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別墅中,一間主臥內(nèi),紅衣女人將身上的皮剝了下來,掛在了衣架上。
沒有血肉模糊,因為底下是筋膜、內(nèi)臟、骨骼撐起的一層藍色皮膜,在藍色皮膜的保護下,它們依舊在運轉(zhuǎn)著,甚至發(fā)著光。
藍色皮膜并不透明,你依舊可以把她看作一個人,一個藍皮膚發(fā)著光的精靈。
女人的臉型很精致,蔚藍的眼睛像是鑲嵌在神像上的兩顆藍寶石,純凈而又深邃。
圓月倒映在女人的眼中,勾起了回憶。
在她將魔神希爾的頭顱斬下,拿在手中時,希爾的頭顱在她的手上炸開了,灰白的死亡焰火從她的手遍及了全身,燃燒產(chǎn)生的灰燼自她身上掉落,神的光輝在死焰中黯淡,希爾以死亡為代價,重創(chuàng)了一位人類的神。
她沒有哀嚎,疼痛并不能使她屈服,她甚至笑了,因為她手刃了害死她父親的仇人。
蔚藍的大海上,金色的光暖洋洋的,照在了她干枯,如同黑炭的軀體上。
她倒了下去,留下了殘破的天空,坍塌的神殿,以及海面上還未燃燒殆盡的焰火。
等她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白布裹滿了全身,圣潔的大殿內(nèi),還有一個人在望著她。
回憶停在了這一刻,圓月被遮掩,露出了漆黑的一面。
微亮的房間為之一暗,尤蘭出現(xiàn)在了女人的身后。
“深淵神教的氣息,你是那一位?”
女人的身影緩緩轉(zhuǎn)了過來,她的眼中很淡漠,似乎看淡了世間的一切。
“你認得我?”
女人的聲音很清冷,卻很動聽。
“冕下可是一位傳奇,神的世界中你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
女人淡漠的眼睛中有了一絲光,但卻很冷,有種攝人心魄的味道。
尤蘭不知在想著什么,臉上有些為難,有些不知所措,但攝于女人的威勢,還是說了出來。
“如果冕下不是修行深淵之力,而是光明之力,一定有希望突破到那個層面,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而且,而且在下有點不習(xí)慣深淵的氣息?!?p> “哦,是嗎?!?p> “你是想要為你光明神教招攬我嗎?”
女人冷冷的盯著尤蘭,空間中的規(guī)則有了活躍的跡象,氣氛在這一刻凝結(jié)。
尤蘭被盯著一動也不敢動,眼珠卻在急速轉(zhuǎn)動。
“你可以滾了?!?p> 淡漠的聲音再度響起,此刻聽在尤蘭耳中卻是天籟之音。
間不容發(fā)之際,尤蘭消失了,他不敢不消失。出現(xiàn)在自己書房的他,臉上有著化不開的陰郁。
黑暗尤蘭這次可丟了大臉。如果讓迪爾知道,他一定會捧腹大笑,你不是挺囂張嗎?你不是要掐我脖子嗎?你不是滿口罵著深淵的氣息是污濁和骯臟的嗎?怎么現(xiàn)在到人家正神的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迪爾發(fā)現(xiàn)尤蘭的臉上有了人性化的表情,像是如鯁在喉,臉色黑的嚇人。這令他有點匪夷所思,什么時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尤蘭也會這么憋屈了。
“真是開了個破天荒的玩笑?!?p> 迪爾搖了搖頭,然后…
然后繼續(xù)吃起了早餐。
街道上,紅衣女人在等車,衣裙被風(fēng)吹起。
迪爾開著車從旁邊路過,然后打了一個招呼,紅衣女人沒有理會迪爾,迪爾也不在意,開著車走了。
十字路口,紅燈在閃爍,迪爾停下了車。
太陽光芒的射線照進迪爾眼中,迪爾沒有用手遮擋,這種程度的光照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能很清晰的看見照進來的光是一條線,一條散射的線。
道路上,炙熱的高溫掀起了熱浪,迪爾的眼前出現(xiàn)了也許扭曲。
然后綠燈亮了,顯示直行的道路可以通車,迪爾啟動車向前開去。
車輛在碰撞,一輛接著一輛,一輛壓著一輛。慘叫聲不絕于耳。
迪爾踢開扭曲的鐵門,從被撞爛的魅影車上走了下來。抬頭看見了燈牌上依舊是紅燈,還有哪來什么熱浪,伽藍市的夏天并不炎熱,而且這還是早上。
是魅魔,迪爾立馬警醒了起來,原來之前自己和那些司機都中了魅魔的精神幻境。
迪爾的目光在四周開始了巡逡,想要找出魅魔的身影。
這里的交通徹底堵塞了起來,擁擠的人群亂作一團,已經(jīng)有熱心的市民前來搬車救人了。
他們越過了迪爾,因為迪爾看起來很好。甚至迪爾還被叫去幫忙。
當(dāng)然,迪爾沒有拒絕,因為找不到魅魔的他也無事可做,不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阿彌陀佛!”
迪爾在心中默念。
在他“大力”且熱情的幫助下,所有受困于車輛的人都被救了出來。
可迪爾的眼神越來越冷,當(dāng)然不是想到自己的第二輛車也被惡魔毀了,而是看見自己的同族殘的殘,傷的傷,還有兩個死了。
卡塔爾神學(xué)院,一輛出租車緩緩?fù)O拢簧砗谏b扮的迪爾出現(xiàn)在了大門前。
今天他遲到了,索性也就不去教室了。
他想發(fā)泄但他找不到魅魔,自然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樣,將魅魔錘得質(zhì)壁分離,錘得魔面不知何處去,回首凡塵悔做魔。
迪爾朝著月神湖走去,衛(wèi)隊看見了他,卻隱隱覺得這貨心情不好,可能會搞破壞。
為首的人,來到了迪爾的面前。
“先生,你的情緒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請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讓大家變得為難?!?p> 迪爾冷冷的審視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家伙。
似乎在說,你當(dāng)我是啥人了?
心里卻在罵著前身,你這個混蛋,之前是有多瘋狂。
然后擠出一絲微笑。
“當(dāng)然了,我是好人?!?p> 在一片鄙夷的目光中,迪爾走進了月神湖。
來到之前和伊拉坐的長椅上,迪爾靜靜看著遠處巨大的女神雕像。
看見了月神死亡前的微笑,她的背后是跪拜的億萬眾生,她保護了她們,她很值得。
此刻,被長槍喚起的信念在迪爾心里扎了根,發(fā)了芽。
傍晚,練功房內(nèi),迪爾看著書,伊拉練著劍。不是他不想練功,而是修斯給他奠的基太完美,太圓滿了。除了開啟神啟,成為一位使徒之后再修煉,此刻的他進無所進,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看看書豐富下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翻閱著書籍,迪爾看到了關(guān)于修煉的境界劃分。
所有的境界從低到高分為:凡人、使徒、行者、踏空、地將、天王、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主神。
而此刻的他,雖說可以以凡人之軀比肩甚至超越使徒。但在真正強大的存在面前,他很弱小,小到神的一滴雨露,一片雪花,對他來說就是驚濤駭浪,蓋世雪崩。
卡塔爾神學(xué)院大門前,迪爾在等車。
車來了,他坐了上去。
“先生,去哪?”
“明蘭街十字路口—早上發(fā)生車禍的地方?!?p> “先生你確實嗎?”
司機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恐與不安,顯然今天早上的事已經(jīng)播報了出去,對于以跑車為生的司機來說,對這一類信息總是敏感和先知。
“好…好的,先生?!?p> 顯然,金錢的誘惑以及職業(yè)帶來的責(zé)任感讓司機在與對詭異的恐懼斗爭中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十字路口旁,看著絕塵而去的司機,迪爾撣了撣褲子上的灰塵。
有一種犯罪心理是犯人會再次回到犯罪現(xiàn)場,欣賞犯罪后果,滿足他那變態(tài)的心理需求。
迪爾也是想著碰運氣的成份,看能不能抓住那只魅魔。
道路上隱約還能看見大型車禍后遺留的痕跡,未曾洗凈的血跡,大大的白色劃痕,以及稀少的車輛。
時間在流逝,可并沒有什么人在這里駐足,如果非說有的話,那就是迪爾自己。
我自己成為了魅魔。
迪爾腦海中不禁升起了這樣奇怪的念頭。
“看來是想多了?!钡蠣栠駠u道。
迪爾準(zhǔn)備走了,他不準(zhǔn)備再等下去,畢竟來之前也只是想碰一下運氣。
這時,迪爾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個披著黑袍的男子,他低著頭,面部藏進了帽子下。
一步、兩步,他離迪爾越來越近,然后兩者擦肩而過。
“兄弟不用裝了,你尾巴露出來了?!?p> 迪爾出現(xiàn)在了黑袍男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黑袍男下意識的去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什么都沒有!這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中計了。
“果然是你這個孽障?!?p> 迪爾其實并未確定是他,他只是想試探下這個奇怪的人。
“哦,是嗎,愚蠢的凡人,你知道你抓的是誰的手嗎?是偉大的魅魔大人柯里蒂亞的手?!?p> 魅魔抬起了頭,俊朗的面孔上,是一雙邪異的血色眼眸。
在看向迪爾的瞬間,他血色的眼眸中釋放出了妖異的光澤。
頃刻間,迪爾被凝固住了,保持著抓肩的姿勢一動也不能動。
不知是不是在人類世界呆久了,這只業(yè)務(wù)能力還算合格的魅魔,有點中二。
柯里蒂亞轉(zhuǎn)過了身子,
保持著一副高傲的面孔,
然后,他就自閉了。
迪爾掙開了魅魔之眼的凍結(jié)之力,一拳打在了柯里蒂亞的臉上,將他對著天的鼻孔打坍塌了。
他癱坐在地上,左手捂著傷口,不可置信的看著迪爾。
“偉大的魅魔大人,去地獄贖罪吧?!?p> 對的,迪爾要將他送回老家,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沒有給柯里蒂亞開口的機會,迪爾一拳砸中了他的咽喉,將他的聲帶打碎。接著一拳又一拳的砸了下去,把今天早上的郁悶全都宣泄了出來。
柯里蒂亞蒙了,之后他死了。
使徒級魅魔的身軀有點孱弱,甚至手感還沒打在污染者身上好。
迪爾走了,至于善后的問題,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的。
普通的民眾剛開始可能會驚訝,但當(dāng)他們看見這是一具長著尾巴的惡魔時,他們甚至?xí)先ゲ葍赡_。