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說董胖子該死,可是董胖子卻不想死;他是朝廷的破虜將軍,在雍涼聲名顯赫,將來還有大好前程,怎么可以死在這里?
當(dāng)兩支弩箭落空的時候,董卓只是稍稍愣了愣神,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他撥轉(zhuǎn)馬頭,向河岸邊狂奔。不同于伏擊小老虎時喊打喊殺,聲色俱厲,這一次,董卓沒有說出一個字,他一心只顧著逃跑。
在他的身后,是十?dāng)?shù)名名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用血肉之軀阻擋小老虎的腳步。小老虎縱然神勇,也不能頃刻之間殺光攔路之人——哪怕殺豬也殺不了這么快,何況這些人都不是豬,而是真正沙場余生的勇士。
斬落最后一個攔路者的人頭,小老虎駕馭著踏雪烏騅,踩著遍地的血腥,遠遠凝望著董胖子,還有載著董胖子逃亡的那一匹坐騎。那是一匹火紅的良駒,通身火焰般的赤紅,不見一絲雜色。
“好一匹赤兔馬!”小老虎心有不甘地看著董胖子沖到河邊,躲進人群之中。
雖然心有不甘,小老虎并沒有失去理智;他沒有繼續(xù)追殺董卓,也沒有繼續(xù)和董卓親軍糾纏,而是帶著身邊區(qū)區(qū)數(shù)十名衛(wèi)士脫離大陣,轉(zhuǎn)身撲向依然在抵抗的段煨所部。
段煨面對北宮伯玉的進攻,已經(jīng)竭盡全力,再被左翼的潰兵一沖,陣型被沖得四分五裂,此刻手邊缺兵少將,竟而連區(qū)區(qū)數(shù)十人的沖鋒都抵擋不住,迅速潰敗下來。至于段煨本人,一眼看到小老虎沖陣而來的時候,就明智地選擇了后退。
在戰(zhàn)場的正面,不停地有湟中義從騎兵殺透董軍防線,與小老虎匯合。小老虎的隊伍似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在段煨陣地中橫沖直撞,無人可擋。段煨布下的陣線此刻就好似決口之前的堤岸,處處都在漏水,隨時都將支離破碎?;⒆譅I與湟中義從的兩面夾擊,迅速超過了董軍抵抗的極限;防線在一片驚恐的喊叫聲中轟然倒塌,大群大群的涼州騎兵蜂擁而進,就如同破堤的洪水,失去了堤岸的約束,漫流四方,淹沒了所有能看得見的董軍將士。
段煨一敗,右翼的董軍隨即放棄抵抗,向后退卻;李文侯長驅(qū)大進,與北宮伯玉會合。董卓親軍獨木難支,趁著仍有余力,迅速擺脫與虎字營的接觸,緩步后撤。董軍人馬一退,涼州軍三軍合流,片刻不停地向河岸邊壓了過去。
此刻細川河邊,還有三四千的董軍聚集在一起,等著過河?;蛟S是沒有料到斷后的友軍會敗得如此之快,一時都有些驚惶不安,又被潰敗下來的敗兵一沖,明顯有了慌亂之意。
董越拉著赤兔馬的韁繩,慌亂地喊道:“叔父,快過河吧,侄兒斷后?!?p> 董卓一鞭抽在董越手上,拉回了韁繩,勃然大怒道:“數(shù)千將士還在這里,本將軍豈能獨逃?”
董越哭叫道:“叔父,眼下大軍已亂,不能再戰(zhàn),再不過河就來不及了!”細川河上的攔河壩只是臨時筑起,本就不能久恃;而且即便水壩不倒,等上游河水積聚,最多一兩個時辰就會漫過壩頂,到時候水流就會再次淹沒河床,斷絕撤退的道路。對董卓大軍而言,時間的確是不多。
“叛逆已是強弩之末,何懼之有?本將軍正要在這里與叛賊決一死戰(zhàn)。你也給我回去整軍!”董卓咆哮如雷,不顧董越的哭求,悍然揚鞭而前,厲聲大喝道:“眾軍,叛賊歹毒,連一條生路也不給我們,今日之事,唯有死戰(zhàn)到底,才能重奪生路。誰愿隨本將軍誓死一戰(zhàn)?”
董卓親軍聞風(fēng)響應(yīng),怒吼聲響徹云霄:“死戰(zhàn),死戰(zhàn)!”雖然只是數(shù)百人馬,雖然與虎字營一戰(zhàn)折損近半,但豪勇精悍本色,不減分毫。擁擠在河邊的董軍將士看到主將策馬揚鞭的慷慨激昂之色,原先的惶然驚懼之意漸漸消減,軍心也迅速安定下來。
小老虎目光一凝,舉刀一聲厲嘯,長嘯如虎,風(fēng)起云蕩。這種嘯聲虎字營的人都很熟悉,這就是沖鋒之前的信號;人馬如梭,在小老虎身后匯聚,刀槍并舉,人喊馬嘶,隨時能沖向敵陣。
北宮伯玉眉頭緊鎖,拍馬趕到小老虎身邊,急聲道:“老虎,現(xiàn)在可不是時候,咱們事前說好了,要等成公英和滇吾的人馬趕來……”
“等不得了,董胖子是在重整軍心,那老賊有手腕,真叫他鼓動起軍心士氣來,更棘手!”小老虎不容北宮伯玉多說,長刀猛然向下虛劈,劃出一道急促的破空聲。破空聲之后,是如雷般的吶喊聲,虎字營將士毫不遲疑,當(dāng)先沖陣。
北宮伯玉急得直跺腳,飛馬趕回自家陣前,一言不發(fā),只將馬鞭一揚,湟中義從奮然出動,殺向董軍,牢牢護持著虎字營的左翼。
小老虎與北宮伯玉一動,李文侯陣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過得片刻,李文侯所部也紛紛策馬,尾隨著虎字營與北宮伯玉部下而進。
小老虎來得堅決而突然,叫董卓心生不安。董軍雖然兵力不少,但是確如董越所言,軍容不整,士氣不振,難言勝算。
董卓心頭泛起一陣陰霾;今日一戰(zhàn),他先是低估了小老虎等人的警覺,沒有料到自己大壩初起,涼州軍便已殺到。而后又低估了涼州軍作戰(zhàn)的決心與勇氣,更低估了虎字營的實力,斷后的兵馬不足,一戰(zhàn)而敗。正是因為連續(xù)犯錯,才讓董卓和他的大軍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
而現(xiàn)在,董卓突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還低估了一件事——那頭老虎崽子對戰(zhàn)機的把握。當(dāng)虎字營義無反顧沖殺過來的時候,董卓才駭然驚覺,這頭虎崽子似乎有著敏銳的戰(zhàn)場嗅覺;卻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老邊教出來的?
董軍雖然不乏勇氣,也不乏勇力,但是松散而混亂的軍容陣勢大大削弱了他們的實力。所幸董軍兵馬兀自不少,而涼州三部人馬又都是疲憊之師,董軍還能夠支撐得住。
“將軍,眼下兩軍僵持,對我軍不利,不如讓東岸的人馬回來,先擊退叛賊!”段煨一瘸一拐來到董卓面前。東岸不僅有先頭撤過去的兩三千人馬,還有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一干大將,此刻卻只能隔著細川河看熱鬧。
“不妥,前軍剛剛過河,又把他們召回來,不就前功盡棄了?如今叛賊已經(jīng)識破此計,下次再要筑堰,可沒有那么容易了。”董越大驚失色之下,出聲反對。
董卓面露猶豫之色,心中兩難,難以取舍。
“將軍,眼下不是猶豫的時候。叛賊全軍在此,只要擊破其大軍,我軍就再沒有了威脅,到時不論筑堰也罷,修橋也罷,哪怕繞路都行,還不是隨將軍的意?”段煨急聲勸諫道。
董卓霍然動容,卻不是為段煨的建議,而是他突然注意到一件此前一直忽略了的事情:虎字營與湟中義從在此,那滇吾的句就部人馬去了哪里?想及此處,董卓猛地直起上身,舉目四顧。
細川河上游,傳來陣陣蹄聲,沉悶如雷。劃破清晨的薄霧與戰(zhàn)場的硝煙,一支精騎躍馬于野,出現(xiàn)在董卓的視線之內(nèi)。
****昨兒又斷更了,沒辦法,忙得,九點才吃晚飯,都快餓趴下了。最近忙,更新少,對不起大家伙,以后找機會一定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