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持續(xù)了十幾秒。
米尺閉上雙眼,靜靜傾聽周圍的聲音,悉悉索索的微小聲音從未間斷,米尺一手按住肩膀上的傷口,一手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擰起細(xì)眉,分辨著大約有多少人藏在暗處……一個,兩個,四個,十個,十六個,竟然有近三十個人!
“安全通道”的指示牌突然亮了起來,紅色的警示燈,如鮮血一般的紅光,讓四周的事物,墜入一片詭異的絕境。眼前的一切,讓見多識廣的米尺,也忍不住驚呼了一句“臥槽!”
三十幾個人,在這棟廢棄的廠房里像甲殼蟲一般爬行,有的爬上了高高的木箱,正歪著腦袋,嘴角流下長長的唾液,睜著腥紅的一對眼睛,盯著下方的米尺,仿佛是在看一塊鮮美的生肉;而有的,在手腳并用的爬行時,與旁邊的人相撞,兩個人立刻像野獸一般,撕咬起來……人類進(jìn)化了幾百萬年,才擺脫野獸的形態(tài),進(jìn)化出了人性,獸性是殺戮、掠奪、殘忍和貪婪,人性是良知、規(guī)則、溫情和善意,人類若喪失了人性,那便不配再說自己是高等動物。
這些像骯臟的蟲子一般的人,讓米尺想起了陳靜,陳靜在吃下一種桃紅色的軟糖之后,就是這種模樣。AME這個邪惡組織利用濱海市的聯(lián)絡(luò)點(diǎn),將這種帶有毒性的桃紅色軟糖引入Z國,之后專門挑選誤入歧途的年輕人試藥,這三十幾個人基本上都是濱海市當(dāng)?shù)氐男』旎?,如今從人退化成了獸,也算是得償所愿。但不知是否有人告訴他們,吞下這種桃紅色的軟糖后,會帶來不同程度的腦神經(jīng)損傷,終身無法恢復(fù)。
爬在木箱上的人,張著大嘴撲向米尺,惡臭的唾液飛濺,米尺腳尖點(diǎn)地,避過了從那人嘴里噴出來的不明液體。身后一陣惡風(fēng),米尺手指上戴的伽羅戒,旋出輕如薄紗的金屬薄膜,包覆住她的十根手指。她五指張開,像抓籃球一樣,抓住身后一人的人頭,然后便來了一個后空翻,落地時剛好踩住下方一個爬行的人。米尺手里還抓著一個人,她直接把那人掄了起來,如武器一般,哐哐哐,對著那些朝她撲來的人,一通亂砸……米尺也不能真的對這些人下狠手,他們只是普通的小混混而已。
這些人異常的頑強(qiáng),米尺一掌劈下,克制了力道,不會劈斷他們的脖頸,但似乎不砍斷這些人的脖子,就無法讓他們從這種手腳爬行、像野獸一般相互撕咬的狀態(tài)中停下來,也就是說,這些人,無法憑借外力讓他們陷入昏厥。
米尺煩躁的揪住自己的頭發(fā),沒完沒了,繼續(xù)和這些獸人糾纏,遲早累死她。當(dāng)她看見,一個雙眼赤紅的獸人用嘴巴從角落里叼出來一只斷手,那是之前被米尺削斷的程序員的斷手,獸人從斷手上咬下來一塊肉,他竟然將那片人肉生吞進(jìn)腹中,其他聞到血腥味的獸人,像食人魚一樣,開始爭搶那只斷手……
“嘔”,米尺拍著胸脯,干嘔起來,太惡心了,得想想辦法,把這些惡心東西“清理干凈”。
墻角處有幾把生銹的錘子和長釘,還有很多木箱的木蓋散落在地上,米尺一挑眉毛,心里便有了主意。她舉起一個人,塞進(jìn)木箱,再立刻用木蓋和釘子封死木箱。米尺一邊躲開獸人的攻擊,一邊抓準(zhǔn)時機(jī),將發(fā)瘋的獸人封進(jìn)木箱,很快便處理掉了十來個人,正忙得不亦樂乎,廢棄工廠唯一的探照燈,又重新亮了起來,在地上投下圓形的光斑。
中年人站在圓形光斑里,他拿著新杯子,泡了壺?zé)岵?,吹掉杯口的熱汽,喝下一口,咂咂嘴,回味茶的馨香,然后慢悠悠的點(diǎn)評米尺的表現(xiàn):“精彩,精彩?!?p> 程序員和光頭刀疤男站在中年人兩側(cè),程序員的手腕上包扎著繃帶,他臉色鐵青,大概看到了自己的斷手被那群發(fā)瘋的人,分而食之。米尺不想搭理中年人,她繼續(xù)把發(fā)瘋的人塞進(jìn)木箱,然后用手里的錘子和生銹的長釘,封住木箱的口。
“咳咳,你先停一下?!敝心耆撕仙喜璞w子,說道。
米尺不耐煩的回頭,問:“還有啥事?整快點(diǎn)兒。”
中年人笑瞇瞇的指著廢棄工廠的屋頂,對米尺說:“你看屋頂上吊著的人是誰?”
米尺順著中年人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廢棄工廠的屋頂垂下來兩根鐵鏈,鐵鏈的兩端鎖在一個人的手腕上,一個人被吊在屋頂,鐵鏈將他手腕上的皮膚磨破了,鮮紅的血液,順著那人的小臂,流進(jìn)衣袖里。那人身上穿的還是睡衣,睡衣上印著月亮和星點(diǎn)的圖案。米尺記得,少年有一款同樣花色的睡衣。
他被吊在半空,低垂著頭,雙眼緊閉著,似乎失去了意識。濃密的睫毛,狹長的眉眼,眼角一粒略帶悲傷的黑色小痣,挺翹的鼻翼,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令人過目不忘。米尺的瞳孔收縮了一下,AME的這群混蛋,少年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局外人,為什么要把他牽扯進(jìn)來!
在濱海市偏僻的郊外,舞臺已經(jīng)搭建好了,而每個人都是臺上的演員。米尺身在其中,她很難看清舞臺的全貌。小貂和特殊行動小組的人,正在觀測臺調(diào)查全市交通系統(tǒng),他們迫切的想要找到米尺被AME的人帶到了何處,這就像從針山針海中,尋找一根細(xì)小的繡花針。
小貂看著由無數(shù)渺小的監(jiān)視屏組成的巨型方陣,光影在他的眸子里變換著不同的圖像,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些怪異的地方……“這條小路通向何處?”他指著屏幕一角,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煤渣路。
一個特殊行動小組的成員,在鍵盤上點(diǎn)擊了幾下,很快便調(diào)出了這條煤渣路的地圖,他向小貂匯報:“這條路通向一個廢棄已久的搪瓷缸廠?!?p> “你將24小時內(nèi),通過這條小路的所有車輛的監(jiān)控視頻調(diào)出來?!毙□跸逻_(dá)了指令,特殊行動小組的成員按照他的指示調(diào)出了視頻。視頻顯示,傍晚時分,只有一輛小型巴士,拐進(jìn)了這條煤渣小路,但奇怪的是,小型巴士的每一面車窗,都拉上了遮光簾。
“這種小型巴士,最多能裝多少人?”小貂問。
“二三十個吧,不過車窗都被遮住了,看不到車?yán)锸欠裼谐丝?。”特殊行動小組的成員,放大了小型巴士的截圖,鼠標(biāo)的指針圈出了車窗的位置。
“我可以肯定這車是滿載?!毙□跤檬种械墓P,在屏幕上點(diǎn)了點(diǎn),然后解釋道:“你看車輪在煤渣路上陷的很深,幫我放大一下這個地方?!庇幸惶庈嚧暗恼诠夂煕]蓋嚴(yán),露出一角。特殊行動小組的成員,對圖像進(jìn)行了放大和銳化,沒蓋嚴(yán)的遮光簾露出的一角,赫然出現(xiàn)了一雙血紅的眼睛……
小貂冷笑一聲,他放下手中的筆,對特殊行動小組的所有成員說:“大家還記得AME的桃紅色軟糖吧,吃完就這效果,雙眼血紅,形如野獸,人會短暫退化成可用牙齒撕咬生肉的獸人,手腳并用在地上爬行,若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救治,人最終會發(fā)狂而死,但即使得到了救治,撿回了一條命,也會伴有終身性的腦神經(jīng)損傷。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一車,裝的都是被喂下桃紅色軟糖的人。AME這群可惡的混蛋,他們把人命當(dāng)成了什么,玩具嗎?通知市醫(yī)院,讓救護(hù)車與警車同時出發(fā),帶上足量的麻醉針。所有特殊行動小組成員,佩發(fā)實(shí)彈,除了技術(shù)人員,其他人立刻前往這個廢棄工廠!”
“是!”整齊劃一的應(yīng)答聲,響徹了觀測臺的大堂,驚醒了遠(yuǎn)處的夜鶯,幽怨的啼叫著,將夜空的一輪明月,烘托出了幾分哀婉。
此刻的廢棄工廠內(nèi),米尺只來得及將十幾個發(fā)瘋的人,封進(jìn)木箱,其他的人,要么相互撕咬,要么就撲向米尺,粘膩惡臭的唾液從咧開的大嘴里甩出來,落在木箱和滿是塵埃的地面上。米尺掀飛兩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她現(xiàn)在沒有時間和這些東西糾纏……失去意識的少年還被吊在在廢棄工廠的屋頂,她必須去救少年。
上次從學(xué)校樓頂救下少年的時候,米尺護(hù)腕上的繩索彈射裝置被弄壞了,米尺自己修不好這個裝置,便將其留在了少年的小樓。如果繩索彈射裝置還能用就好了,她只需用繩索繞住從屋頂垂下來的鐵鏈,然后將她的身體帶上半空,這樣她便能碰到少年被鐵鏈鎖住的雙手。但現(xiàn)在沒有繩索,一切都是空談。
一陣熱浪襲來,打斷了米尺的思緒,將她黑絲綢一般的短發(fā),吹成了凌亂的棉絮。廢棄工廠的四個角,突然發(fā)生了爆炸,那些發(fā)狂的人,連人類該有的躲避危險的本能都喪失了,他們向能將人瞬間烤熟的熱浪怒吼著,然后沖向了燃燒著的火海,像飛蛾撲火,化成一撮黑煙,毫無意義的死去,他們?yōu)榱苏l而死?他們連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備,他們死于愚蠢,死于麻木,死于自己的獸性,他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被AME這個邪惡組織戲耍的玩具而已。
米尺捂住口鼻,劇烈的咳嗽,她被熊熊烈火包圍,火焰一步步靠近她,那是死神的鐘聲。米尺的后背上有一塊紅色的疤痕,這塊疤痕在炙熱的溫度下,隱隱作痛,米尺甩甩頭,將發(fā)脹發(fā)痛的腦仁里涌現(xiàn)出來的記憶壓下去,現(xiàn)在不是沉浸在回憶里的時候。面頰上的冷汗,在火焰中蒸發(fā)。她看了看四周,AME刺殺軍團(tuán)的三個人——中年人、程序員和光頭刀疤男,消失了蹤影,爆炸本來就是他們的杰作,在危險來臨之前逃離,他們似乎算好了時間。
火舌將一個又一個木箱吞噬,每吞噬一個木箱,火焰便升高幾寸,大概眨眼的功夫就可以燒到被吊在半空中的少年的衣角……
木箱里傳出慘絕人寰的凄厲叫聲,米尺被慘叫聲驚醒,她才想起來,自己把一些發(fā)狂的人封進(jìn)了木箱。米尺抬頭看了一眼少年,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牙齒咬破唇瓣,嘴里立刻彌漫起腥甜的味道,然后像下定了什么決心,她扛起身邊的木箱,沖出火海,將木箱從廢棄工廠損壞的窗戶扔了出去,之后立刻返回,重新扛起一個木箱,跨過地上呼嘯蔓延的火苗,繼續(xù)將木箱扔出了窗戶……然后反復(fù)多次,直到將所有關(guān)著發(fā)狂之人的木箱,全部扔出了窗外,米尺喘著粗氣,火焰將她的褲腿和袖子燎的殘破不堪,她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少年還吊在廢棄工廠的屋頂上!
也許再遲幾秒鐘,少年那剛剛盛開的青春,還沒正式開始,就要永遠(yuǎn)的逝去了。
怎么才能救下少年?他被吊在半空中,米尺根本就碰不到他……她怎么忘了,她有伽羅戒?。氖稚先∠陆渲?,迅速拼成兩個相連的五邊形,柔韌而鋒利的金屬薄膜在五邊形周圍形成半透明的金屬盾,既是金屬盾,也是無堅不摧的飛盤。米尺拋出金屬飛盤,飛盤在空中盤旋,劃出平滑的曲線,然后與屋頂上垂下來的兩條鐵鏈相交,飛盤閃著寒光的刃,竟然能毫不費(fèi)力的切斷拇指粗細(xì)的鐵鏈。
飛盤旋轉(zhuǎn)一圈后,回到了米尺的手里,伽羅戒變回戒指的形態(tài),重新被戴在米尺的十根手指上。
失去意識的少年,緊閉著雙眼,他的身體極速的下墜。
米尺踩著地上的雜物,高高躍起,與少年在半空中緊緊相擁,她將少年翻了個面,讓自己朝下,這樣落地的時候,米尺便能用自己的身體當(dāng)作緩沖,盡量避免少年摔傷,至于她自己,她身上的每一根筋骨都曾斷過,她早已習(xí)慣了受傷,所以無所謂的。
廢棄工廠的屋頂在炙熱的氣浪中,出現(xiàn)了龜裂的痕跡,屋頂很快便會坍塌……
米尺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將少年從烈火的煉獄中帶出去。米尺的脊背重重的砸在地上,她痛苦的揚(yáng)起下巴,那雙如月光一般深邃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焦點(diǎn),她張開嘴,咳出一口鮮血……
從米尺的瞳孔里,看到了少年的影子,他爬伏在米尺胸前,睜著一雙笑意盈盈的怪眼,一邊是血紅色的眼珠,一邊是深藍(lán)色的眼珠,那不是少年會有的表情和眼睛。
“謝謝你救了我啊?!睆募偕倌甑淖炖锇l(fā)出了蘇琪的聲音,他兩手撐在米尺的耳側(cè),淡淡的笑著,欣賞米尺臉上復(fù)雜的神情。
“你是蘇琪,咳……你這易容術(shù)的本事,登峰造極了。”米尺不停的咳出鮮血,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好像快死了誒?”假少年用著少年的臉,開口說出的,卻是甜美的女聲。
“咳咳……你他媽拿把匕首插我心口上,我能不死嗎,操你大爺?shù)奶K琪!你這個陰險狡猾的女人?!泵壮叩男目谔幉逯话谚偳吨t寶石的魚鱗匕首,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四周是熊熊燃燒的大火,但她的指尖卻已經(jīng)冷的毫無知覺了。
“你才見過蘇琪幾次,怎么就能認(rèn)定我就是蘇琪呢?”假少年對米尺俏皮的眨了下那只深藍(lán)色的眼睛,此時他嘴里發(fā)出的不是甜美的女生,而是有些沙啞的少年嗓音。他繼續(xù)對米尺說:“蘇琪上個月被我派去C國執(zhí)行刺殺任務(wù),至今未歸哦。所以,你現(xiàn)在看到的,才是我真實(shí)的模樣,我就是你要找的‘格林’啊,那個所謂的AME刺殺軍團(tuán)的最強(qiáng)者,代號格林的殺手,就是我啊。你說你和我有私仇,但是很抱歉呢,我不記得之前見過你。”
假少年,原來就是代號“格林”的AME刺殺軍團(tuán)的最強(qiáng)者,也是米尺一直在找的仇人!可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米尺卻不認(rèn)得他,真是諷刺。這個擅長易容和偽裝的“格林”,他說這張少年的臉便是他自己的真實(shí)模樣,米尺一點(diǎn)也不信,怎么能相信騙子和惡魔的謊言呢,換過無數(shù)張臉和身份的“格林”,可能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但“格林”的這雙眼睛,大概是他身上唯一真實(shí)的地方,一只眼睛血紅色,一只眼睛深藍(lán)色,米尺記住了這雙眼睛,哪怕到了地獄,她也要坐在奈何橋邊,等待著擁有這雙詭異眼睛的人,她要親手殺了他,靈魂不滅,信念永恒。
格林撫摸著米尺蒼白冰冷的臉,指尖沾著米尺唇邊的鮮血,他的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摸過米尺的脖頸、鎖骨、手臂和手心里的薄繭,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玻璃娃娃,最后停在米尺手指上的伽羅戒上,他的嗓音沙啞而富有磁性,像是惡魔在引誘凡人的靈魂,”這戒指我很喜歡,送給我好嗎?“
米尺無法回答格林無禮的要求,因?yàn)樗p眼里的最后一絲光,已經(jīng)徹底熄滅了,她的身體在一點(diǎn)點(diǎn)涼去,身下的血跡蔓延開,在烈火中悲傷的綻放著血色與死亡的花。
遠(yuǎn)方的小樓,還沉浸在初晨的靜謐里,少年在夢里大聲呼喊米尺的名字,他看見米尺走進(jìn)了迷霧的沉處,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最后什么也沒剩下,少年只覺得心臟的地方空了一塊,再也無法填滿。這夢中的悲傷無限大,讓少年的眼淚停不下來。他想用盡生命所有的力量呼喚米尺回來,但渺小又無能的他,卻又什么也做不了。冷汗與眼淚混亂的交織,將枕巾和床單打濕……少年在夢里,真實(shí)的感受到了窒息和死亡,絕望,悲鳴,顫抖,是生離也是死別。
“米尺,你回來!”少年大喊著這句話,從夢中驚醒,同時被嚇醒的還有睡得迷迷糊糊的金毛狗子。獨(dú)自坐在客廳發(fā)呆的曹羽,也被少年的這聲大喊,嚇了一跳,他立刻飛奔上樓,推開少年臥室的門……
就看見少年像剛剛溺水的可憐人,他劇烈的喘息著,卻仍然處于極度缺氧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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