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的時候,楊汐塞著耳塞在聽歌,見我回來順手將一邊的耳塞遞給我。我接過來,里面正唱《我們的愛》。
……
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直到現(xiàn)在我還默默的等待。
我們的愛,我明白已成為你的負擔,只是永遠我都放不開最后的溫暖,你給的溫暖。
……
飛兒樂隊哀傷高昂的聲音穿過耳膜,這一刻,我的眼淚終于抑制不住的掉下來,紀亞軒,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只是為什么我還抱有幻想?我伏在課桌上將眼淚慢慢的擦干,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展開手里的那張便簽,陌生的地址下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紀亞軒將它遞給我的時候說:“以后用這個可以聯(lián)系我?!?p> 這個電話,我想我永遠也不會打,不是因為我已經(jīng)不愛了,而是怕我會再一次的淪陷。
我把便簽收起,塞在了書包最深最深處,也埋在了心底最深最深處。
第二天,楊汐請了一上午假。我知道是為什么,紀亞軒要走了,她要去送他,紀亞軒,一路順風(fēng),我也只能這么默默的祝福他??粗赃吙湛盏淖?,感覺自己的心也瞬間空蕩蕩的夏天的陽光熱力四射,手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我將頭轉(zhuǎn)向窗外,教室外面梔子花開的正盛,馥郁芬芳的彌漫了整個校園的夏天,多久了,似乎也是三年前的這個季節(jié),我,葉茜茜還有紀亞軒曾經(jīng)開心的一起度過,我還記得梔子花叢里葉茜茜翩翩的身影,只是現(xiàn)在,全都天各一方了。
也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
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在回來。
放暑假了。
一天天的呆在家里,我忽然覺得寂寞,原來真的是越長大越孤獨。
我去找葉茜茜。站在她家門外那顆石榴樹下大聲的喊她的名字,火紅色的石榴花開的明艷絢爛,像極了張揚不肆的青春,我忽然想起曾經(jīng)一起在這顆樹下做功課的我們,時間過的真快,一轉(zhuǎn)眼我們都長大了。
葉茜茜走出來,她變了,我?guī)缀跽J不出來。當初的小女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眉目如畫,眼波流連處盡是風(fēng)情。
“小染,我想死你了!”葉茜茜說著張開雙臂,“來,抱一個先!”
“茜茜,你越來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葉茜茜帶我進她的房間,我看著她,真是要多羨慕有多羨慕,同樣是女生,自己和她簡直沒法比。
“小染,你都沒有聽說過嗎,沒有丑女孩只有懶女孩,只要肯花心思打理你也可以和我一樣的!你看,漂亮吧?”葉茜茜說罷伸出手來給我看她新作的指甲。
長長地指甲修成貝殼的形狀,上面細細的描了色彩艷麗的花,葉茜茜一直都是愛美的女生,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完美如初。
我們說了很多,聊生活,聊學(xué)習(xí)。她給我講在學(xué)校發(fā)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講代課的老師有多滑稽,末了講他現(xiàn)在的男朋友。
“他為人很幽默,雖然沒有像紀亞軒那么的斯文,但也絕不亞于他的優(yōu)秀,更重要的是他對我很好。”葉茜茜說著拿了照片給我看,照片上的男生,有著堅毅的上揚的嘴角,眼神執(zhí)著。
我忽然放棄了原來的想法,我本想告訴她,我又見到紀亞軒了,現(xiàn)在看到葉茜茜一臉甜蜜的講起那個男生對他的關(guān)愛,我立馬把口袋里紀亞軒留給我的地址緊緊地揉成一團捏在手里,直到手心里滲出汗來。茜茜,看來不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了。
“小染,你覺得他怎么樣???”葉茜茜笑的很是甜蜜。
“什么?”
“就是他???”她舉著手里的相片,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幫我看看啦!”
“就一張照片我怎么看啊,我又沒見著他人!”我一頭的霧水,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戀愛之中的人是傻子,看來沒錯,都在一起了還問別人還不好,不好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我接過她手里的照片仔細看,照片上的男生,除了皮膚有些偏黑以外長相還算英俊,葉茜茜的眼光從來都是瞄準了帥哥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從葉茜茜家走出來,我一個人慢慢的回家,夏天的傍晚空氣不是很悶熱,起風(fēng)了,馬路兩邊的樹木沙沙作響,茜茜,你做到了呢,沒有紀亞軒,你一樣過的很好。
漫長的暑假,院子里的梔子花依舊像以前一樣開的絢爛,原來什么都沒有變過,變得只是我們,物是人非。
伏在桌上寫一封長長的信,信中的我,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的向紀亞軒正式的告白。我寫了很久,寫我年少時期的心事,寫第一次遇見紀亞軒,寫那個講臺上的靦腆少年,寫三年來點點滴滴的懷念……
我寫了整整七頁。我把它們折起來用力的塞進信封。在封皮上認認真真的寫下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地址,然后打開抽屜把它壓在最下層的角落。這一封信,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寄出去。
這樣做,只是為了能給自己一個交代,畢竟我用了那么久的時間去懷念曾經(jīng),這一切應(yīng)該有人銘記哪怕只是我自己。
就要開學(xué)了。高三了呢。很快又到了要分別的岔路口,只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別離。
知了聲漸漸低下去的時候,我結(jié)束了我漫長的暑假時光。
高三。很多熟悉的面孔再次齊聚在一個班里。
我和雯嵐又成了同班,緣分真是奇怪的東西。楊汐報了文藝生,主修美術(shù),楊一選了文科,教室在我們的樓下,而華彬,依靠老爸的關(guān)系直接成了學(xué)校的保送生,呆在學(xué)校也就混個畢業(yè)證,我忽然開始同情他,全聽老爸的自己一點反抗的都沒有。
雯嵐交了新的男朋友,是校文學(xué)社的編輯,也許因為長期做編輯,說起話來帶了些許書卷氣。
問起她的時候,她說她跟于幽早分了,說的輕描淡寫,仿佛跟她無關(guān)。
我經(jīng)常看見雯嵐的編輯男朋友來找她,站在教室門外的走廊里往里張望,看到雯嵐就笑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一來二往,我跟他漸漸熟悉了,風(fēng)趣幽默的一個男生,會講很多有趣的故事。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的腦子和我們不一樣,可以裝得下那么多的東西而且輕易不會忘記。一樣的溫文爾雅,一如他的名字,葉君毅。
雯嵐經(jīng)常在我面前提起他,說他就像一本厚厚的書,永遠讀不完,卻永遠也不感到厭倦。說起葉君毅的時候,雯嵐的眼睛里有澄澈的光,看來這次,她也把整個心都放了進去。
我一直想不明白,雯嵐那么外向的女生,和偶爾有些悶的編輯葉君毅會在一起,他們兩個在一起總讓人感覺怪怪的有些不合適。
后來證實了我的想法是完全多余的。雯嵐和葉君毅一起的時候總是有說有笑的,雯嵐是個永遠不會缺少話題的人,而葉君毅有豐富的想象力和睿智的頭腦,每次不管雯嵐說什么總能夠在第一時間給出滿意的答案。他們的默契簡直天衣無縫。
楊一有時候也會來找我,借一些參考資料之類的,他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鏡,想來是因為最近學(xué)習(xí)太用功了。我很少見到他的女朋友,問起他的時候,他支支吾吾回答的很含糊,大致意思是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后來我從楊汐那里知道了全部的答案。
“哥哥和他的女朋友,是在我們家里認識的,那女生是爸爸朋友的女兒,說是朋友其實也就是下屬。他們從相見相識到在一起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時間??墒欠珠_的也快,三個月,就分開了,那女生留給哥哥的最后一句話是,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愛。”楊汐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也難怪,她本就不喜歡那女生。
原來是這樣,太快的幸福會讓愛太快的走到終點,只是楊一的幸福摻雜了太多的外在元素,家庭,父母,利益。
楊汐還是經(jīng)常會寫信,信里附上她畫的畫,開心而滿足。
高三的時光總是飛快,讓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盡管如此,我還是經(jīng)常能看到葉君毅在教室門外守候的身影。文學(xué)社里美女如云,他能夠如此的對雯嵐,真心可見。每天晚自習(xí)后,他總會準時的出現(xiàn)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然后攜了雯嵐的手,一起去學(xué)校的食堂吃夜宵,雯嵐小鳥依人般靠在他的身側(cè),像極了被寵壞的孩子。
年終期末考試前夕,和往常一樣,那天晚自習(xí)后葉君毅照例來接雯嵐,他們兩個手牽手一起走出去。
外面亂哄哄鬧起來的時候,我正在作第三張模擬試題。我抬頭從窗戶那里望出去,卻看到于幽的臉。
糟了,他怎么混進來了?這下葉君毅的麻煩大了。
我慌忙趕出去,于幽擋在雯嵐和葉君毅面前,眼睛里有落寞的神情。“雯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懇切的說道。
“不可能了,于幽,我說過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回不去了,你明白嗎?”雯嵐一字一頓的說著,語氣里有不容質(zhì)疑的堅定。拉了葉君毅的手就要離開。
那邊于幽的手里卻忽然多了一把水果刀,周圍尖叫聲響起的同時,那把水果刀直直的插在葉君毅的腰上。鮮紅的血涌出來,在夜晚燈光的照射下顯出冷冽的光來。
葉君毅痛的蹲在了地上,雯嵐捂著他的傷口,雙手沾滿了血,“于幽你干什么!”雯嵐帶著哭腔吼他。
很快,老師來了,校長來了,該來的都來了。于幽被帶走了,臨走他大聲的說:“雯嵐你聽著,我愛你一輩子!”
葉君毅的傷口很快包扎好了,沒什么大礙,只是因為失血過多加上突如其來的驚嚇,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恍惚。
我去看他的時候,雯嵐正削一個蘋果,削著削著眼淚就掉下來。
“傻瓜,哭什么,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比~君毅在旁邊語氣輕松的說著,仿佛受傷的不是他。
不說還好,這一說,雯嵐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
當晚回到宿舍,雯嵐怔怔的坐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良久,站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盒子狠狠地甩在了垃圾筒里。
那個盒子,我認得。里面是于幽送給雯嵐的水晶玫瑰。
整晚,雯嵐在床上翻來復(fù)去。我夜里起來喝水,聽到她在被子里悠長的嘆息聲,揪心一樣的疼。
這叫什么破事兒啊,于幽,你這次真的玩大了,就算是雯嵐還愛著你,那么你這一鬧等于是把自己推進了死穴,也徹底的失去了雯嵐,你別忘了,雯嵐的身邊從不缺追求者,不缺你一個。
第二天,我從垃圾桶里撿起那個盒子,打開來,是已經(jīng)碎掉的水晶玫瑰。
我把它收起來。無法修復(fù)的裂痕,就像雯嵐和于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