怕將軍了,眼睛一瞪,“俺、俺連死都不怕,才不怕苦怕累呢!俺、俺才不是逃兵呢!”

  亦菱冷冷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抱怨!”她冷冷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寧兵,“身為軍人,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服從!知道沒有?”

  “知道了,將軍!”

  “今后,若是再有人發(fā)出類似的抱怨,就離開這支隊伍!聽清楚沒有?”

  “是,將軍!”

  …………………………………………………………………………………………………………………………………………………………………………………

  亦菱靠在一棵樹旁,閉著眼休息。兩個趕路的百姓在林邊休息,聊天的內(nèi)容盡數(shù)收入亦菱耳中。

  “哎,你看林子里邊。”

  “怎么了?”

  “有好多兵呢。也不知道在干嘛?!?p>  “嗨,前段時間,咱們與云國打仗,敗得那叫一個慘啊!西邊好幾座城池都丟了,連岳戰(zhàn)神和那神算軍師都戰(zhàn)死沙場了?;噬夏芊湃文切┏浅乇辉茋贾鴨??這八成是又要打仗了?!?p>  “聽說那云軍的主帥正是當(dāng)今四大戰(zhàn)神之首的平南王,這一旦又打起仗來,咱們能贏嗎?”

  “你不知道嗎?現(xiàn)如今咱們的鎮(zhèn)國大將軍,正是當(dāng)時一戰(zhàn)成名的少年英雄,年輕有為,這打起仗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唉——,誰勝誰負,苦的都是咱老百姓。聽說西邊那頭現(xiàn)在可亂了,因為戰(zhàn)亂無家可歸的人海了去了,都往咱們這邊兒涌呢?!?p>  “可不是?咱們大寧剛剛換了主子,正亂著呢。這亂世之中,最慘的就是咱百姓,唉——!”

  “哎,對了,我聽說咱大寧的這位新主子,是篡位奪權(quán)才坐上那皇位的,連自己的皇兄都殺了?!蹦侨藟旱吐曇舻?。

  “殺了?沒有吧,我怎么聽傳言說是之前的那位從天牢里逃出來,不知去向了?”

  “那是傳言,傳言不一定可信啊。你想,現(xiàn)在的那位如果不把之前的那位徹底除掉,那不是后患無窮?但是直接除去,又會背上弒兄篡位的罪名,所以就這樣秘密地除掉了,然后昭告世人,之前的那位逃出天牢,去向不明。這樣不就一舉兩得了?又絕了后患,又不用告罪天下?!?p>  “是么?”另一個半信半疑,“可是幾年前,不是還有傳言說先皇本來把皇位傳給了現(xiàn)在的這位。結(jié)果之前的那位私自篡改遺詔,奪了皇位?,F(xiàn)在這位只不過是把本來就屬于自己的皇位搶了回來而已,光明正大地不就好了?”

  “嗨,這你就不懂了。這皇家的事兒,復(fù)雜得很吶。你怎么就能肯定先皇是把皇位傳給了現(xiàn)在這位?說不準(zhǔn)是現(xiàn)在的這位那時候就有心奪位了,所以放出了這種傳言?!?p>  “???真、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咱能知道?皇家里這種事兒多了去了,為了爭那皇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還管他什么手足之情?哎,聽說翳國當(dāng)年政變,杜皇后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位,殺了翳武帝和二皇子,連那和二皇子一母所出的小公主都沒放過。殘忍啊!還有江國當(dāng)年,江恭帝想要傳位給三皇子,也就是齊王,結(jié)果齊王暴斃,皇長子又無心皇位,恭帝只得把皇位傳給二皇子,也就是江孝帝了,誰知道那齊王是真的暴斃了還是被孝帝給害死的?還有夏國第三代女帝冷清露和第四代女帝冷淺露原本是雙生姐妹,卻為了皇位斗得不可開交,據(jù)說冷清露繼位后曾多次派人刺殺冷淺露,但都沒成功,結(jié)果冷淺露后來反奪其位,殺了她?!?p>  “啊?難道這事兒是真的?我還以為那不過是女帝冷清露的殘黨誣蔑女帝冷淺露造得謠呢?!?p>  “唉,誰知道真相究竟是啥呢?這帝王家無情,他們的事兒豈是咱們這些普通百姓能夠了解的?”

  “是啊!哎,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上路了,要不天黑前趕不到應(yīng)鎮(zhèn)了?!?p>  “成,走吧?!?p>  亦菱緩緩睜開眼。這帝王家無情……許是真的吧。八年前,她只有七歲。翳國政變,她也不能幸免,差點兒就死在趙子允那幫爪牙的刀下。直至今日,她回想起那個可怕的夜晚,眼前依舊能浮現(xiàn)出那慘白的月光下遍地的尸身,還有流了滿地的泛著詭譎紅光的鮮血。

  難怪當(dāng)初疏影殿的梅花樹下,三皇兄會感嘆“我們?nèi)羰瞧胀ㄈ思业男置迷撚卸嗪谩?。難怪她與二哥重逢時,二哥也發(fā)出了同樣的感嘆。難怪二哥生前想要帶著自己離開這一切,去過平靜安寧的生活。難怪皇甫祎也希望自己報了仇之后去過平靜安寧的生活。

  只因他們都深知,帝王家,最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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