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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保鏢米尺

章節(jié) 53

女保鏢米尺 一束星火 3806 2022-03-19 23:41:27

  城市的一角,一幢普通的居民樓里,瘦皮猴的家位于四樓。

  瘦皮猴的父母,睡在臥室里的硬板床上。瘦皮猴的媽媽酣睡著,而瘦皮猴的爸爸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揉著自己的胃部,在夏日的夜里竟然覺得渾身發(fā)冷,冷汗打濕了枕巾。他想起身,打開床頭的小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身體像陷入了泥沼里,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冰冷,而胃部的疼痛也越來越清晰。

  “啪”瘦皮猴的媽媽打開燈,揉了揉眼睛,她被丈夫的動靜吵醒了。等眼睛適應(yīng)了刺眼的光線,瘦皮猴媽媽看見丈夫痛苦掙扎的模樣,她驚慌失措的去摸丈夫的額頭,如冰一般,“天啊,老公,你這是怎么了?”

  瘦皮猴爸爸無法回答妻子,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妻子將丈夫扶起來,給他披上外套,聲音有些顫抖,但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安慰丈夫:“沒事兒,別,別怕,我們?nèi)メt(yī)院,對!去醫(yī)院,齊帥,你爸爸他……”剛喊完兒子的名字,她才想起來,這幾天兒子都在曹羽家補(bǔ)課。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對了,醫(yī)院的急救電話。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跑到客廳,拿起電話……

  男人的身體失去支撐力,像個毫無知覺的人偶,倒在床側(cè),大量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床單。他覺得自己一時像被扔進(jìn)了冰窟,冷的發(fā)抖,一時又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烤,連骨頭都被烤化了。他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紅色的液體從床單上滴落,在瓷磚上漫延,像是要在這一刻鐘流干身上所有的血液,男人只能無力的睜著雙眼,看著自己的生命在分針的擺動中流逝。

  瘦皮猴媽媽回到臥室看到這一幕,立刻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她抓住門框想讓自己站起來,卻怎么也站不起來,眼淚絕望的流淌著。她不知道孩子爸爸這是怎么了,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商量著第二天要早起去菜市場買排骨,做好了紅燒排骨,再裝進(jìn)保溫飯盒里,丈夫擺攤賣煎餅的時候,順路給兒子送去。

  漆黑的巷子里,急救車紅色的閃光燈和警鳴聲,沖出濃郁的黑夜,疾馳在車輛稀少的公路上……隨著急救車而來的醫(yī)生和護(hù)士,帶走了瘦皮猴的爸爸。

  海岸邊的別墅里,手機(jī)鈴聲讓曹羽從夢中驚醒,他迷迷糊糊的拿起電話,電話那頭是瘦皮猴媽媽不成語調(diào)的聲音。

  曹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兩步跨出房門,不停安慰電話里焦急的人:“阿姨,我這就去叫瘦……齊帥,我這就去叫他。”

  他將瘦皮猴的房門一腳踹開,曹羽直接將瘦皮猴從被窩里拎了出來,瘦皮猴在似夢非夢間,聽見曹羽對他說:“你睡覺關(guān)什么手機(jī)啊,你爸爸出事了?!?p>  瘦皮猴瞬間清醒,他有些疑惑的問:“我爸出什么事了?”

  “動脈瘤破裂,正在手術(shù)室搶救,快走,我開車送你去醫(yī)院!”

  瘦皮猴急瘋了,牙齒不小心咬破了舌尖,嘴里彌漫著鮮血的腥味,他吞下血沫子,來不及換掉身上的睡衣,穿著拖鞋,跟在曹羽的身后,朝著樓下沖去……

  手術(shù)室外,瘦皮猴緊緊抱住絕望哭泣的母親,他紅著眼眶,他不能哭,現(xiàn)在,他是母親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他要挺住。

  手術(shù)室的燈閃爍了兩下,熄滅。

  醫(yī)生走出來,神情哀傷而凝重。齊帥握住自己發(fā)顫的手指,他要成為母親的堅(jiān)強(qiáng),不能,不能軟弱的渾身發(fā)抖,這是他18歲的人生里,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可怕。他盯著醫(yī)生的眼睛,渴望從里面看到希望……醫(yī)生開口,讀著生或死的宣言,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齊帥此刻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心臟上。

  “手術(shù)成功,病人算是搶救下來了?!贬t(yī)生雖是凡人,此時此地卻比神明更加圣潔,因?yàn)樗麆倓倧乃郎竦氖掷锞然亓艘粭l人命。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輕松,嘆息著,對齊帥說:“動脈血管二次破裂的幾率非常大,甚至比首次破裂更兇險(xiǎn),請病人家屬做好心里準(zhǔn)備?!?p>  前半句的驚喜被后半句的死亡陰影覆蓋,齊帥想要扶住哭暈過去的母親,但渾身的力氣都被這場人間浩劫抽走了……他甚至覺得,四周的世界在慢慢塌陷。

  曹羽趕忙走過去,幫齊帥一起,扶著阿姨,坐到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

  人生大事,唯有生老病死婚喪嫁娶,其他皆是小事。家人總有一天會離開我們,父母是擋在死亡與我們之間的一堵墻,當(dāng)那一天真的到來,我們又該如何面對?

  四面留白的病房,齊帥爸爸躺在病床上,帶著呼吸罩,他陷入昏迷兩天兩夜了,期間三進(jìn)三出手術(shù)室,在全無知覺的狀態(tài)下,做了大大小小五次手術(shù),每一次都一腳踏入了鬼門關(guān),每一次又都被醫(yī)生從鬼界救了回來。他毫無聲息的躺著,如果不是微小的胸脯起伏,真讓人懷疑他是否已經(jīng)死去。

  齊帥握住父親的手,他一直守在父親的床邊,一刻也不敢合上眼皮休息,他害怕,害怕父親與他永別。母親送來了皮蛋瘦肉粥和油條,她對兒子說:“小帥啊,吃點(diǎn)兒東西吧?!?p>  齊帥抬起頭來,凌亂似鳥巢的頭發(fā)之下,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母親心疼的摸著兒子的頭發(fā)。

  剛咬了一口油條,還沒來得及咽下肚中,齊帥就看見父親的手指動了動……他將手里的粥放下,然后半跪在父親的床邊,等待父親慢慢蘇醒。母親喊來醫(yī)生,醫(yī)生伸出手指在齊帥爸爸眼前晃了晃,并問道:“能看清這是幾嗎?”

  男人嗓子里卡著痰,他抓住床沿,拽掉臉上的呼吸罩,“哇”的一口,吐出帶著血絲的濃痰。兩個護(hù)士,趕忙按住病患的身體,他剛經(jīng)歷了幾次手術(shù),劇烈運(yùn)動、吞咽食物或者嘔吐,都有可能造成胃動脈再次破裂,這可是極度危險(xiǎn)的,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男人揮開護(hù)士和醫(yī)生的手,面容上蒙著一層鉛灰色,他掙扎著想從病床上下來。他的妻子又氣又怕,她護(hù)著丈夫,不讓他摔倒,聲音里帶著哭腔和責(zé)備:“你這個糟老頭子,不想活了嗎?別動,你現(xiàn)在不能動啊?!?p>  齊帥撲過去,壓住父親的腿,不讓他下床,焦急中帶著懇求:“爸,你現(xiàn)在不能動?!蹦腥藞A睜著死氣沉沉的眼睛,他不知為何,竟憤怒的用手捶打自己的兒子,用虛弱的聲音罵著:“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放開我,我要回家?!?p>  “爸……”

  齊帥壓抑了兩天兩夜的情緒,在這一刻宣泄出來,他流下的眼淚滴在父親的手指上。父親捶打兒子的手,變成了輕拍,然后慢慢撫摸兒子逐漸長大成人的堅(jiān)實(shí)的后背,他深深嘆了口氣,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他的身體什么情況,他自己最清楚,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他以為自己至少能活到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

  “走,回家。不治了,這病治不好的,咱別亂花這冤枉錢?!备赣H對兒子說。

  “爸,錢和命比,算什么?我要你活下去!”

  可是,活不下去的啊,他遲早一死,如果因?yàn)榻o他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甚至將夫妻倆人每天起早貪黑的勞作,為兒子好不容易攢下的學(xué)費(fèi)也花光了,那他這些年的辛苦,不就毫無意義了嗎?他患上的是癌癥晚期,治不好的,他不要把妻兒都拉進(jìn)無盡的深淵里。

  “我說回家就回家,別廢話?!?p>  男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能推開壓住他雙腿的兒子!

  醫(yī)生很無奈,他能把病人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但他不能阻止病人放棄治療,而且這幾次手術(shù)的支出,的確超出了普通家庭的承受力,行醫(yī)多年的他,看過太多家庭因?yàn)橐粓龃蟛《移迫送?,甚至傾家蕩產(chǎn),也依然無法活下來,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有著極限邊界。

  他有時會想直接告訴病患和家屬,接受死亡,然后,珍惜活下來的每一天,在最后時刻到來前,與家人相伴,去看幾處難忘的風(fēng)景,去吃幾頓人間的美味,也許都要比死在手術(shù)臺上,更加的幸運(yùn)。但這種話,他永遠(yuǎn)不可能說出口,沒有人不懼怕死亡,哪怕是一根輕飄飄的稻草,走投無路的人都會緊緊抱住這根渺茫的希望。

  米尺手捧著鮮花,少年提著果籃,他們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齊帥跪在地上,抱著父親的腳,苦苦哀求著父親:“爸,我求你了!”

  少年無法理解齊帥的父親為什么不愿意繼續(xù)治療,但米尺畢竟經(jīng)歷的多,她看一眼,便瞬間明白了一切。她放下手里的花束,走到齊帥的父親面前,憐憫的、同情的、通透的神情,全交織在一雙清澈的眼瞳里,她對齊帥的父親說:“叔叔,您如果放棄活下去的希望,齊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這將成為他心里永恒的痛?!?p>  “可是,治不起啊……”齊帥的父親,鉛灰色的面容,悲戚又無奈的說道。

  “大兄弟!”曹羽媽媽,胖乎乎的身形,和一頭卷發(fā),她帶著香風(fēng)急匆匆走進(jìn)病房,沒有一絲見外的握住齊帥爸爸的手,眼里含著眼淚,有些激動的說:“你就安心治病,你家兒子,以后上大學(xué)的費(fèi)用,我?guī)退?。你可千萬不要為了省錢而放棄治療啊!”

  “男子漢大丈夫,有手有腳的,怎么能靠別人的施舍?”齊帥父親的臉色更灰暗了一分,人活一口氣,任何時候,都不能丟了骨氣。

  曹羽將還跪在地上的齊帥拉起來,一拍齊帥的肩膀,說給齊帥的父親聽:“這錢算是借給齊帥的,每一筆都會記下來,等齊帥將來工作了能賺錢了,讓他慢慢還錢就是了。”

  米尺和少年對視一眼,見齊帥的父親已經(jīng)沒那么執(zhí)著的要回家了,兩人便合力將其扶回了病床。事情迎來了轉(zhuǎn)機(jī),福兮禍兮,難以預(yù)料。

  齊帥父親剛一躺下,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血液噴濺在床邊幾個人的衣服上,染紅了白色的衣角。醫(yī)生在曹羽和少年的幫助下,將齊帥父親放上滑輪推車,而齊帥站在紛亂的人群之外,傻住了。手術(shù)室的門在他眼前,猛的合上……

  一場與死神的競賽,又拉開了帷幕。

  剛下過一場雷陣雨,烏云散去,高空當(dāng)中,懸著一條七色彩帶。

  一只黑色的蝴蝶,飛過小公園里滴水的蹺蹺板,落在一片樹葉上,一陣汽車的鳴笛聲將它驚起,它翩翩飛舞著,飛入了一家民居的窗戶,在一張黑白相框上繞了三圈,然后,朝著窗外飛去……

  齊帥的父親最終還是告別了人世間,他干干凈凈的來,又干干凈凈的去,一生勤勤懇懇,從未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所以,神明都是不長眼的,它們放縱惡人,卻懲罰好人。神明若不長眼,便將眼睛挖去,給人間留一片清凈。

  齊帥追著那只黑色的蝴蝶,他知道,那是父親放不下妻兒,所以化作了一只蝴蝶,飛回家里,來看妻兒最后一眼。

  他追到窗前,看見蝴蝶朝著半空中的彩虹飛去,漸漸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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