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殘夢
我們曾經(jīng)像一個真正的黑矮人那樣去戰(zhàn)斗，去拼搏?，F(xiàn)在，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都老了。屬于我們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只能在年華飄零的記憶里，尋找曾經(jīng)的光輝燦爛?？扇松魺o缺憾，又怎能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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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瘦的矮人老頭名叫金機，他口中提到的金鈴，則是金機一生的摯友。
和黃金城其他的矮人一樣，金機和金鈴從少年開始，就立志成為一名出色的戰(zhàn)士和鐵匠。
可金機從小瘦弱乏力，連打鐵的鐵錘都舉不起來。鐵匠的夢想，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毫無希望的殘酷幻想，城里其他矮人都瞧不起他，日子也過得很艱難。在那段黑暗痛苦的歲月中，只有金鈴陪著他，鼓勵他，給他堅持自己夢想的唯一理由。
和金機相比，金鈴要幸運得多，他有一個讓黑矮人們都羨慕的結(jié)實強壯的身體，能夠毫不費力地揮舞鐵錘打鐵。金鈴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黃金城赫赫有名的鐵匠了，他被很多黑矮人都看好，認為金鈴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代的黃金城主。
草根少年金鈴的崛起史，在他三百歲那年戛然而止。源于他打造出的一把兵器出現(xiàn)了噬主現(xiàn)象，那是一把海族慣用的三叉戟，傳了幾個人魚，都死于非命。海族和黃金城的關系，也在那一時代降到了冰點。
從那以后，執(zhí)著的金鈴開始著手研究咒兵，希望能夠找到兵器克主的原因和化解方法。到最后，為了破解兵器的詛咒，他不得不背著行李遠走他鄉(xiāng)，四處游歷。
“三百年啊，又一個三百年。我們矮人的人生，有多少個三百年能夠揮霍？那樣的堅持，到底對還是不對？”
金機講到這里，淚光盈盈。他早就失去了金鈴的消息，不知道金鈴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逝世。
就算金鈴還活著，也和不過他一樣，半截身子埋進了黃沙，沒幾年好過了。
金機回首一生，他研究了各種兵器鑄造方法技巧，著書立作，獲得了黃金城矮人的尊敬。卻終究還是被這身體束縛，沒能拿起自己夢想中的鐵錘。說穿了，不過是個紙上泛談的空想家罷了。他一輩子都沒能實現(xiàn)夢想，卻比金鈴幸運，至少他能夠死在這片金黃的，他所熱愛的土地上，金鈴卻如石沉大海，再沒了音訊。
聽眾都陷入沉思。梁小夏雖然不喜歡這老頭，卻不妨礙她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矮人內(nèi)心的一份尊敬。
關于打鐵，她雖然了解不多，卻也知道很多現(xiàn)代化方法，是能夠替代身體，打造出最好的兵刃的?？墒悄怯钟惺裁从媚兀空f出來的方法實現(xiàn)不了，也不過徒增遺憾罷了。
金機并沒有消沉太久。緩過來后，他從屋子里取出一個黃金臂環(huán)，遞給梁小夏。
“不管怎么說，你能得到時俟，還活了下來，也說明我們有緣。這個空間臂環(huán)是金鈴臨走時送給我的。我現(xiàn)在送給你。只求你如果能見到金鈴，幫我?guī)Ь湓?。就說他的老朋友，還在黃金城等他。”
金機說完，就站起來進屋了。干瘦的背影老態(tài)畢露，似乎在遙遙回憶那些年少輕狂的無憂歲月。
梁小夏將臂環(huán)捏在手里，既高興又難過。
【壽命再長又怎樣呢？不朽的，也只是夢想吧?！?p> 不管怎么樣，得到空間裝備，算是額外的驚喜。普卡提亞大陸的空間裝備雖然不少，卻也沒達到如大白菜一樣滿街都是的境界。
金鈴打造的這只臂環(huán)，明顯融合了精靈和矮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風格，鏤空金色花紋上刻著薔薇和荊棘，細膩卻又寬放。梁小夏意念向內(nèi)探探，大概100個立方的空間，一半堆著各種礦石精鐵，還放了一把冰藍色絞黑花的三叉戟在里面，看來這就是那個詛咒三叉戟了。
戴上臂環(huán)，正欲離開時，梁小夏一行又被城主金剛叫住了：“精靈朋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個忙？”
金剛的聲音粗獷洪亮，震得地板轟隆隆響，兩三句就說明了他的請求。
沙漠的東南方向，黑矮人開采黃金的礦洞里最近出現(xiàn)了一群赤沙蛇。連續(xù)傷了好幾個矮人礦工。他們也組織過兩回清剿，卻都被那些狡猾的赤沙蛇逃了。
沒辦法，矮人天生就是近戰(zhàn)狂人，遠程菜鳥。面對這些行蹤詭詐的沙漠敵人，摸不著身影打不著腿，總是有心無力。
看著雷諾和梁小夏都是弓獵手，還有那把傳說中的詛咒之弓助威，金剛動了拉外援的心思，并承諾事成之后，免費給梁小夏她們再提供兩百支鐵羽箭，以后來城主鋪訂武器，還能打個八折。
赤沙蛇并不難殺，不過費些功夫罷了。雷諾和三個小的一合計，欣然答應這筆還挺劃算的買賣，轉(zhuǎn)道出了黃金城，向東南方的礦洞前進。
仍然是金木做向?qū)В偷搅说胤?，金木紅著臉對梁小夏說了一聲“對不起”，轉(zhuǎn)身就跑了，看得精靈們莫名其妙。
【真是個實誠的好孩子。】望著金木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梁小夏衷心感嘆了一聲。
沿著坑道下行大約一百米，梁小夏和千鶴警戒在前，泥球舉著法杖施展舞光術，被夾在中間，雷諾在后收尾。礦洞內(nèi)漆黑昏暗，精靈們都豎起了耳朵，不放過一點點動靜。
聽到第一聲“嘶嘶”時，梁小夏眼疾手快，面前紅影一閃，拉弓便射?！班亍钡匾宦曔^去，一條赤沙蛇被打中了七寸，射了對穿，釘在坑道不平的土地上。
【果然是把好弓?！窟@是梁小夏第一次正式和時俟并肩作戰(zhàn)。
她開過黑羽，開過幽影，因為力氣不足，手腕也不靈活，黑羽和幽影都用得有些吃力滯澀。在拉開時俟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整個動作流暢，飽脹，沒有一點點生疏的感覺。時俟還很體貼的在她拉弓的一瞬間就形成了弓箭。
【這孩子雖然臭屁點，不過用得好了，整個一無盡人形炮臺呀?！?p> 不受材料，不受精神力的限制，可以說想要多少箭就有多少箭。這種放在外面的世界能掀起腥風血雨的準神器級別武器，卻披著“詛咒”的外衣在梁小夏手里混得如魚得水。
“嘶嘶”“莎莎”的聲音越來越多，似乎是殺了一個，來了一批報仇的。梁小夏收到時俟傳來的興奮感，握緊弓箭，又連續(xù)射中幾條赤沙蛇。
隊伍里其他成員也開始動作，精靈良好的視力和敏捷在這狹隘的礦洞中占了大便宜。千鶴手起刀落，不一會兒就砍死了幾條蛇，雷諾居中守護，防衛(wèi)蛇群不讓它們靠泥球太近。作為治療師的泥球則是個人形燈塔，溫熱的白光在她手中舉著就沒放落過。
精靈不為殺而殺，卻深刻理解自然界的優(yōu)勝劣汰法則。一小會兒功夫，地上就稀稀拉拉躺了三十多段赤沙蛇尸體。
千鶴雖然總是莫名地對泥球不滿，卻依然盡責地站在她身前，斬掉幾條伺機偷襲的赤沙蛇。
【不對，這些蛇實在是聰明過了頭。】梁小夏圓圓的小臉可愛地皺了皺眉。
最開始還是毫無章法的進攻，中間卻大部分沖著沒什么防御力的泥球攻擊，之后看著千鶴攻擊力強悍，居然打算慢慢撤退了。
這些蛇中間，肯定是有個指揮，攻擊太有章法了。
雷諾也瞇起了眼睛，看來他也發(fā)現(xiàn)不對了。梁小夏身后的千鶴則更為激進，操著雙手劍就沿著蛇的退路追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可千鶴實在是有點冒進了。梁小夏追著千鶴的背影大喊，千鶴腳下一點都不停。礦洞復雜，當她發(fā)現(xiàn)追丟了千鶴的時候，梁小夏已經(jīng)迷路了。
她們幾個走散了。泥球應該是和雷諾在一起，梁小夏不怎么擔心。她反倒比較擔心沖動的千鶴。百米深的礦洞內(nèi)沒吃沒喝，用不了赤沙蛇，千鶴就會被自己打敗。
【聰明太多，反倒會留下破綻?！孔源龜缽膩聿皇呛偭盒∠牡娘L格，她隱隱感覺到，附近有監(jiān)視的眼神?？磥砟浅嗌成叩念^腦果然如她預料，想要分散開幾個精靈再逐個擊破。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困死在礦井里。
梁小夏從空間臂環(huán)里取出一份常用解毒劑，掩飾著服下。估摸時間差不多后，熄滅了手中的舞光術，暈倒在礦洞的地上。
赤沙蛇喜食紅巖鐵，無良的梁小夏在進礦洞前，就在腰間系了一大袋紅巖鐵，隨著她的昏迷撒了一地。也許這些蛇的頭頭有點智慧，不過它的手下嘛，就很難說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鐘，那些蛇就忍不住了。在第一只蛇咬了梁小夏一口，看她沒反應后，身后的赤沙蛇紛紛而上，準備爭搶那一袋紅巖鐵。
梁小夏忍著腿上的疼痛，努力壓制體內(nèi)發(fā)作的毒液，尖耳朵微微動了動，聽到一個陰冷濕滑的嘶嘶聲。
“滾開！”一條體型巨大，蛇尾人身，全身鱗片的蛇人從礦洞后滑行爬出，吐著分叉的蛇信子。兩邊的赤沙蛇見到首領來到后，紛紛退讓。
蛇人對紅巖鐵沒什么興趣，他俯身打量梁小夏，帶著微微潮氣泛著惡臭的氣息撲在梁小夏臉上，抱起梁小夏夾在胳膊下，蛇人轉(zhuǎn)身離開。
【這免費的班車真不舒服?！?p> 蛇人身上也長滿了鱗片，膈得梁小夏一陣難受，還破了幾道口子。被夾在胳膊下晃來晃去，本來就有點輕微中毒的梁小夏面色泛白欲吐。真想祭出時俟給他一箭。
梁小夏顛簸地被蛇人夾帶走，七拐八拐的，路程越來越復雜崎嶇。兩邊的道路不再有矮人挖掘的痕跡，反倒像是這些蛇拱出來的。
磕磕碰碰幾下后，蛇人轉(zhuǎn)彎帶著梁小夏走上了一條方形甬道，將她扔在了甬道盡頭的一個房間里，和一條赤沙蛇碰碰腦袋，“嘶嘶”交流了一下，再次離開。這蛇人智商不高，連個看守都不留，直接將梁小夏看做了死掉的儲備食量，扔進了他的儲藏所?？磥碇竿麕ё约弘x開，是不太可能了。
梁小夏從地上坐起，揉了揉身上的淤青，又補了一瓶解毒劑，施放一個舞光術，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也許她是和密室，掩體什么的特別有緣。現(xiàn)在她又被丟在了深不見底的地下。
很明顯，她正處在一個墳墓里。而且這墳墓絕對是年代久遠的上古精靈墳墓，從剝落的墻壁，圖騰雕梁和整齊印花的石板看出，這里曾經(jīng)奢華到極致。現(xiàn)在卻散發(fā)一股腐敗臭味，一些分辨不清是什么的動物尸骨像小山一樣堆在墻角，腐爛見骨，爬滿了螻蟻。
突然覺得后背毛毛的。梁小夏打了個哆嗦，雙手環(huán)抱用力搓了搓。
【不過既然來了，空手回去實在可惜。】梁小夏沿著房間向前走，一路陷阱不斷。拆了幾回機關箭雨后，梁小夏順利地站在一個銘文傳送陣前。
原來真正的考驗在這里。梁小夏看著那個并不大的傳送陣，心里有些猶豫。
弓獵手本就擅長排除陷阱，愛天馬行空的梁小夏更是有創(chuàng)意，十年的訓練生活，練就了她一眼就能看出陷阱目的的本事?？缮瞎陪懳?，她一竅不通。
上古銘文陣和魔法陣具有本質(zhì)區(qū)別。魔法陣刻畫好后，必須有相應力量的填充和引發(fā)才能啟動，就像一盞精靈燈，加入燃料才能使用。而早已失傳的上古銘文陣本身就是利用文字，牽動天地之力運行，使用者只需要精神引發(fā)，像是點火就能自動燃燒的蠟燭。
可這樣節(jié)約力量的銘文陣，使用的要求極其嚴格。陣法不能有半點缺失和損傷，否則失效是小，引起什么奇異的變化，麻煩就大了。
這上古精靈陣法已經(jīng)扔了至少七千年了，誰知道有沒有缺個角什么的。梁小夏可不想財沒撈到，身首異處。
不過這陣法本身就是個寶貝，她掏出紙筆，趴在陣法邊慢慢臨摹了起來，打算拓一份回去研究。
陣法在沒被精神引發(fā)前，是絕對不會啟動的。梁小夏正準備臨摹，突然覺得殺戮左眼一疼，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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