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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生之詩

(五百零九)匠人的自述

與生之詩 葉瀟·湖北 1000 2024-07-12 14:46:30

  1.石匠

  很多人都說,聽到了一塊石頭的叫喊,唯有石匠不相信石頭會發(fā)出聲音。

  石匠說,每一次需要我雕刻一塊石頭,都是在整個世界鴉雀無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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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木匠

  一塊又一塊價值連城的木頭,都因為免不了刀劈斧削的命運而悄悄地流淚。只有木匠看到了這種黯淡無光的淚水,這讓木匠惶恐而茫然。

  而讓木匠更加不安的,是一塊無人問津的朽木,居然露出了甜美安詳?shù)男θ?,直至那塊朽木消融無蹤,那笑容也會被深深埋藏在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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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鐵匠

  一把刀的鋒利程度,是評價一個鐵匠的技藝水準(zhǔn)最好的方法。

  但鐵匠最害怕打造的就是一把刀,鐵匠怎么也想不清楚,絡(luò)繹不絕的人,為什么都需要一把寒光閃閃、殺人不見血的刀。

  鐵匠窮其一生都在琢磨一把千錘百煉的刀。當(dāng)鋼鐵已經(jīng)不可琢磨之時,鐵匠開始琢磨自己的心,是柔軟還是堅硬。

  現(xiàn)在,鐵匠有一個壓抑不住的愿望,把自己的一顆心丟入火中,焠煉成一把削鐵如泥的刀。那是他此生鍛造的最后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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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糖人匠

  糖是甜的,但糖人匠總覺得他做的糖人,甜得不夠完美。

  他在紅糖里加入白糖,在蔗糖里加入砂糖,他把各種糖熬在一起,怎么也熬不出他期望的完美的甜。

  直到他佝僂著腰身,再也熬不動大鐵鍋里翻滾的糖液,不禁悲從中來,一行止不住的淚水落進(jìn)糖液之中。

  這是我做的最后一鍋糖人了,糖人匠對自己說。他捏好一個糖人,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口,在甜甜的糖味之中,他竟然嘗到了淚水溶入糖液中的復(fù)雜的味道。這味道讓他顫抖不停,原來,他夢寐以求的完美味,就濃縮在一滴小小的淚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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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棉花匠

  彈了一輩子棉花,他知道棉花是溫暖的。

  他一年四季都在彈棉花,但他最喜歡在寒風(fēng)凜冽的冬季彈棉花。聽著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一團(tuán)團(tuán)棉安安靜靜的躺在案板上,像一張張裂開笑容的嘴。

  當(dāng)他撥動彈弓上的弦時,仿佛在演奏一首歡樂的音曲,但這一次,他的心因為棉弓的彈響而悸動起來,一陣疼痛似乎要將他撕裂。他抬起頭,猛然發(fā)現(xiàn),他彈了一輩子棉花,但他身上沒有一件溫暖的棉衣。

  此刻他赤裸著上身,汗如雨下,屋外的雪花飄飄揚揚,等待著他停止演奏以后,覆蓋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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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泥瓦匠

  與泥土打交道,是一個細(xì)致活。泥水是渾濁的,也是粗糙的,但泥瓦匠必須是細(xì)致的。

  他要把風(fēng)霜雨雪阻擋在泥瓦之外,但他要留下很多縫隙,讓空氣和陽光能自由地透進(jìn)來,鉆進(jìn)每一個毛孔。

  他喜歡把最后一塊泥瓦穩(wěn)穩(wěn)地砌在房頂上的感覺,他常常一個人在房頂上孤獨地遐想,如果有另一個泥瓦匠像砌房子一樣,為他砌一座寬敞通風(fēng)、亮堂堂的墳?zāi)?,那將是一名泥瓦匠最大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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