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員外算是吃了個啞巴虧,其實原本再回到當(dāng)鋪去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加之原本自己就是冒領(lǐng)的自然是有些心虛的,但還真沒想到飛走的五百倆銀子居然又回來了,更想不到的是堂堂光源當(dāng)鋪的掌柜,竟然是名女子,只是她口中所謂的那些誠信聚財雖然新鮮,但自己倒還是更認(rèn)同那位年長朝奉的話,心善是做不得大買賣的,不管怎么說心里多多少少對這位女掌柜還是心存感激的。
待那個冤大頭喜滋滋的拿著銀子走后,貴叔也冷靜下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和這小丫頭爭起來,甘家這趟渾水他早就不想摻和了,大老板這次找了個新掌柜來難道不是要有所動作了嗎?其實誰辛苦了一輩子不都是想要個善終么。他的心緒又平和下來,那丫頭倔得像頭牛,誠信聚財?那位大老板也不是什么慈善家,生意人向來只在乎銀錢上的得失,貴叔面上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慈眉善目。
“貴叔,方才七緒是一時激動,有些話未免重了些?!爆F(xiàn)在并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七緒也是親自斟了杯茶遞給貴叔算作是賠禮,人家畢竟是這里的老臣子,自己方才的舉動也實在是太不給他面子了,難保對方在今后的日子里不會在背地里陰自己,兩人各懷心思的坐在院子里品茶。
“其實老朽年紀(jì)也大了,也做不了多久了,說不定過幾天就要去跟靖少爺請辭了,日后畢竟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辟F叔這樣沒來由冒出的話卻叫七緒大吃一驚,詐降?還是以退為進(jìn),如果老頭子真能這么想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貴叔如果真這麼想又何故摻和到他們的事里去呢,更何況貴叔做了那么多年當(dāng)鋪生意,難道還看不清哪件才是良品嗎?那位大少爺整天花天酒地的,心性也不見得好,你這樣幫他不僅他日后不會念著你的好,連那一位說不定也會記恨你?!?p> “老朽這一生唯一的兩次看走眼,一次是答應(yīng)幫他做事弄錢,另一次就是這顆珠子了,也許真的是人老了吧不中用了,只可惜老朽已經(jīng)在那條路上走得太遠(yuǎn)了,即便回頭也早就看不到岸了,但家中尚有妻兒,算是老朽拜托七掌柜的,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
七緒適時打斷了貴叔的話,他那話怎麼聽都好像是臨終交代一般,不就是貪污嘛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啊活在世上總是不自由的,即便不是為了自己也不免要為他人而活,七緒長舒了口氣:“貴叔可是擔(dān)心我要你賠錢,開玩笑貴叔難道還會拿不出五百兩嗎?更何況,是誰人坑了廣源的銀子,我自會叫那人跳出來雙手將銀子奉還,貴叔就放寬心吧別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至于貴嬸今后還是繼續(xù)由貴叔一個人去操心吧,我爹教過我,人不怕做錯,最重要的是有心彌補?!?p> 人老了很多想法也會跟從前不同了,望著這個瘦削的身形貴叔心中也是一顫,所有跟他打交道的人能給與他的不過是冷冰冰的銀子,而眼前這個小丫頭卻叫他心頭沒來由的一暖,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是斷不會再答應(yīng)大少爺?shù)?,這就像個坑,越陷越深越掙扎就越沉淪,人不怕做錯最重要的是有心悔改,只是真的還有機會嗎?
除了和甘大少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銀錢關(guān)系,七緒對于貴叔管理當(dāng)鋪還是很放心的,其實從她出任當(dāng)鋪的掌柜后也一直很少呆在鋪子里,偶爾也只是聽貴叔說說鋪子里的情況,身為領(lǐng)導(dǎo)者不一定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抓住主要環(huán)節(jié)把握大方向就行了,而今與貴叔幾句深的淺的閑聊后,她又帶著阿關(guān)提早下班了,如今她有一件大事要做,就是叫那騙子自己現(xiàn)行。
天府茶樓坐落于整個沙洲最熱鬧的鳳凰西街上,如今的東晉大興文風(fēng),這茶樓便成了那些自詡為風(fēng)liu才子的最佳聚會場所,這里時常能聽到些風(fēng)雅之詞,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里也是最大的八卦傳播基地,有時老板甚至?xí)垇沓抢镒詈玫恼f書先生將那些京都傳來的趣聞編成故事道于眾人,這天府茶樓便成了沙洲城里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七緒和阿關(guān)挑了茶樓里最醒目的位置坐下,下午的時候這里總是聚集了許多喝下午茶的人,七緒每每望著改裝過的阿關(guān)總是忍俊不禁,雖然錦衣華服的穿著,但阿關(guān)看上去卻顯得有些局促,做慣了小廝的一朝咸魚大翻身成了地主,自然是會不習(xí)慣的,但畢竟都是年輕人,在聽七緒說了幾個笑話后也放松下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好戲要開眼了。
“美人,看看喜歡這東西嗎?”阿關(guān)提高了分貝喊出了這一聲,而一張小臉立刻漲得通紅,七緒不以為意的接過那個木匣子,打開后更是冷哼了一聲:“這種貨色就想抱得美人歸了嗎?”眾人雖然對于這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這樣不知廉恥的調(diào)情顯得十分鄙夷,但他們更好奇那木盒里裝的是什么東西,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七緒知道此時身邊不知貼了多少耳朵。
“美人,這可是西秦的夜明珠啊,單看外形光澤都是價愉千兩的貨色啊,雖然我是五百兩購得的?!卑㈥P(guān)那孩子在進(jìn)入狀態(tài)后演技著實不錯,連語氣的轉(zhuǎn)換也是恰到好處。
“哼,魚目豈可混珠,莫說是五百兩了我看五兩都不值,或者你是故意的,這么做是為了諷刺我?”七緒輕輕抹去那珠子表面的鉛粉,阿關(guān)也是瞠目結(jié)舌的,一氣之下抱起那顆珠子沖到茶樓外頭:“我花了五百兩就買了這么顆死魚眼睛,這賣東西的人怎么心這么黑??!”他一邊哭喊著一邊將那顆珠子砸得粉碎,圍觀之人有熱心聲援他的,也有面露嘲諷之色議論紛紛的,很好很轟動,而身在茶樓的七緒也聽到樓里的各位八卦人士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近來著實沒什么新聞一點小小的波動都能引得茶樓里的人討論這么久,有的是想去跟阿關(guān)打聽他是從哪里買的家伙以后大家也好不再上當(dāng),有的則是開始討論起那么大顆的魚眼究竟是什么魚的眼睛,更有的竟打聽起七緒是哪家的姑娘,要個什么價的來。
很好很轟動,早前也打聽過了,北城是番人最喜流連的地方,而通常番人也大都喜歡住在鳳凰西街的客棧里,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反正也是套不回來的爛賬,就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吧,原先七緒也只想著不能把鋪子的損失轉(zhuǎn)嫁到其他客人的頭上,如果找不到元兇就打算自己拿私房錢把這個缺給補上,誰都知道當(dāng)行朝奉的眼睛是最尖的,那騙都敢欺到廣源頭上來了,他若是見到此情此景必定還會再起此貪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